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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林看着他那副样子,其实自己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就抿着嘴笑了笑,说:“没什么。”
话音一落,两人又是一时无语,怕是草丛里的瓢虫都比两人要会说些。
夜风一吹,陆渊的脑袋也被凉风吹得清醒了些,他收拾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把事情回归到玄林被挟持一事上来:“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林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他毫不在意地笑着说:“这也怪我,孙耿夜里还提醒我教里进了外人,我没当回事,这下子就报在我自个儿的身上了。”
这番说辞含糊不清,根本不可能轻易地打发了陆渊这样的人,在陆渊地一再询问下,玄林这才把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玄林的血里带着轻微的毒素,当他血流得越厉害的时候,周围的人被毒素麻痹的程度都越深,这还是得利于自己这些年里喝的药,是药三分毒,喝了这将近二十年各种不同的草药,他连血里都带着毒。
听闻这话,陆渊心中更是疼惜眼前这一人,明明身体羸弱却毫不肯示弱,像是挺拔的松在最严苛的条件下依旧不放弃一丝希望,扎根在陡峭的山石里默默生长,毫不张扬但又夺目无比。
陆渊望着玄林心中闷痛,他以前总是喜欢看着玄林,一点点描摹他的眉眼,把他印在内心深处,可是这一刻他不再满足于此。陆渊把玄林一把拉入怀中,温柔地拥着他,生怕自己的动作一大就会惊到玄林。
玄林本被陆渊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不知所措,后来也渐渐融化在了陆渊温暖的臂弯之中,想是一滩春水一样软软地依靠着陆渊,好闻的皂角味从陆渊的发间传来,比雨后青草还要清新。好久好久了,久到他记事以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放松又温情的时刻。
陆渊轻抚着玄林披散下来的头发,凑在他耳边说:“我约莫是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的,玄林,以后别回药王谷了,留下陪我吧。”
这一定是玄林最不知所措的一夜,先是受了贼人的惊吓又是遭到陆渊温情的告白,但是他该怎么回答呢?药王谷是他最留念最不舍的地方,有哥哥和师傅,但是魔教同样让他不可舍弃,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陆渊呢!
“我,”玄林犹豫着,“我不知道……”
玄林的犹豫并没有让陆渊意外,他清楚地知道药王谷的特殊之处,但明白一回事,难不难过又是一回事。
陆渊没有表露出来,他依旧轻柔地搂着人,语气温和地说:“你不必回答,我知你心中所想,药王谷对我们来说都是个特别的地方。今夜的话我憋在心里许久了,我不求你回答,说给你听我就心满意足了。往后的日子不好说,但只要我在一日,定保你无忧。”
明明该是个温情的夜晚,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却都埋下各自无解的痛楚,玄林不知该如何说才能让陆渊语气里的难过变得少一点,只好更紧地拥抱着陆渊的腰,好似这一刻抱紧了,永生永世就不必再放开。
去还是留的问题,玄林思考了许久,想到药王谷前来接人的那天还未想好。
那日是年腊八前一日,教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准备着明日要煮腊八粥的东西,玄林用双手拢着汤婆子,旁边的地上还搁着炭盆和一座被摆放的满满的多宝格。陆渊以每年一件稀奇玩意儿作诊金换了自己一条命,这还未过四五年,诊金就满到一个多宝格都要塞不下的地步了。
陆渊那会儿还在书房处理事物,年前有些东西必须整理出来,他这些日子很忙。前来报信的人说有两个自称是药王谷的人求见,其中一个同小神医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身材要结实些。
这一日迟早要来,陆渊没想到的是这一日来的这样早,他还没做好准备,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找上门来了,陆渊总不能拦着三人不见面吧。
报信的人从原先的一人变成了两人,一人前往大门邀请贵客,一人前往小院子有请小神医。
玄林听到消息,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让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啧啧称奇,一向冷清的小神医竟也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
玄林见到两人的时候眼角红了,望着眼前两个变化不小的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泛上心来,师傅的白发更多了,背脊也不如以前来的挺拔,哥哥看着成熟不少,个子也比玄林高了一些。他不在的时候,两个人都改变了不少。
玄清看见弟弟的时候,还是一如往日地笑着说:“玄林,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玄清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欣喜若狂的人,但是他错了,玄林脸上的原本的开心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下垂,咬着嘴唇的纠结模样。
玄林看着面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三人,忽地跪在了师傅的面前,他把嘴唇都咬出血了,艰难缓慢却又坚定地说:“师傅,我不想回去了。”
药王没有什么表示,倒是另两人的动静不小。陆渊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林,而玄清则咬着牙说:“你答应我的,你若是还怕我会想不开,那你大可放心……”
玄林低着头,手指绞紧了衣摆,开口:“不是,是我有了无法割舍的人了。我若跟你们回去了,那他就又要一个人了。”
玄清怔住了,这五年他想过玄林过得有多富贵荣华,或者有多凄惨落魄,唯独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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