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斗木獬
“叫兄弟们都各自注意便是,今日的战场不比剿匪,没那么轻松。”
陆玄回了一句,随即打量着不远处的大帐。
正见一着了皮甲的文士从外头走来,闯入了帐中,只看模样,印象也还有,是在清泉寺时,石坚身旁那位姓顾名行真的门客。
此人现在还跟着石坚,说明能力着实不差,也是难得。
陆玄仔细再看,修为不见如何增涨,一身气机却沉静许多,想也是炼法有成。
就方才所见,顾行真看上去形色匆匆,似有紧急要事,也不知具体什么情况。
陆玄心有几分好奇,不过以他如今身份,却也没妄自偷摸过去窥听。只是安稳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比如在战前先让自己手下的兵卒做好准备……
反正他这会儿是完全把自己当成营中一名将官看待,而非超然的修行人。
……
没两日的功夫,战事便爆发了,正如钟鼓所说,并非寻常。
事实上,若是陆玄有意打听便能推出此事与他还有几分关系,只因他早先在高云国布置,帮助白衣教和楚王府掌控了高云国不少关节,以至于楚王府在西北方面的压力大大减少。
又因一时半会儿尚且不好拿下秦地,便将注意打在了南方。
南方鱼米之乡,楚王治下兵马,多也是南方人,食米粥长大,相较于北方黍米小麦,粮草方面,稻米、米粉等物对于军队战力而言,是更好的选择。
楚王府治地不小,所在又是中原,四方皆敌,单凭如今地盘,要想真正积蓄足够力量一统天下,还是存在着许多困难的,如果能够拿下南方,或者哪怕只是西江一地,便足以让楚军在辎重方面不用担心太多。
此外在南方占据一地,对于日后收治江南显然也是有着莫大好处。
于是楚王府经过一番计划,先是动用高云方面的力量,牵扯秦军的军事力量,随即便抽出不少兵力,转战南方,对西江方面动了手。
也是因此,才有了陆玄如今面临的战局。
当然,即便他知道这个消息,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且不说以他身份,不好真正下场去推动两方战局,即便以修士身份加入,也只会平添乱象。
更何况在此方面,他做的事情已经不少,不管是白衣教还是与罗贤等人定计的神道之事,多多少少都间接影响了天下局势,相比这个,他本人的修为、力量反而没那么重要。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入世的修行人,也没准备借助神通法术做出什么大事来,知与不知,并无何等差别。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他再是将自己当做石坚军中的一名将官自处,本身终究还是个追求积功累徳的玄门修士,许多事情,凡人做得,他未必做得。
就好比杀人。
剿匪尚且无妨,当今之世,凡是上山做了匪类的,十之八九,都不算无辜,杀之无妨,还能算作是理清尘世。
但战阵之上情况却不相同,两方兵马,说不上对错,甚至各军之中的将士,多半还是良家子弟出身,并无多少恶业,普通军卒杀了对手,也便罢了,不过奉命而为,也为求存,是遵循天理的行为。
陆玄则不同,他参入军中,是为了自家修行体悟,哪怕再是随心而为,最初也是为了修行这个目的才四方云游的。
根本而言,他与如今的营中同袍情况是不同的。
也即是说,他若是在战场上杀了的敌方将士,或许那些本来是不该死的将士,因他这入世修行的修士,反而没了性命。
且不去说什么因果,这对于能自我看清其中脉络的陆玄而言,不可能欺骗自己这些人的死是理所应当。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在经过第一次出战之后,他便明白自己不在适合继续留在军中混迹了。
……
“哥哥,战阵之上,刀剑无眼,我等各为其主,你又何必怜悯敌方的将士?不杀人,如何立下功勋?”
看出陆玄在战场上根本没杀人的不多,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钟鼓算是一个。
于是入夜之后,营帐之中,未免问起此事,他大抵能看出陆玄有几分自身缘由,却很不理解。
也亏得前段时间山中剿匪,陆玄并未如今日一般留手,否则只怕已经让钟鼓觉得他空有本事,却不敢杀人了。
陆玄对直性子的钟鼓颇有几分好感,这汉子或许莽撞了些,但并无坏心,甚至相比军中其他人对战功的热络,钟鼓反而没有太多的心思,纯粹就是觉得军中的环境适合他这样的粗人生存,所以才投的军。
为此听得钟鼓这个问题,陆玄笑了笑,叹道:“这些将士与那些匪类却不一样……”
话毕,不等钟鼓疑问发出,陆玄又道:“莫要再问,你之疑惑,明日或有解答。”
虽说不解陆玄所为,但这几个月的相处,还是让钟鼓对陆玄产生了莫大信任,只这一次不解,尚未到直接质疑的地步去,听到这话,也只能是按下了疑问。
……
翌日,怀着不少心事的钟鼓早早爬起来,却不见了陆玄的身影。
心中惊疑,营中寻了一番,也是不见。
少不了询问他人,却惊奇发现,同袍们竟然都没听过陆玄的名字,仿佛营中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么一个人一般。
这让钟鼓大为惊异。
他甚至又去求见了营指挥,得到的回答也是没有此人,甚至更为夸张的是,那都头的职位,如今也成了他的身份。
一番探寻下来,他差点都以为是不是自己生了癔症,而陆玄这个人完全是他臆想出来的。
不过当他从自己的甲胄中摸出了一卷书籍,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本是不识字的,全靠了一身拳脚气力求存。可那书上的文字他却认得,就仿佛有个人在他耳边指点与他一般,这让他震惊的同时,也对陆玄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
“难不成是我遇上神仙了?”
钟鼓拿着手里那卷名为斗木獬煞法的书籍,心里一时百般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