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亚的可怕猜想，苏珊娜的浅紫双眸浮现出一抹恐惧。
    苏珊娜除了头部之外，全身都是机械义肢。
    她的心是冰冷的机械，血管中流淌的是粘稠的机油...
    她几乎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感情，只有沉浸在摇滚乐的世界，才能感觉到一点刺激。
    如今，苏珊娜又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久违的恐惧！
    不是视觉、听觉、触觉...不是源自五感，不是知觉上的恐惧！
    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感受到这种战栗，苏珊娜双目闪亮，因为太过兴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只有恐惧，苏珊娜才能感觉到活着的滋味！才能确定，自己依然是人类！
    苏珊娜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夏亚拦住了：“你要干什么？”
    苏珊娜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夏亚：“当然是回银翼，将真相公诸于众！圣玛利亚学院的高层，违反联邦法律，用仿生人冒充人类！我要将这个丑闻曝光出来，民众有权利知道真相。这也是我心中的正义！”
    “可是，如果真相曝光。仿生人艾米丽被人道毁灭，洛克将会痛不欲生，很可能无法承受悲痛，选择自杀。跟洛克一样的家庭，还有上百个！难道为了正义，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些家庭变得支离破碎？走向毁灭。”夏亚沉声道。
    “这...”
    苏珊娜迟疑了。
    “可是仿生人的生命只有三年！三年后，她们一样会死。这些家庭一样会痛不欲生！这是谎言！生活在谎言之中，就算有一时安稳，也是虚假的，妥协的！何况，如果不曝光真相。三天前的惨剧也许会再次发生，会有更多人因此而死！”苏珊娜沉默了一阵，仰起头，眼神倔强。
    “一边是一百个家庭支离破碎，一边是更多人因为谎言而死去。这是典型的电车难题。”夏亚一脸苦笑，想起了一个经典的伦理学难题。
    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可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该拉下拉杆?
    五个人和一个人，一百个家庭和更多的人...
    如何选择？
    夏亚并未思考太久，说出他的选择：“我是一个普通人，我跟绝大多数普通人的选择一样，不会触碰拉杆。我不是上帝，无权决定任何人的生死！任何人的生命对我来说，都很沉重！沉重到无法背负。我只能观望，逃避...冷眼旁观。”
    “电车难题吗？”
    苏珊娜也听过著名的电车难题，她和夏亚所面对的问题，确实跟电车难题很相似。
    “我也不会触碰拉杆！”
    苏珊娜吐了口气，沉声道：“但是，我不会逃避！我会拦在失控的电车前方，哪怕粉身碎骨！我要贯彻我心中的正义，重新找到生命的意义！因此，我需要力量，足以让电车停下的力量！”
    “我是猎人序列的异能者。序列1猎人，五感敏锐，善于追踪猎物。序列2猎杀者，可以感知到五感之外的东西，比如你的意识。我停滞在序列2已经半年多了。直到前一段时间，我才买到倒生树图谱碎片，确定了我的进化路径——序列3终结猎手。虽然可能性很小，如果你有关于终结猎手的任何消息，都可以卖给我。”
    苏珊娜神情凝重，道。
    “序列3终结猎手...银翼难道没有猎人路径的更高序列吗？”夏亚诧异道。
    “你也太高估银翼了。”苏珊娜摇头道，“银翼不过是一个猎人公会，一个松散的组织，能拥有序列2猎杀者的进化路径已经很不错了。希望城的其他猎人公会，只掌握了序列1的进化路径。”
    “终结猎手...”
    夏亚记下这个序列名称。
    “放心...在获得力量前，我也会观望，不去触碰拉杆。”苏珊娜与夏亚擦身而过，在他耳畔说道。
    “还有...”
    苏珊娜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笑道：“你穿女装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以后要不要多穿穿...”
    “...！”
    夏亚脸色涨红，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苏珊娜离开医院。
    夏亚回到洛克病房，目光穿过窗子，看到艾米丽正在为洛克削苹果。
    洛克的笑容甜蜜，看起来很幸福。
    夏亚没有走进病房，打破这个美好的画面，而是默默走开。
    夏亚知道，短时间内苏珊娜也不会将真相公诸于众。
    圣玛利亚学院的黑夜教派事件，暂时告一段落。
    一些真相已经清晰，另一些依然藏在黑暗中。
    夏亚坐在医院门前的长椅上，看着上层城市的繁华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噩梦瘟疫，并不是一种病毒，而是梦想药剂带来的一种药瘾。
    注射了梦想药剂的人，将会陷入美梦之中，无法自拔。
    久而久之，他们将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药效消退之后，美梦会变成噩梦。
    这也是一种另类的药物戒断反应。
    因此，注射梦想药剂的人，将会被药瘾控制，继续注射更多的梦想药剂。
    最终他们的大脑异化，噩梦孕育出的梦魇，被具现化到现实世界，撕裂大脑，攻击其他人。
    这就是噩梦瘟疫的真相。
    从某种角度来看，梦想药剂的药效跟遗物“贤者之石”惊人的相似。
    跟贤者之石一样，梦想药剂可以让人拥有梦想具现现实的奇特能力。
    “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经过一番推理，夏亚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贤者之石，是卡库勒博士都一直寻觅却求之不得的强大遗物。
    夏亚不知道，最终卡库勒博士是否利用炼金术，炼制出了贤者之石。
    也许梦想药剂是寻找贤者之石的重要线索。。
    “噩梦瘟疫的传播手段是梦想药剂。注射了药剂的人死后，还有少量药剂残留在血液中，随着血液干枯，药剂挥发，通过空气，进入其他人的鼻腔，迅速传播开来。”
    夏亚感染噩梦瘟疫的原因，是楼上的房客伊莱。
    他死以后，鲜血渗透进地板，滴落到夏亚的房间。
    夏亚忽然想起，那个在地铁站自杀的中年男人赛门。
    赛门一定也感染了噩梦瘟疫。
    他被地铁撞的支离破碎，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染满月台。
    特别是第一节车厢，窗缝里还残留着他的鲜血。
    也就是说，当时进入那节车厢的乘客，有可能全都感染了噩梦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