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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陆渊也是个无根之人,余生顿时起了拉拢的意思,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那陆兄一定走过许多地方吧!可有最想留下的地方?”
陆渊晃晃碗里的酒,看着自己倒影在碗里的影子变得模糊,说:“是啊,去过许多地方,烟花三月里的扬州,我见过让人为之一掷千金的花魁;最最繁华的盛京,我也见过天子出巡,万人空巷的场面;我还为了一只雪狐,在天山的皑皑白雪里停留了一日又一日,那是我这辈子最冷的时候;我还来了这大漠,见识过了这大漠里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穷凶极恶的匪徒,还有让人恨不得痛饮三日的美酒。”
说着,陆渊一仰头,饮尽了碗里的酒,然后又看着空空的碗底,说:“到底是个无家可归的命,我走过许多地方,却没有能够留下我的地方。”
余生听到这里,又给陆渊满上酒,问他:“那不如就留在秃鹫好了,到你想离开的时候,再走,说不定你就舍不得这里了。”
陆渊笑了起来,说:“好啊!”
两人又一碰碗,喝了起来。
不过多久,庄小河回来了,看见他们还在喝,又忍不住嘴馋,偷偷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肉,被余生一筷子打在手上,他缩回手来,用嘴吹吹,看得剩下的两人都摇头笑起来。
庄小河乘着今天气氛好,把自己一直不敢问的事情问了出来。
“寨主,你长得怎么好看,你们寨子为什么还要叫秃鹫啊?”
余生一时之间想起了自己爹爹那锃光瓦亮的脑袋,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们余氏一族,本是这个沙漠的守漠人,后来到了我爹那一辈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还是渐渐形成了一个大的寨子,我爹爹取名为秃鹫。”
余生又看了一眼认真听讲的庄小河,说:“秃鹫,与鹰一样翱翔于天,但它又不同于鹰。鹰常常单独出行或与其伴侣一同出行,但秃鹫既可独行,也可群居。秃鹫以尸为食,活着最为轻易。”
这一番话说完,庄小河的眼睛看着余生,里头泛起了一丝敬佩的神色,看得余生有些心虚,这带坏小孩儿的事儿他还真不太擅长。
余生一抬头,发现连莫大叔和陆渊的眼里都有些动容,余生不禁想到这话大半是真的,除了那秃鹫的解释。这秃鹫二字的来历不可谓是不简单粗暴,当年他爹建立寨子后苦恼于取名的问题,他娘笑着骂他爹爹时说,还想什么好听的名字,看你那脑门,不如就叫秃鹫罢了。于是,这个寨子后来就叫了秃鹫。
庄小河义愤填膺地说:“秃鹫寨子明明救了很多人,那些中原人凭什么恶语中伤你们?”
余生难得摸摸庄小河的脑袋说:“无论是以讹传讹还是有人恶意为之,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又不能咬掉我们的一块肉,这言语之事,遏制不住的。”
说是这样说,但是庄小河还是非常愤怒,他立下志向要改变其他人对于秃鹫的恶意揣测。
莫大叔这一晚都没怎么太说话,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余生说起寨子的事情有些触动了他,莫大叔问:“陆大侠,先前你救下我和庄小河这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有些事情关系重大,我不能不过问。”
陆渊有些不解地看着莫大叔,说:“有何事还请莫前辈直说吧!”
莫大叔把碗放下,严肃地看着陆渊的眼睛,逼问他:“我曾听闻先寨主说,这秃鹫的寨子建立之时有高人指点,一般人没有人指路是不可能误打误撞进来的,你既然在能找到这里定然是有人给你指路,我问你,到底是谁给你指的路?”
一时之间,大家都愣住了,先前欢快的气氛跌倒谷底。
余生不知道陆渊的底细,不敢直接打草惊蛇地问他,只好寄希望于慢慢与陆渊混熟之后,套些话出来。这会儿莫大叔直截了当地询问打乱了余生的计划,着实让余生猝不及防。
至于庄小河,他有些懵懵懂懂,不太知道这里头的干系,见着气氛一时紧张起来,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只好一会儿看看这个人的脸,一会儿看看另一个大人的脸,但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同,都很严肃。
陆渊没想到有这么一层东西在里头,他有一种被人当作枪使的愤怒感和挫败感,一时他的脸上也起了寒霜。
陆渊用力地捏了捏手里的酒碗,里面的酒轻微的晃荡起来,酒里陆渊冷酷的脸被几道波纹荡开,一时看不真切。
陆渊的声音很冷,没有起伏,他说:“金沙客栈的小二给我指的路。”
“哐!”余生一拳锤在桌上,伏在余生脚上睡觉的阿达被吵醒,警惕地看着周围,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又扭过头去看余生。
余生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先告辞,我还有事儿!”说完,他带着阿达匆匆离开。
没想到,当即陆渊也站了起来,说:“我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拿我当枪使!”
余生没有反对,两人在夜里匆匆离开,骑着骆驼,带着一匹狼王。
他们走后,庄小河问莫大叔:“大叔,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莫大叔拍拍他的脑袋,说:“没事。”
庄小河抬起头,莫大叔的嘴角紧紧抿着一起,分明就不是什么没事的样子,庄小河觉得自己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了。
没有经过当初庄小河一行人遇到抢匪的地方,他们走了一条更为快捷的路线,天还未亮时,他们就到达了金沙客栈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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