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秦襄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苏澈说的话。
    盛大盒子的确是一款超时代的产品，它的出现等于是把电视接在了网线上，算是掐断了闭路电视的饭碗。
    至于端着闭路电视饭碗的大佬都有哪些……作为一名上市公司的股东，秦襄自然是了解的。
    那是一群不管你多有钱都对抗不了的大佬。
    所以说，盛大公司搞这么个东西出来，还真就有点作死的味道。
    那些大佬们倒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直接把盛大公司打垮，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也不是说垮就能垮的。但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限制盛大盒子这项产品，让盛大公司的一切计划都成为泡影。
    要说陈天桥这种级别的人物，他能不能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呢？
    应该只能的。
    但这种人通常又非常的自负，在他眼里，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只要自己的产品够硬，一旦打开市场的大门，迎来的必将是无法阻挡的成功。
    毕竟那些大佬们再牛逼，也要遵守规则。
    只是陈天桥他可能想不到，自己根本连市场的大门就看不到，这一个项目就直接歇菜了。
    当然，歇菜是后话，现在整个盛大公司的人全都坚信不疑的认为，盛大盒子必将改变华夏的电视市场。
    这是一个引领时代的项目，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将为这个时代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咳咳！以上是陈总内部开会的时候，用来动员员工的话。
    秦襄自然也是听过的，只是内容比这些还要多了一点，毕竟他也是股东嘛，赚钱亏钱都有他的一份。
    本来他也挺有信心的，毕竟陈总那样的人都信心十足，他的眼界肯定比自己高。但听了苏澈的话，他又突然冷静了下来，思考了一下自己一直都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就是从大佬手里抢蛋糕的风险。
    就算不至于直接搞垮盛大，但自己作为股东，亏损也是要跟着一并承担的。
    自家的小公主现在上高中，再过两年就考大学了。都说女儿要富养，这要是真的亏钱了，以后岂不是要亏待女儿了？
    这可不行啊。
    但能有什么办法补救呢？
    难道要去想苏澈取经？
    刚冒出这么个想法，秦襄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一个年轻人能有多厉害？不过是看透了一些这些大佬本就看透，但没有放在心上的事实而已。
    如果是连陈总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别人就更不可能解决了，企鹅公司那位马老板也不行。
    于是秦襄把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到脑后，继续坐在书房里看看书，再看看新闻。
    盛大公司股东那么多，ceo是陈天桥，他一个小小的股东其实是非常清闲的，基本就是坐在家里收收分红，公司开个股东大会去露个脸，实际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所以考虑那么多干嘛？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要不还是跟苏澈聊聊？”秦襄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就聊聊而已，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和建议，开拓一下自己的思路。”
    就这样，晚上秦洛洛放学回家之后，意外的听到老爸主动邀请，哪天让苏澈再到家里来一趟。
    秦洛洛当时就懵了。
    虽然老爸老妈都不怎么管自己，但主动邀请同学来还是第一次呢，连李子明都没有这种待遇。
    苏澈难不成给老爸灌了什么迷魂汤？
    “回头得问问他。”秦洛洛一边想着，一边答应了老爸的请求。
    反正最近也快放寒假了，苏澈说他干脆不去学校了，在京城呆一段时间。
    至于学校那边什么态度………咳咳，苏澈都不太好意思说了。
    他没参加考试，估计这会儿要是敢出现在严肃面前，被生吞活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电话里对方都已经大发雷霆了，难得见到一向稳重的严肃会这么失态。
    但学校那边也是有好消息的。
    寒假提前了，一千万的捐款不仅让老师们涨工资了，学生的教学资源丰富了，连带着校领导团队也跟着膨胀起来，准备趁着寒假来一波大改建。
    没有的体育馆要建起来，原本什么都往里面装的综合楼要一一细分，比如音乐教室要跟物理化学实验室分开，计算机教室也要分开。食堂要单独一个楼，学生苏澈要翻新扩建…………
    反正要改动的地方很多，说是面目全非都不为过。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慢慢发展，这些事情要十几年才能逐渐完成。毕竟假期有限，资金更有限，两个月内很难全都保质保量的完成。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可是一千万，说是花不完都不为过，砸钱快速建几栋楼出来完全不在话下。
    严肃也就是看在自己拿人手短的份上，才没真的活剥了苏澈，不然就苏澈这么逃课肯定跑不了一顿收拾。
    苏澈这边呢，既然学校寒假提前了，他也就不用着急回去了。秦洛洛邀请他到家里吃饭，他心里美滋滋。
    …………
    2006年1月8日，周末，晚5点30分。
    苏澈应邀来到秦洛洛的家里。
    这一次，秦妈主动来跟苏澈打了招呼：“苏澈来啦，洛洛快拿拖鞋来，你们两个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饭马上就做好了。”
    “行了妈，你快去做饭吧，我招呼苏澈就行。”秦洛洛没好气的把老妈推进厨房，把拖鞋丢给苏澈：“也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平时我爸妈都不这样的。”
    “大概是我长得帅吧。”苏澈自然的说道。
    秦洛洛瞪了苏澈能有三十秒，才幽幽的说道：“我很想反驳你，但你长的确实好看，就是有点不要脸。”
    “知道自己长得帅，还成天说自己丑的人，基本都是为了装哔。”苏澈纠正道：“就像某些女生明明骨瘦如柴，还天天说自己该减肥的，其实就是在炫耀自己瘦。”
    “你怎么说都有理。”秦洛洛懒得跟苏澈挣，她见苏澈坐在沙发上了，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视，换到了星空卫视。
    自从上一次被苏澈剧透以后，她在班里就成了风云人物，因为她也到班级里去剧透了。
    现在晓的老大真实身份还没曝光，仍旧是神秘的黑影，所以零就是四代这种推论支持的人还是很多的，主要就是发型投影看上去很像。
    于是呢，当秦洛洛到学校一本正经的给人剧透以后，新的派系就出现了。
    一派是坚持四代就是零，一派支持秦洛洛，认为零至少是一个新出现的人物，不可能是被尸鬼封尽的四代。
    为此秦洛洛还把这件事情发到了贴吧里，也引起了一阵讨论。
    也就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始作俑者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远在天南海北的小学生门，都有意无意的被带了节奏，加入到了讨论当中。
    主要还是火影忍者太火了。
    现在是网络的发展中时代，电视媒体还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秦洛洛本人倒是不太在意自己说的对不对，大家信不信，她比较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没事儿就被人追着问火影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只是由于上次时间太短，能剧透的篇幅有限，所以这会儿她才会迫不及待的来跟苏澈取经。
    “你真的要继续听我剧透？”苏澈问道。
    “对啊，你快说！”秦洛洛看着苏澈说道，现在电视里演的剧情是阿诗玛打不死二人组的剧情，但这段剧情她之前就听苏澈说过了，所以不是很感兴趣。
    苏澈想了想说道：“上回书说到，鸣人被小樱的通灵之术召唤回来，使出了仙人模式，与佩恩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就这样，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苏澈马不停蹄的给秦洛洛疯狂剧透。
    从佩恩牺牲自己救了所有人，到晓的真正幕后主使出现，苏澈讲的都有点腻了，秦洛洛却听的津津有味。
    这丫头看来是真的喜欢动漫，不只是火影忍者，苏澈关注了她的贴吧帐号，这丫头也是家庭教师，海贼王，死神等一系列动漫的忠实粉。身上带着浓厚的宅女属性。
    苏澈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好像在闪着光一样，不由得笑了出来，说道：“今天就到这吧，多了你也记不住，而且后面的剧情要自己看才会有感动。”
    “唉？我还没听够呢。那个面具男阿飞说自己是斑，那他到底是谁啊？”秦洛洛问道。
    苏澈见秦妈还没做好饭，只好继续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本着剧透透到底的原则，给你透到底。”
    “好，一定要透到底！”秦洛洛坚定的说道。
    然后，新一轮的剧透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秦妈做好饭菜，两个人才终于停下来，坐上了饭桌。
    仍旧是普通的家常菜，唯一有难度的是酸甜可口的锅包肉。
    这一次，饭桌上的气氛要好了很多，夫妻俩没再摆出拒人千里的态度。虽然仍旧贯彻着食不言的规矩，但气氛不一样是能明显感受到的。
    因为没说话嘛，饭吃的就很快，十分钟左右就解决战斗了。
    母女两个被分配收拾桌子，苏澈则被秦襄带进了书房。
    这是苏澈第一次进到这里，未来他跟秦洛洛结婚的时候，岳父大人一家早就换成大别墅了。
    虽说盛大游戏这个公司被打包卖掉，变成了盛趣游戏，但公司的这些老总却都是赚了钱的。
    毕竟卖出去本身，就意味着别人花钱了。
    听起来有点无情，但一间公司的兴衰，只决定了中下层的命运，身处高层的大佬怎么都是不亏的。哪怕他们外面欠了几个亿的债，仍然是豪车出门，美女相伴。
    未来岳父的书房看上去跟其他大佬的一样，免不了俗气的放着一些根本没人看，但摆在那就很高大上的书。
    花瓶字画皆是古董，可惜苏澈根本看不懂。
    好在秦襄叫苏澈来也不是为了赏画看字的，他只是想听听苏澈对于盛大盒子的看法。
    于是他开门见山的说道：“之前听你提起过关于盛大盒子的看法，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苏澈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秦襄笑着说道：“放心，别紧张，我就是想考考你。”
    “…………”苏澈无语了。
    老丈人装的这个哔，他打算给满分。
    你丫明明就是想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避免盛大的亏损，虽然你也的确没报什么希望，但哪怕你有一丢丢这样的想法，也要实话实说啊！
    不过算了，老丈人想装哔，那就得让他装，你不让他装，他就得让你走。
    有什么办法，未来老婆现在还在人家的手里，只有等自己真的把人拿下了，那底气才能足一些。
    说真的，盛大盒子这个问题确实特别的棘手，连陈天桥那种大佬都无力回天，他一个小小的程序员，哪怕能预知未来，面对这种问题也是束手无策啊。
    毕竟他所知道的未来里，可没有盛大盒子成功的参考。
    盛大盒子最终是失败了的。
    他也是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想到了一个方法，艰难的说了出口：“没救了，这个项目必糊。”
    “糊？”秦襄有点听不太懂。
    苏澈补充道：“就是凉凉，完蛋，没救了的意思。”
    秦襄：“？？？”
    老子叫你来时出主意的，不是特么落井下石的！
    这个项目不行还用你说？
    不过他表面上只是咳嗽了两声，故作沉稳的问道：“你不觉得，自己的判断太武断了么？那可是陈总的决策。”
    “得了吧，你们陈总又不是神。”苏澈索性放开了性子，大咧咧的说道：“你们陈总要真那么牛哔，能被隔壁马总把泡泡堂干掉了？”
    “每个游戏都有他的寿命，泡泡堂这种游戏的寿命本身就很短。”秦襄为自己的公司辩护道。
    他都没有察觉，自己在跟苏澈聊天的过程中落入了下风。
    这不代表苏澈有多厉害，苏澈只是说了大实话。
    大实话怎么反驳？反驳不了啊，就算强词夺理都没底气。
    “人家qq堂现在很火的。”苏澈把秦襄的最后一丝坚持掰断，接着说道：“就算盛大盒子能成功打开游戏市场，然后呢？用户体验怎么说？
    6000元高昂售价，你们说只针对百分之三的高端用户。但你见过哪个公司是只针对高端用户的？就连那些奢侈品牌也都有亲民的选项，人家有面对高端的量身定做，也有面对普通人千八百一件的量产服装。
    陈总那一句只针对百分之三的高端用户，直接就把整个平民市场给得罪了。
    或者我们退一步讲，就算盛大盒子成功打开了市场，现在网络条件却不行，家用宽带平均下载速度在100k左右，达到两三百那都是快的了。
    秦总用电脑看过视频吧？这种网速也就看看270分辨率的视频不卡，再清楚一点换成480的就不行了。
    就这网速你让购买它的用户怎么用？完全没有体验，买了就是被坑。
    所以要我说，你们陈总能收手趁早收，受不了就等着陪吧。”
    “真的一点办法没有？”秦襄问道。
    “没了。”苏澈说道：“知道我上次为什么拒绝秦总你说的，有关投资的事情不？”
    “这事儿我确实挺好奇，很少有公司能拒绝盛大。”秦襄说道。
    “大公司都有一个诟病，就是我很牛哔，你们都得听我的。”苏澈说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最近韩国那边跑跑卡丁车马上就要公测了吧？时间应该定在了3月17号。”
    “在业内倒不算秘密，他们也找盛大来谈过，毕竟人物设定是采用了泡泡堂的，能合作是最好的。”秦襄说道。
    苏澈说道：“但你们最后还谈崩了，没得到代理权。我都能猜到，肯定是盛大太强势了，人家公司从你们身上看不到利润，所以才会选择世纪天成那样的小公司。
    小公司好摆弄，说什么就是什么，跟大公司完全不一样。这也是我当时毫不犹豫拒绝盛大投资的原因。”
    “况且…………”苏澈偷偷瞟了一眼秦襄，大胆说道：“秦总您说的也不算数，投资基本上就是在忽悠我们。”
    “谁说不算数的！投资一个17game这种小公司，陈总还是能给我这个面子的！”秦襄不乐意的说道。
    苏澈十分敷衍的回了一句：“好好，能同意。”
    “你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
    “得！您可别打了，我才不想被盛大这种庞然大物注意到。”苏澈言归正传，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盛大的陈总，现在就是步子迈的太大了。他想构建一个娱乐帝国，却为时过早，选错了时代。
    并且他为此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忽略了一个网络游戏公司的本质。
    决定一家游戏公司兴衰的不是他本身的规模，更不是他掌握了多少金钱。而是它有多少硬核的游戏能拿的出手。
    受欢迎的游戏才是网络游戏公司的根本，一定要守住这最重要的一亩三分地，再去谈其他的事情，这点陈总做的就非常不好。
    我要是你们陈总，哪怕放低一些姿态，也会把跑跑卡丁车的代理权拿到。”
    “这点你就说错了，一只代理游戏也不会长久，我们现在也正在自己研发游戏。”秦襄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能反击苏澈的点，语气便有些得意，重新恢复了他身为长辈该有的姿态。
    苏澈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您可拉倒吧，咱们华夏的网民哪分得清什么是代理什么是原创啊。你们盛大代理热血传奇，他们就叫盛大传奇，分明是把传奇当成盛大自己的游戏了。
    这年头网民都好骗，所以代理游戏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其次是山寨。”
    “要是都搞代理和山寨，谁还原创游戏了？华夏网游什么时候能崛起？”秦襄响起了会议上陈总说过的豪言壮语，便将这些话说给了苏澈。
    苏澈怔怔的说道：“韩国公司啊，他们原创一个，你们就代理一个。反正他们喜欢原创，原创就交给他们呗…………”
    “你年纪轻轻，怎么能说这种玩物丧志的话呢！”秦襄有些生气了。
    苏澈见状，很识相的闭上了嘴，但心里却在案子腹诽。
    这群人怕是赚钱赚多了，忘了自己是谁了。不论是开公司，还是做游戏，最根本的目的不都是盈利么？能盈利就行了呗，没事儿老上升什么大义。
    我看你们就是飘了，赚钱才是王道。
    不过也对，要是没飘的话，陈天桥也不可能急着搞一个盛大盒子出来。
    “唉！”一想到这，苏澈不禁叹了口气。
    人家飘有飘的资本，自己连飘的资本都没有，刚飘了一千万出去就要被喷。
    啧啧啧。
    “行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累了。改天有时间我一定要好好纠正你的思想，年纪轻轻怎么能这么不思进取！”秦襄没好气的说道。
    一般来说，像苏澈跟秦襄这样的关系，是不应该说这种带有教训性质的话的。毕竟两个人明面上的身份是两个公司的老总，算得上是平起平坐的。
    只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跟苏澈聊天的过程中，他已经渐渐下意识的把苏澈当成晚辈了。
    虽然距离女婿还有十万八千里路要走，但至少也是跟李子明一样的待遇了。
    甚至比李子明还好点。
    这种教训的话，李子明都还没听到过呢。
    苏澈并不打算跟未来岳父硬着头皮争辩，未来十几年的网游发展自然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毕竟在未来的十几年里，那些层出不穷的火爆网游当中，除了梦幻西游一款国产原创的之外，哪个不是从国外代理回来的？
    不是很火爆的国产网游倒是一大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既然未来岳父愿意坚持盛大公司的宏愿，那就让他坚持把，浇灭别人的梦想总不是好事。
    年纪这么大了还有梦想也不容易，年轻人要多多担待。
    自己只要不受影响，该搞钱搞钱就行了。
    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跑跑卡丁车就要上线了，这试一次对传统打怪升级网游的一次巨大冲击，也不知道热血江湖受不受的住。
    是时候想想办法搞点事情了。
    至于游久那边……劲舞团还能坚挺一段时间，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