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如潮，如这大江水，大浪滔天，有如那大河水，泥沙俱下。
    所谓战事，最终比的也不过是谁先比谁差一口气。
    未战先怯，孙权这口气已经没了。
    但时事如此，死守在这建业，反而会让全盘俱失，若是能金蝉脱壳，出了建业，孙权或许还大有可为，他日将关羽兵团去驱逐出江东都有可能。
    孙权固然非是有进取开疆的大能力君主，但也足够守成，算是守成君王里也能排得上号的人物了。
    文聘率领的荆州水师也是憋着这一口气，从彭蠡泽首战大胜，到濡须口的八牛弩与炸药包组合的显威，直接削弱了江东水师一半的实力，也让荆州水师上上下下军心大振，士气高昂。
    与过往的水战不同，这一番东征，水战在荆州水师拥有的强大武器威力下，水战的形式已经发生了改天换地的变换。
    正如陆战一般，城池、关隘在炸药面前已经失去了作用。
    重甲重铠在八牛弩面前一样能一串多个。
    陆战也因为炸药的出现，让数千年的战争方式彻底的改变。
    士兵们连日连夜在水路行军，睡眠时间也只是数个时辰。
    到了江东境内，水域平坦宽阔，只需要前方船只引路，后方船只紧随便可趁着夜色行舟。
    上上下下数万士兵，却精神抖擞，不见劳色，荆州水师的在这次伐江东的最后一战即将到来，只需要覆灭了最后那一部江东水师，荆州水师便是一桩天大的功劳了，全军上下赏赐丰厚，这是出征前关将军、文将军就许诺的。
    天色微微亮，文聘看清楚两岸景色，判断了下路程，此番应该还在乌江流域境内。
    乌江非江，乃是当年项羽自刎之地，便是在此时文聘左侧的大将北岸了。
    此时距离建业已经极近了，随时都可能遇到江东水师的舰队，爆发出一场大战。
    所以文聘赶紧下令让所有船只、士兵俱做好了随时作战的准备。
    韩当今日已经入驻了石头城，这座位于清凉山金陵邑的石头城扼守秦淮河与大江的交汇口，是保障建业城西边，也是保障建业大江上游军事重镇。
    石头城以清凉山西坡天然峭壁为城基，环山筑造，周长“七里一百步”，相当于如今的六里左右。
    北缘大江，南抵秦淮河口，南开二门，东开一门，南门之西为西门，城依山傍水，夹淮带江，险固现时势威。
    站在石头城西城墙上面，韩当目光注视着下面的水军营寨，此时江东水师的船只已经鱼贯而出，横列大江。
    “将军，北面城墙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以策应水军的大战。”
    士兵来报，告知了北面城墙的消息。
    以水师决战荆州水师，石头城给予辅助策应，若是江东水师战败，便以石头城为重要据点，进行防守。
    士兵们士气高昂，在两个时辰前，孙权派人送来了大量的金银布匹用来赏赐士兵们，更是下令，此番若是能击退敌军入侵，守住石头城和建业，凡是有战功的功加一等，孙权此番毫不吝啬的赏赐，着实是鼓舞了士气。
    让原本因为大清洗低落的士气有着极大的回升。
    不过情况依旧无法乐观。
    韩当以下的大部分高级将领都晓得此番荆州兵马来势汹汹，若是水师败了，让荆州步卒登岸，此番战斗可以说就失败了一半。
    江东步卒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关羽的军队向来都是刘备军团的主力部队，此番更是受到了关羽训练数年，这五万精锐就算是平时江东也不可能打得过，更别说是大清洗之后的江东步卒了。
    世人皆知，关羽傲士大夫而体恤士卒，是天底下数一数二善练军又善军略的帅才。
    此番荆州五万兵马，近三万水师，合计八万大军，是真正荆州兵马全部倾巢而出，没有半分作假。
    这也是刘备集团一半的军事力量，更有大将军关羽领兵，这股压力，别说韩当，就算是下面的低阶军官都能感受到。
    也幸好，此番江东上下，士气没有彻底的丢失，将领及文官，也没有对江东失望。
    不似晋灭东吴，上下失心。
    江陵一战，杜预灭江东水师主力，于是沅、湘一带，直抵广州诸郡，守令皆望风赍印而降。
    王濬顺江而下，小战几场。
    便让东吴文武诸臣离心离德。
    已知东吴必败的吴军上下已经没了心思继续打下去。
    王濬直入建业，孙皓纳降。
    此时关羽率兵顺江而下，虽然也才打了两场水上战斗，但那也是凭借武器之利，突袭所致，才能胜利。
    真正的苦战与决战反而是在这石头城与建业城。
    “刚刚得到消息，荆州水师已经过了乌江了。
    下令让江面上升起铁索，阻拦荆州水军。”
    韩当目光看着江面上游，荆州水师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不过面对湍湍江水，一切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利用江流东下的荆州水师，速度不能以常理度之。
    韩当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江面上的率领水师的蒋钦立即挥舞旗号，让两岸准备的步卒开始拉动铁索。
    孙权建安十六年将治所迁到建业，而石头城早在孙策石头便开始兴建，后续一直没有停，孙权更是花费更多财力物力，布置建业的江防，这铁锁横江便是自孙权荆州二次兵败后，回来立即下令布置的。
    他对荆州的战略地位的恐惧，完全藏不住了。
    整整二十条铁锁，每条铁锁间隔一丈。
    每根铁锁上面密集的分布着铁刺，这些铁刺长达一尺，用来破坏船只。
    文聘已经可以看到石头城了，也看到了雄霸江东，坐断东南的建业城。
    “将军，江东人用了铁锁，拦在江面上。”
    旗号官立即将前方传来的消息禀告给了文聘。
    “炸开。”
    文聘没有任何犹豫的下令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铁锁在炸药面前犹如纸糊的一般。
    这一次东征，炸药带的非常的充足。
    关羽就没有想着用兵卒去攻城，一切都是炸炸炸罢了。
    由于炸药包的火药纯度提高，让炸药包小型化，威力也提高了不少，故而此番携带的炸药包就多达两千包，根本不用吝啬使用。
    哪像之前的凉州之战，还需要小心谨慎使用，想着务必将炸药用在关键之地。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命令的旗语一层一层传达下去，很快就传达到了最前方的战舰那里。
    驾驭战舰的军官，又告知轻船，让其速速携带炸药炸开铁锁。
    不过是小小盏茶功夫，文聘的命令就被彻底的执行下去，数十艘小船加快速度奋勇向前，到达铁锁前。
    韩当冷冷的看着那数十艘小船的突进，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
    他知晓，水军将领蒋钦必然有一番作为的。
    果然，蒋钦看到那小船靠近铁锁，已然明白荆州水师的意图。
    “三艘大船靠近铁锁，以弓弩、投石覆盖靠近铁锁的荆州水师。”
    蒋钦喝令道。
    文聘的旗舰已经往前行进了，同时他还下令所有船只升起风帆，抵挡水流的速度。
    这个时候正是刮的东南风，风帆升起后，足以迟缓船只的速度，以便让前方战舰清理铁锁。
    站在桅杆最上面，与旗令官站在桅杆的眺望台上的侦查官，拿着望远镜望着前方，立即将消息禀告给了文聘：“敌军出动了三艘楼船以及众多小船前往铁锁处。”
    文聘拿着望远镜也看到了这一幕，冷笑道：“传我命令，出动两艘楼船，将敌军三艘楼船给我击沉。”
    旗语官无疑是最忙的了，立即将命令用旗号挥舞发出。
    两艘得到命令的楼船向前，来到大概距离铁锁连江的水域大概两里的水域，立即开始了用八牛弩和炸药进行了覆盖攻击。
    蒋钦至于明白为什么濡须口和彭蠡泽的水师能败的如此快了！两艘楼船，每艘楼船上安置了十架八牛弩，并且这些八牛弩还可以调整方向。
    不过两艘楼船是有保留单，两艘船也就是七八架八牛弩携带者炸药包轰击江东的楼船。
    落在水面上的炸药包也没有因为沾水就失去了效用，炸药包已经做到了防水了。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足足有数十米高，震撼人心。
    三艘大楼船，两艘被集中，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受到了极大的损坏，随即又遭受到爆炸伤害，一艘断成两截，船只上的江东水师士兵们纷纷跳入了水中。
    不过炸药覆盖轰炸之下，能有多少江东水师士兵活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一声声爆炸，让蒋钦的眼皮子不断的跳着，这种恐怖的爆炸威力，根本不是木制船只能够抵挡的。
    剩下来的一艘楼船，想要逃跑，八牛弩之下岂能让它逃跑？
    两艘荆州水师的楼船上的八牛弩全部瞄准着它。
    一枚弩箭插在了船只桅杆上，一声巨响，火光绽放后，桅杆倒塌，上面的数名水师士兵狠狠的砸入了江水当中。
    韩当看着三艘水师的船只轻而易举的被解决，目眦欲裂，这就是荆州水师击败江东水师的倚仗吗？
    这仗还怎么打？
    三艘楼船的覆灭，不是简简单单的船只沉没，而是今日所有在场注视着这场战斗的江东水师、江东步卒、建业守军、石头城守军的士气的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