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权谋只在尘世间
以上种种,半是峰.亓3岁多时亲眼所见,半是成长过程中用心了解下收集到的情报。结合那夜偷听到的纳风浩谷的自述,以及最开始穆乌这个局外人的故事,柳影基本上可以还原姬沃佤星在12年前,发生的“叛神夺权”一事的原貌。
唯一还有些糊涂的是,怎么纳风浩谷作为一个凡人,好像又和姬沃佤女神之间,还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纠葛?啊蕾,你确定姬沃佤是“女”的?!
柳影不禁暗暗咂舌,你大哥的一生也太牛b了吧?前半生声名鹊起、神战夺魁、偷摘女神,然后风云直下、众神迫害、打落尘埃,再然后摇身一变叛神夺权、自立为王,再再然后神使降临、遇刺入笼。
你这次要是还不死,还能用后半生在神域打出一片天下,再右手挽着女神,左手拿着权杖下界来把我给收拾掉的话,那你的一生就太他妈传奇了。
柳影甩甩头暂时把这个“真”主角给丢开,仔细思考起了下一步。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了,自己一直在忙碌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如何回家!在意识到这里绝对不是地球以后,自己能回家的办法仿佛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带自己来的那道光。自己既然是身体甚至随身物品都在,那这道光应该就是传送、虫洞、时空扭曲等等玩意儿。
在看到纳风浩谷进入通天塔的方式,并不是自己设想的高速电梯之后,就更坚信了柳影的判断。不管那道光是什么,自己要想再借来用用,估计花钱是买不了票的,那就只有靠立功了!这就是柳影这么拼命出谋出力的原因所在了。
截止目前,自己立了功那是一定的,但够不够票钱那还不一定,而且,功劳也得等见到这个“神”才能换钱啊!但从目前局势看来,除非“金族”重新夺回皇权,恢复“神”定下的规则,重新按照“神”设定的体制运行起来,“神”才会重新降临,原谅这个叛逆的“儿子”。
那,这么搞起来,莫非自己还得把这个小屁孩扶上皇位不成!!!
柳影眼神怪异的看向还可怜兮兮跪在地上的峰,仰头一阵无语,一时间竟有种赵高、吕不韦、鳌拜、项少龙集体附体的赶脚!但是,好像这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咦,对了,这不是还有龙兰吗?这种事就应该喊他上嘛,咱们分工合作、各负其责、各擅所长嘛。终于找到背锅侠的柳影松了一口气,喜滋滋的重新低下头,眼神柔和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便宜徒弟。
峰看着师父听完自己的哭诉后一脸阴沉,一会儿低声嘀咕、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怪异的盯着自己、一会儿抬头不语,心里跟着七上八下,冷汗直流。忽然看到柳影面带微笑眼神柔和的朝自己看来,吓了一大跳,不自觉的猛然后跳,大声惊叫起来。
三人一时都被峰的突然动作吓了一大跳,晗朵娜自从钻出假山后一直都表现得异常的沉默,此时终于柳眉一竖,拍着胸口喝骂开:“要死啊你!”
身着粗糙的男装、单手捂着弹跳的胸口、怒瞪着大眼睛的娜娜,苍白的脸颊上一片柔弱,此时一发怒反而增添了几分血色,惹得柳影不自禁的回想起那束月光下的火辣。
感受到柳影那异乎寻常的目光,晗朵娜回过头来正要习惯性的开骂,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脸色一红,浑身一软,竟然埋下了头去。
正习惯性的缩头准备接受娜娜姐喝骂的峰,没等到意料中的狂风暴雨。奇怪的抬起头来,却异常惊奇的看到,从来无人能制服的恐怖大魔王,居然在师父一眼之下乖乖的低头认错一般。
顿时更是将师父惊为天人,一个滑步上前抱住柳影小腿,大声哀求道:“师父啊,你得给徒弟做主啊,我父亲、母亲、还有妹妹他们死得好惨啊!还有我金族一脉上上下下数万人,都,都……”话未说完就痛哭开来。
一个稚童亲眼目睹了如此疯狂杀戮的一幕,隐姓埋名生活在陌生人之间,活得孤单而倔强,既痛恨仇人又害怕坏人。数年里埋藏心里的秘密一朝打开,就如洪水宣泄一般,无休无止、宛如猿泣鹃啼,惹人恻隐。
柳影暗自一叹,当初正是这抹让自己熟悉的,潜藏心底的仇恨引起了自己的同病相怜,才会难得的主动引导。不过适当的宣泄是好事,自己在刺杀蒋峰前的那一年多里,也是一副阴狠乖僻,生人勿进的样子,没少让老头子他们头疼。
轻拍着峰的后背,柳影淡淡的说道,“我捅了纳风浩谷一刀,死没死不一定,这仇本就已结下了。你已经给你师祖磕了头,你的事就是师门的事,我如果不帮你的话,那王伦还不得踢我屁股?放心吧,这事儿啊,咱师门担下了。”
娜娜和柳叶儿听着柳影轻描淡写的承担下这泼天的大祸,一时都惊呆住了,胸中一股男儿当如此的豪情滋生满盈,看柳影的眼神更加不同。
得到师父承诺的峰仿佛放下了肩上千斤的重担,哭着哭着竟然抱着柳影的腿沉沉睡去。柳影手指拂过峰的黑甜穴,让他睡得更沉,然后衣服一裹丢在一边就不管了。
柳叶儿轻声到:“公子你们先聊,叶儿先叫人把孩子抱进屋去?”
柳影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碧玉粥,哂然道:“别管他,好歹也练了4、5天功夫了,没这么娇气。”
柳叶儿柔顺的一笑,不再说话。
晗朵娜看着柔顺可人的柳叶儿,心中一阵烦躁,自己可学不来这种温柔样。不由得气往上涌,瞪了柳影一眼,恨声道:“你把小峰都带走几个月了,才教别人几天功夫,你这个师父是这么当的?”
柳影一脸莫名其妙,心想我这才从宫里把他救出来几天呀,怎么个就“带走”几个月了?这孩子不是和你一起被抓的吗?怪我咯!但晗朵娜质问式的语气让他极度别扭,有点懒得解释,于是斜着眼睛看回去,却不开口。
晗朵娜也反应过来了,眼前的可不是一个能让自己随意责骂之人,但心想难道还是我错怪你了?这些天里,自己躲在不见天日的窑洞里为他深深担忧,数次都忍不住想要出来找他,但又怕反而成为他的拖累。
各种这人被打、被抓、被杀的幻相不断的反复煎熬折磨自己,梦不成寐。要不是在牢房里亲眼看到他大发神威的英姿,让自己始终保留着那一丝的信任的话,差点就形销骨立难以存活了。
结果今天好不容易姬沃佤开眼,让自己见到了他,而且是完好无缺的他,正欲狂喜间,却发现他身边多又出了一个小鸟依人的大美女,顿时如一瓢冷水浇在自己头上。
被压抑、恐慌折磨良久,他,他居然,居然一直都没来关心一下人家,在乎一下人家!还,还瞪我!
娜娜心中无限委屈,无限凄苦,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于是也咬着唇包着泪坚决不说话。一时两人大眼瞪小眼,像两只赌气的斗鸡一般互不相让。
可怜柳影这个不知道是活了22还是23、4岁的孤儿处男,从小就在深山军营里长大,那些年里除了任务外,唯一打过交道的女性,就是在幼年独自求生时,有时到寨子里偷食物,经常帮自己打掩护的卡妹。哪里明白女孩子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的细腻敏锐果断大胆没有一丁点用到了这里!
只觉得女人真是莫名其妙!还是卡妹最听话,想到卡妹,眼前不禁闪过那张布满刀痕,惨白蜷缩的身体。和眼前这张充满委屈,苍白含泪的面容重叠交织在一起,是那么让人心痛,那么让人心颤。
柳影眼中蕴含的,那抹深沉的悲痛把晗朵娜吓了一大跳,眼泪哗的流了出来。
显然会错了意的娜娜,慌张的站起来,再也忍不住一头扑入柳影怀中,死死抱着柳影的脖子,埋在他胸口大哭起来。把这几日经历的痛苦、绝望、惊喜、感激、羞涩、担忧、思念、折磨、委屈、压抑全部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直哭得浑身发抖、畅酣淋漓!
从忘乎所以的发泄中解脱出来的娜娜慢慢收了哭声,却娇羞的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缩进了柳影的怀中。
恢复女战士精明的娜娜如受惊的小兔般,慌张的跳开回到对面桌位上,暗自啐了一口,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羞红得如同煮熟的虾米。
少年人的血气方刚让僵直了半天的柳影尴尬不已,干咳了几声,赶紧端起杯子喝了几大口水,深吸几口气,运用武者的气脉调息法平息着翻涌的气血,半响后发现……他妈的一点用都没有好不好!
经过这尴尬而私密的一幕,两人之间的隔阂早已烟消云散,柳叶儿早就知情识趣的带着醒转过来的峰悄然离去,将静谧的小亭留给了二人,发现这点的娜娜更是连最后那点猜疑都随风而去。
就在这细雨迷蒙的蜿蜒廊庭里,就着晨间微寒的烟雨,二人相对而坐,浅笑低吟,有一句没一句的述说着彼此的经历和遭遇。
朦胧之中,细看这泼墨山水间,那铮铮铁骨的男青年和那身经百战的女战士,不过,也仅是这尘世上的痴男怨女而已。
俗人,其实也已是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