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失去的自我
没地方去了!
比任何人更早的生活在这里,走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亦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更亲眼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慢慢的却没有了容身之地。
多么的可怜,又是多么的可悲。
奥比克还在继续说着:“还记得我的人越来越少,光顾面瘫的客人也越来越少,我不知道在这里还能做什么,的确该离开了啊。”
“也许可以搞个暗光风格的店铺,还是有喜欢猎奇的人的。”玛雅给奥比克出了个主意。
“哈哈,”奥比克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谢谢你了,小姑娘,但不必了,因为这个时代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好多的客人,身上都没有现金,拿着个,嗯,‘手机’说要付钱,他们讲了好久,我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去买荞麦面的材料时,店主给我的一张纸,说是扫上面的图案就能付钱。
可那是什么啊?
只是一张图片,就能把钱给对方,从而完成交易吗?实在是太奇怪了。”
奥比克语气中充满了迷茫,道:“大街小巷也到处是镜头,听说那叫什么大都市安全系统,只要从那下面过,就能知道你是谁、去过哪。
街上也多了些奇怪的送货车,里面有个铁爪子到地方就会夹出货物,我一直以为那里面有人在控制,直到有一天晚上看到有人把它拆开,竟然是一堆铁,真是奇怪呢,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奥比克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对新兴科技的疑惑和理解,而说的最多的词就是‘奇怪’、‘无法理解’、‘那是什么’,能喊出名字的都没有几个,全都是用‘铁夹子’、‘自己会动的车’之类他能理解的词汇来称呼。
科技的发展碎度越来越快,各种新兴技术和产品层出不穷,被迅速的投放到社会上,无人机、无人车、虚拟现实...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代表着人类的智慧结晶,年轻的人们都在欢欣鼓舞,庆贺着人类又取得了多大的进步,却没有人回头看一眼,那些老人们却还停留在久远的过去,茫然的看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熟悉而陌生。
这让千叶诚想到了那个老婆婆,她孤身一人生活着,固执的守着那栋破旧的老房子,里面唯一的电器就是灯泡,因为她学不会现代电器的用法,连去便利店买东西,都还用手绢包着的纸币付钱。
那位老婆婆被飞速发展的时代所抛弃,而眼前的奥比克比她更加的可悲、可怜,因为他连属于他的‘老房子’都要被拆掉了,再找不到一处静谧的黑暗,让他继续生活下去。
千叶诚感觉心好似坠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真的要离开吗?”
奥比克属于地缚灵,一般是无法离开自己的地界,而他所说的离开,恐怕是消亡。
“...”奥比克沉默了,偏过头去,望着这条幽静的小路,还有那尽头的黑暗,许久,才幽幽的说道:“可我已不认识这里了,原先它叫彦野村,我住在荷花池旁,后来改名为彦野街,我住在瞭望塔后面的山坡上,最近它又要改名字了,而已没人知道它最初的名字,更没人记得它最初的模样了。”
千叶诚已经用手机找出了相关的公告,彦野街及周围的大片地块,被划为了大都市的新开发区,按照大都市的蓝图,要将这一带建造成大都市的卫星城,通过公路、铁路等与大都市相连,还会有兴建大型住宅和商业中心等建筑,拔地而起。
究其原因,还是这两年来,怪兽、宇宙人大都出现在繁华的城市地带,为了降低怪兽、宇宙人出现造成的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各国开始在超大城市周边,建造数量不等的卫星城,以分流过于密集的人口。
奥比克转过头来,望着千叶诚说道:“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你来将我送走好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光了,早已忘记温暖是什么感觉,想在最后感受下。”奥比克笑呵呵的说着,脸上不见一点的悲伤,那样子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我...”千叶诚感觉喉咙好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个‘好’字,好久才说道:“其实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的夜晚依旧是黑暗、安宁而寂静,你完全可以...”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奥比克脸上还带着笑容,道:“我已经活的够久了,落叶终归根,就让我留在生我的地方吧。”
奥比克走了,拉着他那辆古朴、陈旧的荞麦面摊,沿着黑暗的小路,慢慢的步入黑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千叶诚站在原地,久久的注视着奥比克消失的方向,奥比克拒绝离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的人已步入二十一世纪,可他的心却留在了那个有着荷花池、瞭望塔,还有一栋栋茅草屋的小村庄里面。
他深爱的是那个安宁的村庄,眷恋的是过去静谧的生活。
早已消失了的彦野村,只剩下奥比克还在留恋,守着那份独属于他的美好回忆,享受着黑暗的安宁与静谧,可现在连仅剩的这些,都要失去了,奥比克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村头的老树、门前的溪流,还有那长满苔藓的老石桥,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高楼大厦、山庄乐园,只在记忆里还有找到它们存在的痕迹,如果连记忆都忘却的话,那么它们就彻底的消失了。
“真的要...”玛雅于心不忍,见过太多充满邪念、野心勃勃的异类,使得毫无侵略性的奥比克显得弥足珍贵,可现在他却要成佛消失。
“他是活着,但也只是在活着了。”千叶诚拉起玛雅,紧紧的握着,感受着掌心的温暖,道:“他想要回到记忆里的村庄,见到记忆里的那些人,然后永久的留在那里,可眼前只能看到陌生的村庄、陌生的人们,还有陌生的世界,活着成了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