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井边洗衣服。
    水源的位置和排水的路线，都从侧面说明了居住者的地位。
    王兰陵所居住的位置，自然是经过建筑师选择的最好地方，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都比别人便利。
    房子的规划，是一种细致且非常有必要的安排，王兰陵不需要具体了解其中的好处，他只要能够享受到不让他觉得不便利的生活，就足够了。
    这个不便利是可以忍受，王兰陵可以适应一些，而媚娘这些人要适应的就需要比王兰陵更多。
    对媚娘这些女人来说，确实是各方面都要适应，她们是被买来送给王兰陵的礼物，未来如何都是看王兰陵的安排。
    “姑娘们！老爷来了，快出来拜见老爷！”媚娘娇声的对着前方的大屋子喊着。
    在屋子附近的男人女人们，也都看到了王兰陵和媚娘，此时都迅速的站在一起，等着王兰陵过去。
    “快出来，老爷来了！”小厮们朝着屋子里喊着，招呼着人。
    在匆匆忙忙之间，从木屋里跑出来许多个女人。
    远处的屋子那里，也出来了几个男人，这里并非是只有女人。
    男人主要是负责乐器，吹拉弹唱和苦力活，也负责一些戏台和角色的出演。
    大部分戏子都是男人，赵厉阳主要是因为知道云天赋要给王兰陵送女人的事情，也为了彰显自己家女儿的贤良淑德，才送了一园子女戏子给王兰陵玩。
    戏子一共是就是十四人，都是女人，有老有少。
    山州的蛮戏是九人，主要是武戏，那边人喜欢看激烈一点的打架和英雄事迹，不喜欢光说不练的文戏，基本上每场戏里都有正宗的打斗时间。
    所以蛮戏主要都是男人出演，这个对打斗和挨打的承受能力都比较高，但那边就是喜欢看这个，不真实的话就没人看。
    龙州的梨园戏是十二人，这个更像是电视剧，什么类型都有，跑龙套的很多，主要角色就是那么几个人，更注重核心的主演人员。
    云州的是百戏，标准的就是十四人，主要表演的是一些有名的故事之类的。
    基本上演什么，都是取决于观众老爷的喜好，各地的风俗不一样，云州这边不喜欢看蛮戏，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基本上都不会看，打的太狠了。
    百戏也同样不受很多外地人的喜欢，这里煽情的太厉害，太假，太啰嗦。
    主要受众还是一些老婆子老妈子，以及陪老娘看戏的孝子儿媳。
    这也是王兰陵不愿意看戏的原因，虽然说是入乡随俗，但有些习俗本身就是不同地区之间人民存在的实事差异。
    全国存在着二十几种不同类型的戏，包括王兰陵认为是喜闻乐见，却不能和家人一起看的罗袜戏。
    罗袜戏，就是那种穿着黑丝秀出美腿和身材的舞蹈表演。
    “老爷！”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恭敬的和王兰陵问好。
    王兰陵站在了屋子前，看着左右站成四排的四十多人，这里的人比他预想中的更多一些。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都是戏班子的人？”
    媚娘已经将木盆放在了一边，此时抢先说道：“不是，我们姑娘们一共是十四人，其余的是新收来的，还有乐师，剩下的就是修房子做饭的。”
    王兰陵看了一圈，说道：“这里谁管事？”
    王兰陵年纪小，面像就是那种好说话的人，所以别人虽然不会欺负王兰陵，但是别人也要为她们自己考虑啊。
    站在第一排的女人里，几个年轻的姑娘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很明显是对媚娘的殷勤主动看不顺眼。
    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看着王兰陵，说道：“回禀老爷，我叫芸娘，这边的事情都是我在看管，唱戏的事情也是。”
    王兰陵看着芸娘说道：“为我介绍一下。”
    “是。”芸娘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王兰陵身边对着对面的姑娘们，开始了介绍。
    “这些姑娘们都是经过挑选，从会唱戏会表演的戏子里选出来的漂亮姑娘，性格方面都没有问题，都知道听话，不会耍脾气。”
    “十四个戏子中，我年纪最大，四十三岁，最小的七岁，学戏也三四年了。”
    王兰陵看了一眼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这些人并不是被父母卖到戏班子里的，是家里犯了事情，从小就跟着家里人在教坊司里长大的人。
    这些女人可不是普通人，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记录在案的下等人。
    教坊司里的人，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资格玩弄，本身就不是对那些没资格人开放的地方。
    王兰陵能从州府里买到这些家里阔过的漂亮女人，主要还是因为他斗争过了郡守那些人，又是皇帝几次关照的人，所以才在官职爵位不够，也没有走进州府贵族圈子之前，就享受到了一些腐败待遇。
    王兰陵很快就转移了视线，在别的女人身上看了看。
    他面无表情，从这些漂亮女人身上，他就意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权利有多沉重。
    斗争失败，家里人就是这种下场！
    不要说是大人，就连小孩子也要跟着遭罪，哪怕是襁褓里的婴孩，也会背负着沉重的罪名成长成为别人的玩物。
    不论是官员的妻子去讨好上级领导的夫人，还是对着领导的孩子卑躬屈膝，都是一种阶级特权的维护与恐惧。
    这种道理他以前是觉得斗争失败，鱼死网破到了那种地步会影响到下面人民，会让斗争更加尖锐。
    但是此时看着这些女人，王兰陵明白有些时候真就是必须要鱼死网破的地步了。
    如果不能铲除一些陈规陋习，不能保护住自己的家人，那么斗争激烈化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黑水县里没有教坊司，这里的穷苦百姓和刚吃饱饭没多少年的地主们，还有才刚刚学会用洗发水没几年的有钱人太太们，尚没有资格体验到那种待遇。
    雷阿父亲的遭遇，只是这个帝国里很正常的一种对待。
    主要行使这种权利的，自然是姜家人了。
    得罪了官员，那么最多就是暴毙或者是干不下去。
    得罪了姜家人，那么全家都别想好！
    姜家或许是有好人，有大善人，但是这不影响一些事情。
    王兰陵给郭巨力面子，送郭巨力体面的离开县衙，并非是出于仁慈，而是真的想要改变一些事情！
    但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正常事情，人们都是遵从着先例。
    所以王兰陵自己也要成为那个先例，斗争别人之后，能宽恕对方的妻儿老小，就给对方一个安稳的待遇，也就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时代和今后的风气，王兰陵给自己立了个规矩，设置了一个道德底线。
    因为从这些女人的身上想到了自己，王兰陵对于百戏的事情，淡了许多。
    芸娘见王兰陵看这些漂亮姑娘的眼神没有那种公子哥的打量，就清楚王兰陵是一个正值的人。
    她们这些人从到了赵府之后，就听闻了许多关于王兰陵的事迹。
    年少有为，宅心仁厚，威名远播，还对女人一往情深，是一个儒雅君子。
    尽管王兰陵也有时候很爱玩，但这些称赞在他身上并不过份，他做的那些事情就当得起这些称赞。
    “老爷，现在姑娘们都是和我住在后面这间大屋子里，眼下我们还要顾着洗衣打扫的事情，戏台子和东西都没有收拾好，这才人多杂乱了一些，等东西都安排好，这里就清静了。”
    芸娘作为这些戏子里的角儿，从年轻开始就在州府的一些小圈子里混了，很清楚眼下的问题。
    周围那些干苦力活的臭男人，不配站在这里。
    这些人站在这里，让老爷怎么尽兴？
    王兰陵听到后，说道：“这边需要什么，等下我让人过来帮忙。”
    芸娘迅速说道：“姑娘们需要一些丫鬟帮着干活，像是购买胭脂水粉、小吃、玩意儿之类的，都要丫鬟去跑腿，这样姑娘们才能专心练戏，漂漂亮亮的水灵着听老爷您吩咐。”
    王兰陵发现这十四个女人，又是脱产者……
    真是卧槽了！
    老赵送来的十四个女人，自己还要每人配个丫鬟给她们吗？
    赵温柔和陆雷阿就算了，王兰陵确实是有义务养着她们，给她们提供舒适的生活。
    但吃个自家的桃子种了两亩桃林，为了一年也不一定看几回的戏，就要养着十四个女人和她们的丫鬟小厮厨师，还要盖一排房子，购买锣鼓胡琴等乐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养着？
    哦，还有洗发水、肥皂、护肤品等维护美丽容颜的奢侈品。
    王兰陵从始至终对这一园子女人都没什么需求，只是碍于面子没法推辞。
    现在他发现这不仅是十四个女人的事情，也不是家里多了十四个干活人的事情，而是十四个脱产者啊！
    围绕着这十四个女人，他今后每年都要连续不断的往里面砸钱！
    这一园子女人存在的价值，就是提升王兰陵的生活质量，稍微的点缀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王兰陵很清楚自己时间很忙，不可能通过长期使用来回本，那样根本就不行，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这怎么办呢？
    王兰陵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他实在是不愿意养着这十四个漂亮女人。
    让这些女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们……肯定会骂我吧……
    别看人家是罪臣之后，是下等人，但生活待遇可是瞧着上等人的。
    给上等人当玩物的事情，她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弱，还很强。
    但若是说嫁给下等人，比如说周围那些乡下汉子，或者是当个自己倒粪种地烧火的村妇，对她们来说大概才是真正的惩罚吧。
    “我在这里开个菜园子，再拉过来一些牛羊，你们今后就……种地养牛吧。”
    小王大人害怕得罪人吗？
    在实际性的利益面前，小王大人始终都是小王大人！
    姑娘们如遭雷劈，她们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以至于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她们最好的期望就是被王兰陵宠爱，成为王兰陵的侍妾，尽管这种是非常没地位的身份，在家里很受欺负，但怎么说也比那些丫鬟强，将来也有了依靠。
    就算是差一点，顶多也就是没有得到王兰陵的喜欢，当一个普通的戏子罢了。
    然而这少年竟然是让她们去种地，去养牛羊？！
    这和把她们发配到边疆，有什么区别？
    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妓女，就算是权贵的玩物，也是比农民要好无数倍的啊！
    第一排的一个女人泪眼朦胧的看着王兰陵，“敢问主人，我们可是哪里让您不高兴了？为何如此作践我们这些苦命人。”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就好像是王兰陵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王兰陵决定了，以后谁送女人给自己，都不能收，除非自带生活费，或者能干活。
    一个女人哭了，第二个女人距离哭线也不远了。
    这些可怜的女人们总是很容易就能哭出来，她们都伤心的看着王兰陵，委屈的厉害。
    “王大人！”一个搬东西的汉子双手抱拳，郑重的说道：“都说您爱民如子，今日一见，和传闻中的实在是有些不符！”
    “唉……”王兰陵叹了口气，男人啊。
    他缓缓的对着说话这人说道：“我不问你名字，也不会与你为难，现在回答你的问题吧。”
    王兰陵解释道：“她们是自由的。”
    又到了表演自己不喜欢事情的时候了，可能这就是生活吧。
    尽管自己很清楚这很虚假，但是有些体制，确实是有领先性，无愧于大国制度。
    “我问你，你是愿意做笼子里的金丝雀玩物，还是外面那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在广阔草原上驰骋的骏马？”
    大家都知道，选择题，只有规定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男人卡住了，随后果断的说道：“当然是雄鹰骏马！”
    这个时代谈不了民主，但可以说自由。
    其实那种愚民政策，那种挑动下层人斗争的资本主义制度，真的是很适合眼下的环境。
    帝国的疆域已经大到了不方便管理的地步，再加上逐渐衰弱的控制力和逐步增多的控制成本，大一统实在是太难维持了。
    但不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老皇帝，都没有那种想法。
    王兰陵也没有那种想法，只是在民族主义没有觉醒，下层人民无法团结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制度确实是有着无比的优越性。
    这些会武功的侠客们，和旧时代那些掌握着火枪和马匹的牛仔们比起来，也差不多了。
    王兰陵说道：“没错，当然是自由更可贵一些，我现在就是希望她们掌握一些民间的生存技能，将来也有立足之本。”
    王兰陵的解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封建时代的人对于自由，并没有太多的奢望。
    哭泣的女人抬起头，雨带梨花的说道：“我们哪里也不去，只求老爷您能赏口饭吃。”
    “主人这里，难道就容不下我们这些可怜人吗？那我们还不如死了的好……”
    王兰陵感受着其余人的注视，他今天说什么都没用，这些女人只要一直哭，传出去就是王兰陵欺负弱女子。
    女人啊，真是麻烦。
    王兰陵想起了苏轼，那个不当官就没钱了，把女人送给别人的古人。
    王兰陵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这些女人就是戏子，自己让她们去种地，传出去的话，对自己的名声并不好。
    若是因为吝啬一些钱，就坏了名声，对自己来说并不是好事情。
    像是帝都那位主动捐钱给自己的罗娜姑娘，自己的名声不仅是在民间有用，在一些女人之间也会起到作用，比如那些歌女舞女。
    大意了！
    王兰陵从未想过，雷阿竟然还能代表着罪人之后，也代表一些因为皇帝的关系沦为下等人的阶层。
    恐怕罗娜和其余姑娘们愿意给自己钱，并不主要是因为自己为民做事，还是因为自己对雷阿不错。
    眼前这些戏子同样是罪人之后，她们想的恐怕就是雷阿那种小妾地位了。
    让这些女人种地，就是恶名，得罪的就是未来可能会遇到的一些戏子舞女们。
    真特码的是骑虎难下啊！
    王兰陵自己并不是一个机智的人，若是早点明白这个事情，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他一直都是和官员们打交道，以前哪里会往这种方面去想！
    这些女人和王兰陵的关系不大，王兰陵确实是没有必要小心这个。
    但是在这个地方坏了名声，那些王侯权贵手下的女人，说不定就会站在自己对面，说风凉话了。
    他因为一首诗得了一些好名声，在女性那里有了很好的印象。
    收女人和玩女人并不是坏名声，一个人就算是女人多了，有先帝当榜样，只要养得起就是能耐，是本事。
    对女人不好也没有什么，这里终归是男人的时代。
    可把别人送来的女人安排过去种地，这就铁定是坏名声了。
    王兰陵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时代，领先时代的人，都要面对来自时代的阻力。
    此时骑虎难下，王兰陵很快说道：“县里的同僚邀我过些天去看戏，你们要身材也有身材，清秀端庄，眼睛里都也带着美人味儿，但我对你们却是不甚了解。”
    媚娘迅速问道：“老爷您想怎么了解我们？”
    这话题就有些低俗了，然而王兰陵的本意就是如此，他只希望赶紧从之前那个话题里跳出去！
    “这个稍后再说，你们都是云州府过来的人，黑水县终究是一个小地方，我也是想让你们明白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但却是一个有吃有喝的安稳久居之地。愿意留下来的，我自然是欢迎。”
    其余姑娘们听到王兰陵的话，就安心了许多。
    只要王兰陵对他们有意思，那就是有希望的。
    看到王兰陵并不是真的要让她们去种地牧羊，刚才还哭的雨带梨花的女人，可怜兮兮的瞅着王兰陵。
    “我们在那虚幻浮华的地方待的久了，都希望能有个安稳的归宿，听到要过来伺候您的时候，心里都是高兴又紧张的，只是主人您迟迟不肯来见我们这些可怜人。”
    小王大人点了点头，“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这阵子确实是也清闲了下来，明天就到我那里献舞一曲，让我看看。”
    “是！”女人迅速答应了下来，同时说道：“婉娘知道了。”
    王兰陵已经把这一排的女人都拉进了黑名单，所谓的召见也只不过是敷衍一下。
    除了这些女人之外，这里的男人也同样是让王兰陵感觉到了厌烦。
    “这里住着也不合适，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你们十四个人暂时先去客房居住。”
    这些女人每天身边男人多了，真的是很容易给王兰陵找事情，哪个时代都不缺舔狗！
    晚娘等人都高兴了起来，能够住的距离王兰陵近一些，这可是好事情啊！
    “是！”
    这些人本身就是王兰陵的人，王兰陵怎么处理，都是自家的事情。
    至于刚才替姑娘们说话的人，王兰陵让他以后不用来了。
    从戏班的临时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王兰陵坐在沙发上喝着酒，很不开心。
    想做的事情多了之后，王兰陵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自由，就像是被绑架了一般，做事情都要拘束在那个框框里。
    若是无欲无求的话，那么今天自己想怎么处理那些人，就怎么处理。
    她们愿意在这里种地就种地，不愿意种地就自己走人，王兰陵才不想一直养着她们。
    心中有很多事情都无法和别人说，不能和雷阿说，也不能和赵温柔说，那些手下就更不能说了。
    没有人能够理解王兰陵，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这么的孤单，王兰陵就感觉这生活更加没意思了。
    本来酒量就不行，又是生闷气的时候喝酒，很快小王大人就倒在了自家卧室的沙发上。
    好在金姬一直都在身边看着，在看到王兰陵喝醉了倒下去睡觉后，就帮王兰陵脱掉了衣服，把他抱到了被窝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王兰陵感觉有人碰到了自己的下面，于是闭着眼睛喊道：“又要我做……这个社会……绑架了我的鸡儿……”
    赵温柔奇怪的看着王兰陵，又看着坐在旁边的陆雷阿，“夫君这是说什么呢？”
    陆雷阿也听不明白酒鬼的话，说道：“是梦话吧，我们今天就好好睡吧。”
    赵温柔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难得的，王兰陵放了一天假。
    ***
    不喜欢的事情就不做，王兰陵转天也没有去上班，搂着两个大美人坐在沙发里，看着一个个美女们在两米外的地方跳着轻灵的舞蹈。
    这些女人看看就行了，想要坏了小王大人的身子，那就是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