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冰霜美妇笑面犬 谄媚契盟腹剑人
张仪苏秦虽然同为鬼谷门下,但在晚周,实是一对死敌。
所以檀宗五祭酒张苏两系,自然也是累世嫌隙,
在檀君的投票表决上,这两个派系极少能达成一致。
庆云虽然不知细节,但是大概估摸到了这种情况,
他也不说破,只是皱眉沉思,像是很为难地说道,
“那个萨摩耶折袖看上去不太好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地样子。
万一起了什么冲突,张祭酒这边弹压得住吗?”
张远游见庆云果然是被萨摩耶吓得不轻,心中暗笑,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谄媚的神情,
“哎,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萨摩耶折袖而已。
他若真敢有所异动,必然让他见识见识我张家纵横十九道的厉害!”
经他这一说,庆云也想起那苏秦张仪本属纵横家。
张家应是将这纵横之法融入了武学,
衣领的十字记号多半也是取纵横之意。
那么这所谓纵横十九道,就应当是张家嫡传的剑道,
闻名知意,剑法通弈理,应是一门注重奇正变化的武学。
张远游既然是一家祭酒,想来剑术亦非泛泛,也难怪他能说得如此有底气。
可是庆云正在演练陶氏心理中卷所授诱导问答,他现在纠结的可不是武学上的问题,
“只是晚辈听说苏师姑的剑术也已登堂入室,
而且苏师姑素来护短,若苏张两派起了冲突,她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了。
张祭酒可还带了人手同来?”
张远游将鼻孔向天一番,似是对此甚为不屑,
“苏七间又如何?
我方才与庞氏家主已有商议,
若是苏七间真敢动手,他必会出面镇压。
虞家的两个小子,与庞家有半徒之谊,自然也不会坐视。
比人数,我们可是没有在怕的。”
“哦,这样啊……”
庆云探明了对方潜在势力大小,大约心下已经有数,于是便劝慰道,
“今日已晚,既然明朝并非好会,张祭酒还需养足精神。
明日且看那萨摩耶折袖如何出招,再做定夺。”
张远游自我感觉良好,认为眼前这位胸无城府的毛头小子已经完全被自己带进了沟里。
看来他与萨摩耶的一番摩擦已经无可避免,届时自己网罗的派系就可相机而动。
如果这小子可被裹挟为己用,自然也不妨捧他上位;
若是稍有什么不顺心,哼,这檀宗内部的事情,哪怕你借了魏王的面子比天大,想轻易过关也不成。
第二日一早,任城王早早安排了马车接庆云入校场。
对,又是那个简陋的校场,
此时俨然成了虎牢唯一的礼堂,
成了天竺使臣眼中天朝上国布证迎使的华丽会场,
成了今日檀宗宗门集会暨代理檀君就职典礼现场。
马车走的很慢,车帘大敞,庆云端坐其中。
瓠采亭与殷色可一左一右伴车而行,一如粉雕,一似玉琢。
这二女的容姿在门派内想来极有盛名,
眼前这阵仗,不但惹人艳羡,也引来了许多酸腐的醋意。
“哼!这代理檀君好大威风。
还没有被门中祭酒认可就堂而皇之地让瓠师妹和殷师妹为他前驱,
真是一副猴急的小人嘴脸。”
“二弟小声些,关内耳杂,有魏王眼线。
眼下明显是有人操盘,想引我檀宗为其掌中屠刀。
哼!等会我们需要……”
虞氏兄弟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自夹道的人群中消失。
校场的席宴已经摆好,正中的高位自然是留给今日的主人公——庆云庆少侠的。
庆云左手是檀宗诸子的位置,
最靠近他的是到场的张苏孙庞四祭酒位,
接下来是以崔家为首的十家代表,除了檀,陈两家,均已到齐。
右手则是宾位,
此番是江湖聚会,魏王任城王等自然都不会出席,北魏皇家只派出了小龙王。
此时坐在宾位上首的,自然是天下第一剑客陶弘景。
有他在此镇场,江湖各派便无人再敢质疑此会成色。
穷奇西宗马喆先敬陪第二席。
他是应小龙王与刘赢的要约而来,但五兄弟结拜与刘赢拜师本就在同时,
穷奇与庆云也算是熟识,这点面子当然不会不给。
代表东宗出席的竟然是冯亮,
冯氏是东宗隐宗,有冯妇搏虎秘剑相传。
东宗百流,互不相服,就算你找到别家,分量也未必超得过冯家,那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剑宗来的也是位熟人,只是这个“熟”字多少是要打上引号的。
斩蛇山庄天奴庚七,那日在刘赢剑下受辱,这才与庆云等人相识。
他在剑宗的身份可着实不低。
自庄主,少庄主以下,四凶奴不设剑宗席位,
而天奴里他排第七,在其上也只有两名剑宗好手。
所以他代表剑宗出席,倒也不算怠慢了此会。
四宗主宾席位后,才是小龙王,祖暅之,刘赢以及各方赶来观礼的江湖侠士的座次。
就在庆云车驾堪堪驶进校场的时候,众人正在崔休的引导下有秩序入席。
可是那些勾心斗角自此时便也拉开了序幕。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坐在这里?
我就是要陪着娘子坐。”
萨摩耶折袖愤怒地咆哮者。
而坐在上首的张远游则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这四个席位是为檀宗祭酒所设。
恕贫道见识浅薄,到还没听说檀宗祭酒里有萨摩耶这等姓氏。”
“老子管你那么多规矩?
老子只想和娘子坐在一起。”
张远游向苏七间瞄了一眼,只见后者面无表情,当真是冷若冰霜,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本想立即发作,但总觉得不经过庆云之口,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最重要的是,会失去挑拨离间的效果。
此时见庆云已经入场,他索性一声冷哼,不再言语,就等着那个不懂事儿的雏儿上前踩雷。
庆云果然是听到这边有争吵的声音,弃了车先走了过来。
他离着祭酒席位还有二十来步,就拦住一名布置场地的民夫,
“这位壮士,能否帮忙在这边添一处席位。”
张远游闻言,有些愕然。
这时庆云的目光也向这边望了过来,向几名祭酒拱手一礼,
“我檀宗五大祭酒,张苏孙庞田。
田家虽然淡出已久,但是前些日子,我曾在嵩山兰若见过隐居的田锡龙前辈。
虽然他不愿应约出席,理这等红尘俗事,
但田祭酒的位置依理还是要保留的。”
庆云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张远游也不好反驳。
可是那萨摩耶折袖却不知分寸,顺势就冲张远游咧嘴道,
“嘿!那牛鼻子,
这下我可以坐这儿了吧?
又不抢你们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