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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零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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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此次建康府之乱,让原本鱼龙混杂的世家群体直接完成分化不说,还让剩下的、站在谢安这边的世家们更加团结。
    此时谢安固然是一个人站在晚风中,眯着眼抬头看着酒楼。
    但他的身后,隐隐约约显露出来一个又一个横跨江左、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的身影。
    他的微笑,看上去也是那么的温和而底气十足。
    郗超笑着迎上去:
    “安石公, 有礼了。”
    “嘉宾啊,就别客气了。”谢安含笑还礼。
    脚步声再起,响起一片行礼问候声。
    是会稽王司马昱亲自下楼迎接来了。
    郗超和谢安不约而同的齐齐转身。
    暮色苍苍,让他们的影子一直拖到路边残雪上。
    高楼的阴影中,司马昱的神情看不清晰,徐步行来,在他的身侧,还有按刀的汉子, 看上去气势熊熊。
    夕阳中的郗超和谢安,对上了阴影中的司马昱和慕容虔。
    光影交错之间,一时无言。
    就在昨日,他们还恨不得生死相搏、“彼可取而代之”。
    只能说造化,呸,杜仲渊弄人!
    做此感想的桓豁,打量着两边的人。
    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这个荆蜀方面的谈判主官——哪怕大家都知道是名义上的——真的成为看客,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向夕阳中挪了一步,站在了郗超的身边,也板着个脸,看向慕容虔。
    不就是不怒自威么,谁不会呀?
    谢安笑了笑,率先打破了这杀气腾腾的沉寂:
    “大王,阔别矣。”
    “不过是一个寒冬而已。”火光终于照亮了司马昱的脸。
    他看上去比谢安上一次相见的时候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鬓角的斑白,藏也藏不住。
    “冬去春来又一年啊。”谢安意味深长的说道。
    新的一年开始,大家如果能够放下去年旧事,也是好的。
    之前的兵戈凛冽, 更需要春风细细来抚平。
    司马昱会意,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外面风大,进去说?”
    “如大王所愿。”这一次是郗超回答。
    他和谢安联袂前行,意思自然也很明显,在基本立场上,他们两家已经达成了初步的一致。
    司马昱对此浑不在意一样,袖子一甩一甩的走在前面。
    与此同时,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慕容虔。
    慕容虔紧绷的面色,好似缓和了一些,大概是听明白了司马昱的言外之意:
    看此辈之嚣张,大概也知道你我两家之间的盟约多么牢不可摧了吧?
    ——————————-
    暮色苍山远,帆影大江东。
    站在北固湾码头上,杜英正看着一队队士卒登船。
    关中王师北上,至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在此之前,龙潭的兵马已经分作两路,一路走陆路撤往京口以西各处营寨,这里曾经是司马昱麾下禁军构筑的营垒,不过在王师兵锋之下,皆轻而易举的易手, 配合上京口城的大业垒, 构成了京口防范建康之敌,也保护京口——吴郡陆上交通的屏障。
    率领这路兵马的,既不是龙潭之战的前锋袁方平,又或者带着骑兵一锤定音的谢玄,而是是谢玄举荐的一位同样极为年轻的校尉,名声不显之辈,名为孙无终(注1)。
    杜英欣然允之。
    龙潭守军的另外一路,则已经通过水师次第转运到瓜洲渡,又作为北伐之前锋,先行开赴淮上。
    杜英引大军在后。
    至于韩胤,则被杜英留下维系京口、吴郡等地防务。
    总归还是要留下一员出身关中的悍将来统筹整个江左地盘战事的,这样吴郡、青徐世家们放心,杜英自己也放心。
    所以此时站在杜英身侧,前来送行的韩胤,哭丧着脸,对于自己不能参与北伐这种大事非常遗憾。
    新任京口太守、参谋司的元勋,房家兄弟之中的兄长房默,笑吟吟的站在韩胤旁边,看着摆着一张臭脸的韩胤,不由得探头说道:
    “日后还得和韩将军相互扶持了。”
    把“韩将军”三个字咬的很重。
    都是关中盟出身的元从老人了,韩胤自然知道这家伙就是在揶揄自己,冷声说道:
    “谁愿意和你讨人嫌的家伙共事?”
    “行啦!”房默无奈的说道,“能够留守京口,说明在都督的心中,老韩你是实打实的心腹,不然可轮不到你来镇守。”
    “夸我可以,请不要连带上自己。”韩胤没好气的说道。
    房默也是留守,甚至还是专门从关中千里迢迢调过来留守京口的。
    杜英看了一眼正在斗嘴的两个人,轻轻咳嗽一声:
    “韩胤!”
    “末将在!”
    “首先,在京口也不是没有仗要打,不是让你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杜英沉声说道,“建康府里,可也不是没有胡人给你打,而且有些敌人,说不定比直来直去的胡人更加狡猾和难缠,切莫掉以轻心。
    而房默虽然是主管民政,但参谋司的建立,当时你是出了大力的,也对参谋司了如指掌,所以要尽快吸纳江左人物、寒门贤才,把参谋司建起来,以为韩胤分忧。”
    韩胤和房默肃然:
    “遵令!”
    “其次,”杜英的神情缓和了些,“余费了不少口舌才给你这家伙做媒,尽快和雍家姑娘成亲吧,别委屈了人家,否则她爹怕不是要提着刀从汉中跑来砍你。”
    韩胤赶忙拱手:
    “属下明白,请都督放心!”
    杜英叹了一口气。
    他是雍瑞的救命恩人,韩胤出身不好却也是元从,雍瑞对女儿远嫁不能在身边固然担忧,但是也并不反对这门亲事。
    但是雍家姑娘是阿元的得力助手,这一下要随着韩胤留在京口了,怎么也不能让人家情投意合的小情侣直接天各一方。
    所以谢道韫多少有点不高兴。
    杜英的确是费了一番“口舌之力”,舔服了阿元。
    不可能知道个中细节的韩胤,自然真以为老丈人不太满意自己这个女婿,当下也有建功立业并且抓紧让老丈人抱大胖外孙的干劲。
    “报!”疏雨疾步走来,“公子,建康急报,司马昱、桓豁和谢安石今日会于秦淮河畔酒楼。”
    杜英感慨:
    “他们是一天都不愿意等啊。”
    “若是让他们知道,都督大张旗鼓的到了龙潭,却是为了把人抓紧运走,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房默笑道。
    “管他们呢!”杜英一甩袖子,仿佛这等局面不是他一手导致的一样,“斗吧,斗吧!且斗吧!”
    他哈哈大笑着走下高台,唯有声音犹在台上回荡,也在习习晚风、北固山下回荡: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麒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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