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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琦菲昨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虽歇了一个晚上,这会儿还是面色苍白,坐不起身,只是见蒋敏来了,还是对她笑了笑,气弱道:“让娘担心了。”
蒋敏一看她的模样便红了眼眶,颇有点愧疚:“好孩子,你受苦了。你放心,策儿若再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娘一定替你做主。”
白琦菲昨天产下孩子后也大致听说了蒋明瑾的事,也知道她为何会被蒋明珠送去官府,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
蒋明珠虽替她觉得委屈,但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和她们随意说了两句话,便让庄嬷嬷去把孩子抱来,让她们看看。
这孩子虽是早产了近一个月,但个头却不小,只是瞧着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白琦菲一看到孩子,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这些时日以来受的委屈,心里的憋的气,都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明知这还是在太子府中,还有蒋明珠、庄嬷嬷这样的外人在跟前,泪珠子却怎么都忍不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只是她已经虚脱了,根本没力气哭出声来,只紧紧抱着孩子默默流泪。
蒋明珠看得心里一酸,知道她这是多日的委屈积压着,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劝,有点为难地看了看蒋敏。
蒋敏想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即使有心劝她别哭了,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一时又是尴尬,又是难过。
倒是站在一旁的庄嬷嬷看蒋明珠十分为难,便上前递了帕子,温和地劝道:“沈少夫人,你还在月子里,快别哭了,旁的什么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自己的身子是自己的,伤着了往后苦的也只有自己啊。”
她这话劝得虽在理,却是让蒋敏有点下不来台,但蒋明珠却并没有不悦,反而对她笑了笑,显然觉得她说的不错。
白琦菲在先前顾着肚子里的孩子,顾着正室夫人的面子,心里再有多少不满,都只得忍下来,今日却像是把这一段时间的怨怼都哭了出来。最后还是因为怀里的孩子“啊啊”哭了起来,她才定定地看着孩子,渐渐停住了眼泪,抿了抿唇,接过蒋明珠递来的帕子擦了眼泪,缓缓道:“对不起,我没事了。”
蒋明珠看得出她是真的平静了下来,蒋敏和沈瑶也松了口气,几人围着孩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不知不觉便到了正午,外头有人来通报,说是聂玄回府了,命人在正厅摆了酒菜,请众人一道过去用饭。
太子有命,蒋敏和沈瑶自然不敢让他等,蒋明珠看了白琦菲一眼,总觉得她与原先有些不一样了,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只得朝白琦菲笑笑:“白姐姐,你的膳食我让太医挑着配,一会儿让素月给你送来。”
聂玄出去晃了一趟,本是要寻宋清说点正事,顺道拜会萧岭,就没准下人通报,问明了爷孙两人都在书房,直接过去了。谁料一进门竟还见着了自家皇姐,再看聂柔竟和萧若水聊得很投机,萧岭和宋清则在一旁下棋,宋清时不时地聂柔那边看过去,目光中满是恋慕,顿时就惊得愣住了。
聂柔也没想到聂玄会来,一时出乎意料,竟微微红了脸。
聂玄恍然大悟,想起那日宋清执意跪着顶撞聂柔,多半就是想请她见萧若水和萧岭。想明白这一节,便微微咳了一声。
屋里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聂玄看聂柔暗中瞪了宋清一眼,不由好笑,故意道:“皇姐,这么巧啊。竟在宋将军府上遇着了。”
聂柔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家里那点破事查明白了?不是在家里陪明珠的么?”
她的消息很是灵通,知道太子府上昨日出了事,这会儿多半正折腾呢。所以浑然没想到聂玄会出现。
聂玄忍笑:“宋清还欠着我一局棋啊,我今日得闲,来收欠账。看来是打扰了皇姐啊。”
他明显是在调侃,聂柔一挑眉,知道他早就私下应了宋清将来要为他赐婚,也懒得和他斗嘴,索性点了点头:“知道你还来?”
宋清低着头站在一旁,看这姐弟俩你来我往的,一时也插不上嘴,但一听聂柔这话,眼中顿时一亮,悄悄站到了聂柔身边。
聂玄早就知道他待聂柔是又爱又敬,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有萧岭、萧若水在旁,便不再调侃两人。转而去和萧岭说话了。
他往宋府这一趟,一是如愿请到了萧岭出山,二是见聂柔竟亲自去宋府见萧岭和萧若水,还相谈甚欢,俨然像是一家人,显然是应允了宋清将来要嫁他了。这两件事都是大喜事,因此一直到回了太子府,他心情都是极好。
蒋明珠一进门就看到他正坐着等她们,有外人在,她连忙上前告罪:“殿下恕罪,让殿下久等了。”
聂玄笑着抬了抬手,止住她的动作:“怀着孩子呢你瞎折腾什么,过来,你猜我在宋清府上看到了谁?”
他一句话说完,就被走到身边的蒋明珠掐了一把,这才看到沈瑶和蒋敏正请了安还跪着。想到蒋明珠先前和自己说过沈瑶喜欢宋清的事,顿时一梗,把聂柔的事咽了下去,笑道:“萧岭老先生竟真的到京城了。”
蒋明珠心道这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至于这么惊喜?再看他悄悄朝自己眨了眨眼,便知道别有内情,连忙“啊”了一声,惊讶道:“就是殿下一直想见的大儒萧岭萧老先生么?”
聂玄看她一脸惊讶,配合自己演得逼真,忍不住想捏一捏她的脸,只是碍于还有蒋敏、沈瑶在场,只得笑道:“正是,你舅母也回来了,回头你若是想见她,就叫下人安排。”
萧岭的大名蒋敏和沈瑶都是听过的,对他这惊喜的样子倒是没有丝毫怀疑,两人规规矩矩地用过了饭,便去准备东西,好把白琦菲和孩子接回沈家去。
蒋明珠也不拦着她们,只是按太医的嘱咐,白琦菲三日以内是不能下床的,便让她们准备一下,过三天来接人。
她始终有点在乎白琦菲方才的那种神情,待送走蒋敏她们,便忍不住对聂玄说了,担忧道:“我还是再去看看白姐姐吧,对了殿下方才是要说什么的?谁在表哥府上?”
聂玄这才把聂柔的事说了,笑眯眯地搂着她的腰。
蒋明珠也替两人高兴,欢喜道:“那殿下真的可以开始准备,请父皇母后为他们俩赐婚了。”
“父皇……已经久未现身了,”她提到这个,聂玄不由叹了口气:“自从过年的时候他执意要亲自去祭拜先皇后,回来后便几乎是起不来床了。只怕……”
聂慎本来就不怎么露面,更是很少与小辈接触,蒋明珠倒是真不知道他已经病得这么重了,不过聂慎自两年前身体就一直不佳,她虽有点没想到,但也没太过惊讶。只温柔地安慰了几句。
聂玄点点头:“梁盈盈她们说了什么没有?”
蒋明珠耸了耸肩:“梁盈盈和苏朵儿争执了半天,苏朵儿说不过她,气得差点要动手,被你的侍卫们拦下了。金秀在边上劝了几句,让她们都别说了,秦绯么……还是那样,畏畏缩缩的,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说真的,不知道的人,多半会以为她才是小妾,大概谁也不敢相信她是你的侧妃。”
聂玄笑笑:“嗯,这么长时间,该说的也都说了,看来确实是梁盈盈算计了苏朵儿,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人得知了她的计划,趁机在墨里下了药,好把罪责全归在她身上。”
☆、第七十章 黄雀在后
第七十章黄雀在后
在金丝里动手脚的人不难找,难找的是那个在把龙脑墨偷梁换柱的人。
这一点蒋明珠和聂玄本来也已想过,也议定了做法,两人用过饭歇了一阵,便让人把四女都带了过来。
见聂玄面沉如水,四女都不敢开口,就连方才在那边屋里吵得几乎要动起手来的梁盈盈和苏朵儿也一人站了一边,沉默相对。
聂玄笑了一声:“看来你们这是吵够了。盈盈,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梁盈盈一听他竟是喊自己“盈盈”,原本如死灰一般的心里顿时又燃起了希望,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连跪带爬地膝行到他跟前,哭道:“殿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哭得梨花带雨,形容狼狈,不复平日里的精致美艳,却别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蒋明珠看着她,也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声美人当真怎么看都是美人。
聂玄却只是皱起了眉:“盈盈,你应该知道,我最恨那些当着我的面说瞎话的。那会让我觉得她在把我当个傻子来骗。”
他的话说得轻缓,梁盈盈却一下子煞白了脸,聂玄虽对她们不上心,她们却是成天围着聂玄的心思在转的,对聂玄的脾气,多少都摸得着一些。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再这么嘴硬抵赖只怕结果更糟。一时又怕又急,眼泪更是簌簌地往下落,到底是大声哭了起来,伏在地上求道:“殿下,求您饶了我这一回……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殿下,我再也不敢了,太子妃也好好的……我再也不敢了……”
这一下她已经是哭得语无伦次了。
聂玄霍然站了起来,平时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抿得很紧,几乎变成了一条僵硬的线,低下头眯着眼看了看梁盈盈,缓缓点了点头:“很好,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萧文远,萧文远!”
他前半句话声音不高,萧文远本着主子的后宅家务事能不听就不听的原则,遥遥站在门口候着,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直到他拔高了声音喊了第二声,心下才一个激灵,连忙跑进来应了声“是”,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
聂玄的目光从梁盈盈身上扫过,停留在她脸上,头也不抬地吩咐萧文远:“去梁家,把她做的好事给她家里好好说说清楚。还有,把她给我关进地牢去,梁家给我个说法之前,我不想再看到她!”
梁盈盈拼命摇头,却不敢再哭喊,精心梳好的发髻都散落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聂玄伸手递给蒋明珠,把她扶起来转身便走,只到了临出门的时候,才微微停顿了下脚步:“你该庆幸太子妃如今一切安好,否则,你承受不起。”
蒋明珠有点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做法有点出乎意料,被他牵着手领着,却觉得说不出的安心,待走出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悄悄挣了挣自己的手,见身边只有庄嬷嬷和几个聂玄的心腹,才疑道:“殿下,这就走么?不查另一个幕后的人?”
“查,”聂玄不肯松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握紧了一些,看她乖乖往自己身边靠了过来,才展开眉头:“与其这么耗着,不如让那人自己送上门,咱们瓮中捉鳖就行了。”
蒋明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完完全全的计划。把事情在心里前后一想,再结合瓮中捉鳖这几个字,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是殿下安排,还是我来安排?”
聂玄看她一脸理所当然,跟自己不见外,心情倒是好了些,进了寝殿就屏退了下人,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你怎么知道咱们能心有灵犀,想的是同一个主意?”
蒋明珠笑了笑:“殿下先前不让王太医把查到墨里有鬼的事说出去,现在又完全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还把梁盈盈暂时关了起来,那肯定是想利用梁盈盈和王太医做一个局。”
她现在肚子虽不显,被聂玄这样抱着,两手只得环在他颈后,腰上却有些吃力,忍不住皱了下眉,嘟哝道:“殿下快放我下来,腰上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