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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有粥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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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湄选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善良。
    胡氏兄弟对生活的期待很低。
    在胡二被伤的时候,胡三恨不能杀了甘骏佑。
    但胡二的腿彻底好了,不太影响走路之后,胡三心中的怨气散去了。
    胡二更只剩下感激。
    这对兄弟没有了怨气支撑,又都是普通人,故而他们俩下不去手。
    砍人手脚这种事,没做过的话,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或者一股子无法发泄的怒意。
    “好了,你们俩出去吧。”
    薛湄道。
    胡氏兄弟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说,两人垂头丧气离开了。
    他们俩一走,薛湄静静蹲在甘骏佑面前。
    船舱里光线暗淡,一盏油灯,被薛湄挡在身后,让她面部轮廓更显得模糊不清。
    她一张雪白的脸,此刻阴森森的,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嗜血的寒冷。
    甘骏佑从来没觉得此女可怕,直到这一刻。
    他颤抖着想要逃,然而无处可逃。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你记恨上我,是因为裴晚照的病情上,我抢了你想要的功劳吧?”
    薛湄声音淡淡,也如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甘骏佑想要说话。
    可他的嘴巴被堵上了,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使劲挣扎,发出更响亮的呜呜声。
    薛湄也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
    废话,她已经听够了。
    “你记恨我,光明正大挑衅我,不好吗?
    非要对无辜的人下手。”
    薛湄说到这里,似乎笑了一下。
    她皮笑肉不笑,笑容极其阴刻。
    甘骏佑感觉眼前这人,随时可能要变化,变成一头吃人的恶魔。
    “我的那个小丫鬟,她手无缚鸡之力,死的时候很惨;我的车夫,后来京兆府的官差在河里找到了他,他被水泡得面目全非,家里人都认不得他死后的样子了。”
    薛湄继续道,“甘少爷,你只有一条狗命,却欠我两条命,我要怎么讨回?”
    甘骏佑仍是想要说点什么。
    薛湄已经站起身。
    她居高临下审视甘骏佑,对他道:“那就一点点来吧。
    你们家长养子不教,我要你全族都付出代价!”
    说罢,薛湄走出了船舱。
    甘骏佑像条被放在砧板上的鱼儿,还在徒劳挣扎着。
    薛湄慢慢下了船,回头看了眼,唇角有了个浅浅的弧度。
    车夫姓赵,直到他死后,薛湄才知道他叫老赵,家里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四个孩子。
    他自己卖身为奴,到府上做差事,平时节衣缩食。
    因为他来得晚,车夫们有点排挤新来的,不好的差事推给他。
    比如说跟丫鬟们出门,或者晚上出门,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等,才让他去。
    他任劳任怨,从来不抱怨。
    薛湄从来没乘坐过老赵赶的马车,因为他还没资格到薛湄跟前服侍。
    然而他死了。
    因为甘骏佑恨薛湄,所以老赵死了——非常滑稽的因果。
    最惨的,还是临波。
    薛湄想想,都替临波难过。
    她本是个没什么指望的小丫头,到了王府之后,心思活络了。
    小姐身边的好日子,吸引了临波,她很艰难学字、念书,勤劳上进,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机会。
    戴景阁的管事,就意味着临波走了出去,见过世面,拥有管理铺子的能力,又结交了不少贵妇人,千金小姐;这些千金小姐,又会变成新的贵妇。
    如此一来,临波生意不断,能存下不少钱。
    小姐会给修竹她们抬籍,也会给临波和照影的,临波也不急。
    身上有钱,又学会了本事,再成了平民,临波想到的全是好日子,前途光辉。
    然而,恶魔盯上了她。
    她的好日子,就像一朵花,刚刚打了个花骨朵就被风摧残了,压根儿没有绽放的机会。
    好可惜!同样的两条人命,在这个年代的律法里,却只值几大板子。
    贵胄的甘骏佑杀了这两个贱籍的人,只需要去官府领二十板子,一人十板子,然后交一笔丰厚罚金,就可以当庭释放。
    官差打板子,也有讲究。
    如果私下里给的油水丰厚,官差的二十板子,能打得声势浩大,但一点痕迹也无。
    所以,下人的命,不值钱。
    “世道如此不公,那我便要做公道。”
    薛湄跳上甲板,上了另一艘船。
    萧靖承立在船舷上等着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开始吧,先从他一条腿起。”
    薛湄道,“这是他欠胡二的。
    账要一笔笔慢慢算。”
    萧靖承冲暗中吹了个口哨。
    有暗卫领命而去。
    甘家老太爷这些日子很烦,他一烦躁就容易犯咳嗽;一咳嗽,他更加烦躁,病势添重。
    他以前还想找神医成阳侯看看,现在知晓是不可能了,神医跟他们家势不两立。
    他咳得昏天黑地,瞧见有人进来,是他的第三个儿子。
    甘家三爷:“爹,外面又有人在闹。
    这样下去,恐怕药农真要造反了。”
    老太爷咳得面红耳赤,半晌才平息,对三爷说:“不怕他们闹!咱们家养肥了他们,一个个不知好歹!”
    三爷欲言又止。
    药农这次联合起来闹腾,在甘家门口要见见老太爷,是因为甘家把生草药的价格压得极低。
    甘家今年生意不太好,为了像从前那样过富足的生活,他们只能换个方式把利润赚回来——压下生草药的价格,把药农的钱放在自己身上生钱。
    从前能卖到五十文一斤的生黄连,现在甘家只收八文一斤。
    甘家是大头。
    如果不卖给甘家,其他人家吃不下这么多的存货,况且他们也想要压价。
    他们只会出甘家一样的价格,绝不会比甘家高。
    药农们忙活了一整年,就靠这点钱过年。
    结果,收成莫名其妙少了一半,谁也不肯干。
    可是,甘家不提价,其他人家也不提价,眼瞧着那些草药就要烂在家里了,药农们等不了。
    特别是那些大的药农,他们手里的草药,都是几万斤这样的,非常经不起折腾。
    “爹,今年的价格,压得太狠了。
    药农都吃不上饭。”
    三爷帮着说话。
    甘家老太爷:“吃不上饭就喝粥,饿不死就行。
    灾荒之年,田地里的土都能吃。
    你别听他们哭穷,哪里就饿死了他们?”
    三爷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有小厮进来:“老太爷,有人给您送礼了,特意说要送给您过过目。”
    “什么东西?”
    “用大箱子装着,小人不敢打开。”
    小厮道。
    老太爷让抬进来,又问是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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