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越来越大，打在甲胄上噼里啪啦，足可以见雨大的密集大小。
    水寨里面已经无法登岸，因为小船靠岸太多，没有了大船的容身之所。
    文聘指挥着一部分大船往附近靠，一部分大船上的士兵则泅水登岸。
    这么多大船没有办法全部都靠在岸边的，必须要保证船只不搁浅。
    最好容纳大船进出的还是水寨，这里的水域最深，附近靠岸的话一旦搁浅，又是耽误时间。
    无数的士兵从大船跳下水，向着岸边游了过去。
    风浪之中，这些泅水的士兵在水浪下时隐时现，文聘丝毫不关心这些士兵会不会淹死，这点风浪就能被淹死的水师士兵还是早点死了好。
    到底是突袭起了极大的作用，数千艘小船搭载着的士兵们已经在岸边站稳了，在军官将领的带领下开始合拢，以大规模兵力向着水寨深处的营地杀去。
    江东水师仓促之间组建起来的战斗力，终究是无法抵挡。
    很多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喊起来，甲胄都来不及穿，拿着武器就冲了出来与荆州水师的士兵厮杀。
    雨水让地面尽是泥泞，不断的有士兵倒在泥泞的地面上，流淌出来的鲜血与雨水和泥泞混合，地面渐渐被染成了红色，汇聚起来的红色水流又流向了彭蠡湖，水寨范围内的一片水域，渐渐的也被染成了红色。
    文聘登岸后，率领自己身后的数百人，当即就加入了战团。
    “把我的旗子竖起来，随我直穿敌营中心。”
    文聘大吼道。
    大纛竖起来后，便被雨水打的拧巴在了一起，不过时不时一阵大风吹来，还是让大纛动了起来。
    战场上主将的大纛所在，就是告诉己方士兵，主将在哪个位置，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方式。
    同时也会给敌军知晓大将位置在哪里，碰到勇猛的，或许带着一队人马可能就直插过来了。
    比如赵云、许褚这些战场上玩命的人。
    不过能成功的终究是少数，遍观史书，这样的猛人都不会超过十个。
    这样的恶劣天气，旗子没有办法给予士兵们安全感，那就只能通过大吼了。
    文聘的一百余人俱是铠甲在身。
    这些士兵边都是他在江夏时候驻守将近十年的老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亦是文聘自己训练出来的，可谓是将知兵，兵愿为将赴死。
    白毦兵步战天下无敌，文聘也曾在这些自家兄弟面前吹过牛，说若是真拎出来同样人数，咱们指不定还能压白毦兵一头。
    但前提是双方都拿军里的制式武器，白毦兵那一个个就是行走的金库，一身装备置办下来，都能够武装十来个普通军卒了。
    但是在这种仓惶接战的战场中，一百名铁铠士兵的出现，足以能影响局势了。
    又是文聘冲锋在前，士气高昂，一百余人随着文聘直冲水寨核心营地，还在文聘的授意下大吼着：“荆州水师在此，全综速速来受死。”
    一时之间，随着文聘带人冲入战场，随即又突入战场中心位置，战场上便也只听得这一百多人齐声大吼。
    江东士兵根本无法抵挡这一百余人的进攻气势。
    汉末战乱已经几十年了，各方军队在战火的历练下早已经可以说是百战之军，在兵员素质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哪边军队的着甲率高，武器锋利，变成了影响战争胜负的关键了。
    能影响战争的无外乎物资后勤、军队士气、主将优劣、士兵素质、地形天时这几项，但若其他方面都相持的情况下，自是物资后勤这块能最大程度决定战争胜负了。
    甲胄、武器便是在这后勤物资当中了。
    得了南阳这冶铁大基地，收了无数的制作武器、铠甲的工匠，刘备集团的甲胄武器的制作工艺确实大有长进。
    又有衡山学宫的一个科学团队日夜研发，冶铁技术和锻造技术正在飞速进步。
    军队的甲胄是越来越齐整，也越来越硬，不必桓灵时期那能一刀砍穿的铠甲。
    闲话少说，此时文聘突入战场核心位置，江东水师几次三番组织起数百人规模想要抵挡这一百余人，却次次都被杀的溃散开来，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战场整个局势了。
    若不是下着大雨，天色又昏暗，战场又分为几个大区域，恐怕已经引起连锁反应，江东这些下了船甚至都不如江东步卒的水军士兵了，早已经溃败了。
    全综眼看形势不利，心中懊悔万分，为何没有早点发现这些荆州水师，导致对方突袭而来。
    但全综也无可奈何，此时整片水寨以及周围都乱成了一团，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在流血。
    水寨周围的一片水域，早已经染成了一片红色。
    文聘找不到全综所在，只能奋力杀敌，又让士兵们改唤口号：“全综已逃，速速投降。”
    根本没有打起旗号的全综听到战场中传来这整齐的呼喊，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不好。
    全综就知足吧，也就是双方水师弃了船只步战，形如菜鸟互啄。
    若真是关羽或者魏延，哪怕是吴班此类小将率领荆州步卒正兵来了，这江东水师恐怕也就是一波就要溃散开了。
    尤其是全综这种因为天气和突袭的原因没有打得起将旗的，更是在荆州步卒面前犹如孩子兵一样可笑。
    当然，若是荆州水师今日遇到的是江东的步卒，恐怕也难以取胜，哪怕是突袭。
    水军是用来开战舰的，非是用来步战的。
    小规模的溃败已经开始，江东士兵趁着大雨和熟悉彭蠡泽周围的沼泽、湿地，开始了溃逃。
    随即引来了大规模溃逃，无数的士兵向着彭蠡泽东面那大片的湿地跑去。
    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随着战斗渐渐的停息，天空上的乌云也散开来了，雨水也停了下来，直至战斗最终结束，天空之上居然圆日高悬了。
    心中怒骂了一句，文聘召回了去追击的荆州水军士兵，强令不得追击。
    “彭蠡泽周围都是湿地沼泽，贸然进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小船全部炸了，大船我们带走。”
    文聘下令道。
    水寨中还有五艘楼船，其余大船也有百余艘。
    这些文聘打算都带走南下，若不是己方人数不够，文聘真想把这些船只全都收为荆州水师。
    下令让荆州水师同样弃了一部分小船，改用江东水师的大船。
    然后便将这些小船集中起来，能炸的便炸，能烧的便淋上火油烧掉，断然不给那些逃跑遁入沼泽湿地的江东士兵一艘船。
    尸体也一并丢入了船只上焚烧，来不及去掩埋了。
    江东水寨随即燃烧了起来了大火，火光冲天，浓烟蔽日，远在一处芦苇丛中的全综，目光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烟火，心中想着的尽是怎么能通知江东，荆州开始了对江东的作战。
    刘备军队会打过来，着实让全综没有想到的。
    现在天下局势，三足鼎立。
    曹操和刘备在中原打出了真火，这才刚刚修养两年没有的时间，刘备就敢无视曹操来攻打江东，破坏这个局势平衡。
    着实让他没有想到，同时全综也认为建业肯定也不会想打荆州兵马顺江而下了，毕竟现在吴王还在忙着大清洗。
    大清洗对军队战斗力的削弱极大，全综甚至都已经担忧建业的安危了。
    关羽大军杀来，建业能挡得住？
    趁着荆州水师还在磨蹭，全综当即就去彭蠡湖周围寻找，想要找的一艘小船，哪怕是破烂渔船也无碍，只要能一口气顺江而下到达建业城下便可。
    只是寻找了一圈，又看到彭蠡湖周围多有小船在穿梭，应该正是防止他们这些溃军寻得船只企图顺江东走。
    无奈之下，全综又只得另外去寻船，不多时便到了江边，此时他的已经看不出原先样貌，浑身都是泥，头上更是草屑遍布，哪里还有像是一个将军，像是一个世家子弟。
    关羽昔日投曹，尚且能完忠义之举。
    全氏纵然是世家豪强，为孙权所不喜，甚至可能未来遭遇被打击的行列，但今日尚且孙氏辜负全综，倒是全综战败，导致江东水师一部覆灭，让水师实力受损，全综心中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消息送去江东，哪怕是濡须口也行。
    务必要让江东立即开始进入战争状态，防止荆州兵马的偷袭。
    只是寻觅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渔船。
    手底下士兵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全综目光向宽阔的江面上望去，却见密密麻麻的船只顺着江水而下，后方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其中多是渔船，鲜有大船战舰。
    整个江面都是船只，让人望之生畏。
    全综此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船只。
    “是关羽的旗舰。”
    被众多渔船簇拥着，位于中心位置的是一艘楼船，那楼船上关字大旗在江风里唰唰作响。
    全综已经彻底失神，身体僵硬在江边，那边喊声起来，有一队荆州士兵沿着江岸行走。
    全综身边仅剩下的心腹赶忙将其拉走，躲入了芦苇丛当中。
    片刻后，待到士卒声音离去，全综呆呆的道：“这近万艘的小船，搭载的都是荆州的步卒，他们要全力攻打江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