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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暗箭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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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邸正堂,觥筹交错!
    此间,众多僚臣配座,荀少伤麾下大将也坐于席间。
    荀少彧高举青铜酒爵,向荀少伤敬道:“兄长之恩,天高地厚;兄长之德,高山仰止。小弟铭感五内,此生此世唯兄长马首是瞻。”
    “请!”
    在荀少彧敬酒之时,众多僚臣亦纷纷上敬荀少伤。
    “请!”
    端坐主位的荀少伤,案几上满布珍馐,断刀轻放于案几一角,青铜酒樽丝丝酒香沉淀。
    荀少伤拾起酒樽,宽大的衣袖遮面,仰头一口干尽,只觉酒水甘冽,滴滴酒液在唇齿间,停住着三分余香。
    “族弟,且勿谦逊至斯,让为兄着实面赤燥红啊……”
    荀少伤毕竟是三老之一荀太微的嫡孙,固然是荀氏支脉,不比荀少彧主脉尊荣。但荀少彧只为庶子,还是个无母族势力支撑的庶子。故而两者相较,反而是荀少彧这个主脉庶子,在荀少伤支脉嫡子面前,低了何止一头。
    看人下碟之事,不只是烨庭宫中显贵为之,就是寻常人家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母族势力支撑,荀少彧可谓举步维艰。
    若非如此,荀少彧也不用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处世修身。
    况且两相一较,荀少伤当然是有资格,在荀少彧面前称兄言长的。
    “哈哈哈……来,来,”
    荀少伤抬酒示意,众人态度热切,也纷纷跟进着。
    两人一副兄弟情深之态,但荀少彧未说自家凭什么底牌,能独立横斗三大蛮人。而荀少伤也未言及,这一敏感问题。
    只是酒意上头,免不得言语试探一些。但荀少彧‘醉’意恰逢甚浓,踉踉跄跄般,不知所以然的嘟囔着。
    “歌舞……”
    一名内侍眯了眯眼,悠长尖细的声音,自堂中回旋二三。
    登时,一名名姿容颇为饱满的女姬,衣着鲜艳且又夺目,手臂上银色铃铛,当当作响着。
    佩戴足铃、手铃、脖铃,一十八名青春靓丽少女,摇拽着香风,让人整个都酥软了一些。
    湯邑只有千余户,四千不足的人口,就是千挑百选,也就是眼前几人而已。
    虽然姿容出众,但也就是乡间少女的程度,距离大邑中的二八佳人,还要差上不知多远。
    荀少伤绕有兴致的看着摇拽身姿的女姬,浅浅一笑,道:“族弟的南蔡,还有能力蓄养女姬,看来也不似表面一般窘迫。”
    堂中僚臣们微微有些尴尬,荀少彧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斟上一杯酒水,道:“小弟献丑尔,南蔡地小民贫,只有如斯歌舞招待兄长,少彧惭愧啊……”
    丝竹悦耳,清冷缠绵,在众人耳畔,徐徐回转荡漾。
    “哈哈哈……族弟谦逊如斯,不似当日上元礼时的风采耶!”
    …………
    茫茫大戈壁!
    风沙滚滚的戈壁滩,尚有几具白骨,空旷的眼眶,无声的凝视着前方。
    江谲面色苍白,矗立于风沙叠起之间,吞吐着周匝燥气十足的灵机,赤裸着的上身,尚有许多疤痕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意味甚浓。
    “噗!”
    猛然,江谲一口黑血吐出,黑血落地之时,沾染着沙尘,让满地金沙染成昏黑。
    看着脚下侵蚀的漆黑,江谲嘿然一笑:“好狠、好快的刀啊!”
    江谲既然是周边蛮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人,但经连大战数场,精血元气空耗亏损,且中了一记指玄刀罡,刀罡深入骨髓间。若非他离着大成蛮体只有一线之差,根本无法坚持至此。就会让骨髓中蕴藏的指玄刀罡,撕裂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而荀少彧的武道大开大合,极尽力之一道升华。其间固然有撼天动地大威能,但在精妙细微之时,尚留一些疏忽余地。
    毕竟混元一气功的强横霸道,只是注重肉身上的成就,想要似荀少伤的指玄刀罡一般,窥见杀伐无上真谛,还是差了不知多远。
    故此,江谲与荀少彧攻伐惨烈,仍不依不饶的力战不退。却在中了一记指玄刀罡之后,果断的当场撤离,不再久留滞停。
    那一刀的狠绝,是让江谲这般人物,都为之惊艳的。
    “可惜,莫非大好时机就要从指尖溜去,吾这一生再也无望人道气运了?”
    “吾这一生,都无望天下霸业乎!”
    江谲呢喃自语着,雄壮的身躯屹立于大戈壁中,尤为显眼之极。
    风沙漱漱,自耳畔间回响的暴风席卷声,让江谲面色愈发的愁苦。
    踏!踏!踏!
    楼介迈着不轻不重的步伐,走到江谲身畔站定。
    “老江,你可是咱们如今的主心骨,万万不能有所闪失。俺看你历经谷道一战,似乎是受创不浅,不知老江你还有几层战力。”
    楼介眉宇沉重,看着江谲的面色,不乏试探意味的说着。
    蛮人中强者为尊,江谲以近乎大成蛮体的血脉力量,得到三大部族的敬畏。
    若是一旦江谲,失去自身的实力保障,三大部族不说是立刻离心离德,但要想再捏成一股势力,想要耗费的心思,就不知要有多少了。
    便是江谲麾下的部族,都可能有些不稳。一些冒进的族人,未必不会试图挑战江谲的首领地位。
    “你可以试一试,”
    江谲眉心一跳,淡淡的开口。
    话语中的冷戾,让楼介神情一凝,看着江谲眉宇中的阴冷,心头猛地一跳。
    狼群中的头狼,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作为头狼既然享受了优先的交配权,乃至于掠食权。就要时刻的经受,年老、新狼的挑衅。
    现在的江谲,在许多人眼里就如头狼一般,即是充满着危险,同时也带着非同一般的际遇。
    楼介汕汕一笑,道:“兄弟也是担心你,怕你有何闪失……唉,是老弟失言了。”
    江谲漠然道:“古九州神土,岂是那么好染指的?这次的无功而返,也是吾意料之中。”
    “你的意思?”
    楼介似乎听着江谲,话中隐含的深意。
    “荀少彧、荀少伤、荀少贺、荀尚遏……”
    江谲一一念叨着,这蔡地四角的诸人,似乎颇为熟捻。
    “他们几个,都是荀氏有名的骄子,如今都在这一方地域中,彼此相邻而居。若是无甚大小龌龊,咱是不信的。”
    江谲面上的冷意,似乎愈发明显。
    楼介若有所思的颔首,道:“呼延明一直都说,在蔡地方面蓄养了些耳目。”
    江谲与楼介四目相对,各自心思俱都了然于胸。
    怕是呼延明所谓的耳目,就是荀氏四人中的一个了。甚至范围再缩小一些,就是荀少贺、荀尚遏二人之一,也大有可能。
    他们都是早有耳闻,古九州虽是气运兴盛之地,但内部争斗剧烈,可是比较粗鲁的蛮人,要狠绝不知凡几。各方的势力胶着间,或为利用,亦或利诱,就是拿着外族捉刀,去杀自家的眼中钉,也未尝不能做得出来。
    “不可说,不可言,”
    江谲冷笑淡淡,愈发引得楼介深思。
    “呼延明的心思不难猜,咱部族这一遭损失惨重,到底没有伤筋动骨。只要咱入得蛮体大成,这落下的面皮,咱迟早要找回来。”
    江谲淡淡浅谈,面色愈发红润,呼吸之间悠长深远,一道道丑陋疤痕,渐渐冒出肉芽。一根根肉芽交缠起来,徐徐的弥合着。
    看着他的气息愈发深邃不可预测,楼介眸光微凝。
    这是大成蛮体,纯血蛮族一般的气息,近乎先天宗师、元神真人的本质。
    纯血蛮族,生而先天本质强大,是成年即可入圣超凡,肉搏真龙真凰的强大血脉。
    历数上古百族,蛮族都是排列前十,甚至前五之数的强横种族。一度掌握着天地权柄,奉为世间主角霸主。
    “看来,你是距离那一步,愈发的近了。”
    一旦蛮体大成,自身人性愈淡,蛮血纯粹神异,永不再为蛮人矣。
    渺渺的叹息声,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缓缓回荡在戈壁风沙中,一并伴随着风沙消弥而去。
    …………
    湯邑,邑门!
    一名名甲士巡狩城邑,邑门之前。荀少彧携一众僚臣,看着诸多車马齐备,三千大军渐行渐远。
    荀少伤跨着龙鳞马驹,马驹喷吐火星,染红了周匝点点。
    荀少彧作依依惜别之态,牵着马驹,不舍道:“兄长停留不过几日,寥寥教诲之语,每每发人深省,让少彧所得颇深。”
    荀少伤道:“族弟毋需伤情,为兄的封邑,离着湯邑不过四、五百里,吾等二人互为邻里,何必纠结计较至斯。”
    荀少彧抹去眼角湿润,叹道:“兄长此言有理,但少彧一想着,吾等相距五百里,恨不能舍去这小邑,为兄长身畔一职司小吏。”
    荀少伤闻言,面上露出动容之色。毕竟荀少彧的身份尊崇,再有这几日恭谨有加,也让荀少伤待其印象颇佳。如今见其情感真挚,让荀少伤也不由露出伤感之态。
    “唉……”
    荀少伤断然长叹,道:“族弟为人敦厚,虽有大才于世,但也要小心背后的明枪暗箭。如此一来,才不会才大伤身,绵长自家运数。”
    荀少伤说罢,面上微微沉凝,有一些难色,也不再理会荀少彧说辞,猛地一拍马臀,跨下黑龙马驹,立刻嘶鸣一声,马蹄疾驰似飞。
    荀少彧若有所思,看着匆匆而去的重重背影,轻声呓语:“背后……明枪暗箭?”
    “看来,这一便宜兄弟,是知道些什么隐秘,但又不好直接吐露出来的。”
    不过,荀少伤三千大军的远去,也让荀少彧暗松了口气。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荀少伤的三千甲士,驻扎在湯邑西城,一朝有何不可言的想法,这一支强军,旦夕就可攻破湯邑。
    这等威慑力度,比荀少伤孤身一人一刀,都要大上数倍有余。
    这三千甲士,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是荀太微亲自从自己封邑中,调拨出来的一支强军,不可等闲视之。
    怕是一尊真正的宗师人物,力敌千军不败,也要倒在这三千甲士面前。
    如今荀少伤主动离去,也省去了他一大忧虑。
    自从三千兵甲驻扎城外,荀少彧就没有一日酣然入睡的时候。
    哪怕他在人前,一直以其所谓的态度,但心底深处到底经过几番挣扎,就不为外人道哉。
    看着三千兵甲,步伐似如疾风,动作浑然如一。荀少彧目光,流露出一丝炽热。
    现在的湯邑,最缺的就是强兵精锐。
    凭着湯邑寥寥无几的青壮,就是全部召集起来,能有一千五百之数,都算是他穷兵黩武了。
    但荀少彧深深知道,如今湯邑的外强中干。而以湯邑目前的情况,将安危寄托在他人一念之间,又是何等的不智。
    而且,这历经大战剩余的七百骑兵,还有些许残兵溃勇,混合在一起也就一千多一些。想要炼就一支,似荀少伤三千兵甲一般的强军,短时间内是毫无可能的。
    荀少彧辛苦炼就的莽牛真形,溃散了大半,几乎不得其真形之态。
    而一支没有军势、军气的大军,还不如一些流民乱军,要来得有威慑性质。
    荀少彧的面上笑意渐渐消弥,沉重的面庞无悲无喜,望着大军的兵锋一路远去。
    “方仲兴,”
    他淡淡开口,身侧一员百将,立刻跃众出列。
    方仲兴身披甲胄,单膝跪地,甲叶摇晃,道:“大夫,”
    荀少彧轻轻撇了方仲兴一眼,似乎斟酌一会,道:“你于溪谷之战中,表现着实不错。勇猛刚烈,奋战不退……”
    “从今日起,你就是吾的舆司马了。”
    司马之位,才是军中中流砥柱,是实权中的实权。
    一般百将之上是行司马,然后才是舆司马、军司马、小司马,最后才是统帅吕国数十万兵甲的大司马。
    这方仲兴乃是跟着荀少彧,直冲蛮人的五十骑之一,也是幸存下的几骑之一。
    因为其武道实力不弱,又是一直追随的老面孔,情分不一般,更是值得荀少彧信任的。
    但此子的能力,能否成着实事,还在两可之间。
    于是,荀少彧才更要重用,甚至大用一二,方能见着此人的真性情。
    且这舆司马一职,何止在是简拔。直接越过行司马之位,已经是厚赐封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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