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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青城有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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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底溪水边有条青蛟,吕师兄一直想驯服,但总是不成功。”
    曹守真目不斜视,口中说道。
    云玄素顺着曹守真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潺潺的溪水,水中有黑色的鳞蟒游动。
    曹守真驾驭机关兽走上一段矮崖,此处地势较高,让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情景。
    “这里真美!”云玄素竖起手掌,细细品味清风绕指的感觉。
    曹守真看向另一边,那里是山林和草地的交界,一声虎啸传来,大雄载着何琼和小黑背着王都都窜了出来,郭弘骑着“小花”跟在后面。
    山谷中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曹守真眼睛紧紧盯着何琼。
    “曹师弟喜欢何师妹?”云玄素问道。
    曹守真神色一黯,说道:“她父亲不同意,说门第不同,两年前就断了。”
    “别灰心,人的际遇很难说,也许你将来能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呢!”
    “郭师弟也这么说,但我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希望,除非像师傅那样到二十岁就成名,否则什么都晚了。”曹守真摇摇头。
    “那也不能颓废,衡山二十几岁成名的道士虽然少,也是有的,除了你师父还有前朝的相国李泌!”
    “我听谷里的人说你以前长得很矮,个子又小,外号叫做猴子,现在不也十分健壮,而且个子还在长,说不定以后比一般人还要高上一头,你在几年前能预料到这些吗?”
    曹守真低头沉思,渐渐振奋起来,向云玄素行礼道:“多谢师姐!”
    他脸上的笑意明显比刚才自然许多,但过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又摇头道:“还是不行,师父和泰叔都说我是郭师弟的影子……”
    “那师姐可不同意这种说法,没有人是别人的影子。”云玄素继续开导这个少年。
    “我衡山派有套道法名为乘蹻,行法的人需要一个替身,泰叔就是师父的替身……”
    “所以你是郭师弟的替身?但你们外形不像啊?你个子比他矮一点,手臂却比他长。”云玄素上下打量这对方。
    曹守真被看得有些着恼,说道:“我也不想,如果有办法长个子就好了。”
    云玄素笑道:“想长个子甚至把手臂缩短都不是不可能,师姐听说长安佛寺中有一门神功,可以改变人的形体。”
    曹守真听了眼睛一亮。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两声鹤鸣。
    他们抬头一看,只见两只巨大的白鹤绕过天柱峰向这边飞来。
    “是青城派的白鹤!”曹守真惊呼一声,他曾在黄鹤楼外远远见过这两只白鹤驮着郭行章和另一个青衣人飞到江上,后来听师傅说,那人是青城掌教陈陶!
    转眼对方已经飞近,云玄素也暗暗吃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白鹤!
    鹤背上有人叫道:“云师姐!”
    原来是吕志真。
    他不等白鹤落地,就纵身跳上矮崖,向云玄素打招呼。
    另一只白鹤上也坐着一个青衣道士,大约二十岁年纪,长得胖乎乎的,肥头大耳一脸憨厚相。
    他下了白鹤,向云玄素行礼,说道:“在下青城陈太和,见过王屋云长老!”
    “原来是少掌门,久仰久仰!”云玄素回礼道。
    这人是陈陶的长子,在年轻一辈中也是成名高手,以青城飞精剑法闻名川中。
    陈太和摸着嘴唇上细绒毛一样的胡子,眯起一双小眼睛说道:“云长老在这里正好做个见证,陈某这次来就是听说衡山派郭师弟剑法高超,想比试一番!”
    云玄素站在机关兽上,向谷中溪水的方向一指:“好,郭师弟在那里,我们一起过去吧。”
    曹守真在旁边脸颊微微一抖,用只有他和云玄素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又一个找虐的。”
    曹守真操纵机关兽向谷底走去,吕志真陪陈太和跟在后面。
    这时郭弘和两个女孩已经停在溪水边,发现他们就迎过来。
    “郭师弟,今日怎样?”吕志真见了面就问。
    “大师兄,那条青蛟虽然被药物迷住,但还是无法指挥得动。”郭弘每天都要过来跟溪水里的这条蟒蛇玩耍一番。
    他两年来跟随何登和吕志真学习驭兽制药,已经出师,可以独力制作迷惑白蛟的药饵。
    当年郭弘靠混合药物点醒何登,其实并不能作出药饵,如今已完全掌握每一道工序,变成了自己的本事。
    “这条青蛇太笨,估计吕师兄的愿望要落空喽。”何琼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吕志真摇头道:“御兽诀中说蛟蟒最难驯服,看来还是功夫没到,郭师弟为本派驯化了一只白蛟作为飞舟与力,这青蛟与白蛟相类,我每日都来用功,总会得偿所愿的。”
    “吕师兄一直钻研,比我可用功多了。”郭弘笑着对云玄素说道。
    吕志真红着脸呐呐说道:“我只是爱好此道,资质鲁钝,比不得郭师弟!”
    郭弘的御兽术青出于蓝,已经超过吕志真直逼何登的水平。
    吕志真受到激励,奋起直追,一直想用驯化青蟒蛇证明自己的实力。
    云玄素这些日子也发现,他除了陪自己就是去跟那些猛兽为伍。
    吕志真随即便将身后的陈太和介绍给郭弘、何琼和王都都。
    郭弘得知陈太和的来意,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在这里比吧。”
    陈太和胖脸一肃,说道:“我也不占师弟的便宜,你年纪幼小,力量一定不足,我们不用劲力,纯以剑招比试如何?”
    曹守真举着水袋喝水,一听就喷了出来,咳嗽了几声缓过劲来,才小声对云玄素说道:“这胖子奸猾的很,想必是听闻我师弟能以剑御电,才故意这么说的。”
    陈太和一本正经走到空旷处,抽出长剑,摆了个飞精剑法中的起手式“藏龙栖凤”,说道:“陈某痴长几岁,师弟先请。”
    “好吧。”郭弘从背后拔剑,双拳拱手握着,如同稽首之礼,这招叫“玑衡载德”,是衡山剑法中的表示礼敬的招式。
    他这两年师从刘元靖和刘泰,把衡山剑法练得通透,加上善于运用雷电之力,在江湖上已经被誉为年青一辈中第一高手!
    那本韩华阳的道书中有青城剑术,郭弘暗中也曾习练,可以说知己知彼。
    而陈太和根本不知道对手其实早就能看透他的一举一动,否则根本不会升起比试之心。
    二人你来我往交上手,云玄素在一旁看了连连点头,陈太和剑法不弱,也是一时俊杰。
    青城飞精剑法又名青精剑法,在道书中屡有提及,是仙家两大秘传之一,另一个就是内炼丹法,二者经常一起出现,与太乙刀圭火符并称青城三大奇术!
    飞精剑法招式奇诡,正合了青城天下幽的格局,比郭弘用的衡山剑法更加神妙,属于秘传,也是当年衡山祖师薛季昌上青城山没有学到的。
    云玄素这一个月将衡山剑法看了个大概,这套剑法本来是薛季昌从青城剑法中化出,经过七八十年的演变已经面目全非。
    衡山在古代被认为是大地的中心,上应星辰,能称量天地。
    薛季昌和后辈弟子根据自己对衡山的理解,去除青城剑法中许多险峻的招式,将这套剑法变得厚重起来,使出来有一种堂皇大气之感。
    此时郭弘站在原地不动,招式大开大合。
    而陈太和围着他滴溜溜转圈,不断的变换招式。
    双方都不使用劲力,纯以招数比试,所以十招过去手中武器都没有相交一次。
    围观众人见一个大胖子围着一个十五岁少年乱转,忽近忽退,举手投足变幻莫测,也暗暗好笑。
    陈太和自己却觉得苦不堪言。
    对方招式虽然并不出奇,却每每恰到好处,总是先手一步,剑指他前后招相连的关键之处,让他不得已每每变招相应,身法说不出的别扭,几次差点扭伤。
    也就是陈太和对飞精剑法烂熟于胸,才能在瞬间反应过来。
    他真有种面对父亲喂招时的感觉,虽然一直围着郭弘转,却反而是防守的一方。
    又过了几招,他渐渐感到心力憔悴,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陈太和知道不能再等,决定反守为攻,使出飞精剑法中被称为绝剑式的“宁封游龙”。
    这招是借用宁封子传授黄帝“龙跻之术”的典故,讲究的是身如游龙,有驾驭风云的感觉,大成后要达到瞻之在前,乎焉在后的程度,是飞精剑法中最为玄奥繁复的一招。
    他对这一招还不能驾驭由心,有失控的危险,本来不打算使出来,现在脚下发软知道败落在即,心头赌着一口气就顾不得许多了。
    郭弘身形微动,连斩三剑,正是衡山剑法最后三式中的“祝融司天”。
    唐玄宗封南岳大帝为司天王,以火德享祭祀,这一招如火燎原,威势极胜。
    陈太和感到郭弘的三剑都斩在要害之处,被逼着不断变幻游龙步法。
    宁封游龙这招杀法凌厉的招式,又被迫转为防守,而且一卡一卡难受得要命,最后竟然主动送到对方剑下!
    他大喝一声,硬生生把身子向一旁移动半寸,急速回剑挡住最后一斩,情急之下使出了全力,双剑重重相交擦出一串火花!
    “不打了,不打了!”
    陈太和向后纵出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长剑扔掉,双手不停的发抖,呼呼喘着粗气,脸上汗如雨下。
    郭弘也一身是汗,略一拱手,还剑入鞘。
    “郭师弟果然名不虚传,陈某甘拜下风!”
    “承让了!”
    郭弘觉得有点胜之不武,韩华阳的道书还是以后找机会再送上青城,不然面子上有点难堪。
    陈太和休息了一会才站起来,这一场比武太耗心力,感觉自己的剑法似乎摸到一点门径,只要回去好好琢磨一番就能突破!
    他对郭弘说道:“陈某这次来衡山比武倒在其次,主因是奉父亲之命送信给师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郭弘拆开一看,是青城掌教陈陶的来信。
    信中说轩辕集几个月前收到太皇太后遗诏,让郭弘往长安一行。
    郭太后临终前在宫中留下遗物,叫他到长安亲仁坊找一个名叫郭从实的人,凭信物获得进一步的信息。
    陈太和将作为信物的一块紫玉佩交给郭弘,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听说这几年神策军一直在宫中大兴土木,轩辕师伯和家父认为他们在掩人耳目,其真正的目的就是挖地三尺、寻找太后的宝物,后来更因此逼死了太后。”
    郭弘接过来看了看,玉佩缺了一角,中间有两个小字“念云”,背面有很独特的花纹,便问道:“逼死太后!那太后究竟是何人所弑?”
    “据去给轩辕师伯传信的人说,是神策左中尉马元贽不断逼迫,太后登上高楼想跳下去自尽,被随行的宫人拦住了,皇帝知道后很不高兴,当晚就让人用毒酒害死了她。”
    郭弘又问:“既然太后将消息传到罗浮山,为何要通过令尊转告?”
    陈太和道:“轩辕师伯当日来寻家父,说与衡山刘师叔不睦,怕因此坏事,才请家父居中转递消息。”
    郭弘打了个稽首,道:“如此多谢陈掌教和陈师兄高义,不辞辛劳千里传信。”
    “不必客气,轩辕师伯和家父说起郭师弟,称为年青一辈中剑法第一,陈某本不相信,今日一试才知名不虚传!”
    陈太和也知道郭弘有意想让,如果真刀真枪生死相搏,对方用上雷电之力,自己剑都拿不稳,只怕不出几招就要横尸就地。
    这小子是怎么练的?
    怎么这样厉害?
    他对郭弘说道:“家父与师弟当年在黄鹤楼一见,甚为投缘,要我带给你一件礼物。”
    他指着自己带来的两只白鹤,又说:“这次带来两只白鹤,一只就是送给师弟的!”
    郭弘眼界太高,看不上一般的猛兽。
    白蛟青蛟虽然力大无穷,速度却太感人,根本追不上敌人,所以这两年一直没有抓自己的御兽。
    这只异种仙鹤让他喜出望外,连声称谢。
    何琼早已按耐不住,上来想抚摸白鹤,却被这只大鸟回头虚啄,吓得连连后退。
    陈太和连忙喝止白鹤,又将控鹤的法门传授给郭弘。
    如此操练了半日,郭弘骑鹤绕山飞行,乘风扶摇,已经能初步驾驭。
    陈太和说这只鹤还很年轻,让郭弘每日多多亲近,将来才可以心意相通。
    何琼在一旁羡慕得不行,但那白鹤像是认准了,就是不让她接近……
    随后郭弘回到工坊安排一番,取出不少事物装入行囊。
    云玄素等人根本看不出用途。
    然后众人坐木鸢、白鹤回至山道,不久来到祝融峰顶。
    闭关的石室外,郭弘在台阶下跪坐下来,将事情说明。
    其他人暂时退开,刘元靖让郭弘进入室内,关上门扉点燃蜡烛,师徒两人对坐长谈。
    “徒儿,你是怎么想的?”
    郭弘道:“师父,我这两年修炼《黄庭经》停滞不前,本来就想出外走走寻找机缘。”
    《黄庭经》内功一共有上中下三层,每层九重。
    他自从两年前炼成下黄庭九宫,就一直只增长功力,却怎么也无法进入第二层中黄庭。
    那时刘元靖说他看到的太乙君是臆想出来的,长大就会明白皆是虚妄。
    随着年龄增长,身边果然不再有各路神仙,郭弘心中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是中毒落下病根才出现幻觉?
    “好吧,既然是太皇太后临终的吩咐,你就去长安一趟。我想她并不知道你在衡山,才传信给轩辕集,想让他带你前去。
    “如今你武功心智都是上上之选,已经不需要为师跟着就可以闯荡江湖,这次就从师兄弟中挑选一两个人同去,算是有个照应。”
    当年刘元靖说轩辕集发誓不入衡山百里之内,所以他的道童冯难敌才躲在这附近,郭弘追问缘由,师父却不肯明言。
    郭弘问出留在心中两年的疑问:“师父,你跟轩辕师伯有什么纠葛,同是扶教门下为何视如路人。”
    刘元靖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十年前为师年少气盛,执掌衡山派以后,将轩辕家和邓家赶去罗浮,轩辕集年轻时就去青城学道,拜在青城掌教华阳子门下,与陈陶是师兄弟,听到消息后来衡山与为师比武,于是结下仇怨……五年前由你赵归真师伯作中人,才算和解……但三年前轩辕集劫走你,又没有向教内说明原因,于是引起误会,为师和天台派几位师侄一起追击,最后大打出手……其实现在为师也知道当年错怪了他,但双方都放不下面子,于是就这么僵着。”
    郭弘一听,就知道刘元靖当年比武肯定没打过轩辕集,否则不会用“结下仇怨”四个字一笔带过。
    不过这里是师父的地盘,那时还有好友周混汙,手下颇有几个武功高强的,自然不会让对方夺回基业。
    道门四奇,轩辕集和陈陶名列其中,而赵归真和师父都榜上无名,看来是排在第二梯队。
    “那徒儿这次就同云师姐一起去长安,顺便救下那个叫鱼玄机的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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