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东华抚掌大笑。
    “苍这家伙，不来招惹我们也就罢了。”
    “做为曾经的胜利者，我们不适合对他穷追猛打——那多少显得我们没气量？”
    “不过么……如果他扳回了一局，我们自是要把这盘棋接着下下去嘛！”
    东华帝君与红云古神相视一笑，惺惺相惜。
    “无量量的寿数，除了做正事以外，能给自己找点乐子，也不错。”
    帝君眉宇舒展，“不然，一潭死水的，多无趣？”
    “怕是岁月沧桑，我等的心也是沧桑了。”
    “是啊。”红云一拍掌，满脸赞同，“这方面，却是那些有兄弟姐妹的老伙计，活的滋润。”
    “像是那伏羲，有事没事就调教女娲，让她炸毛，上蹿下跳，好生有趣，便越活越年轻。”
    红云说着，感叹起来，“我们没这条件，就只好那老龙来凑凑数……希望苍别怪我们呐！”
    这位古老神圣，此刻笑吟吟的，说的话，做的事，真真是一点都不当人。
    太狠了！
    而东华相比于他，更是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是极是极！”帝君颔首，“我们其实也是抱着一腔好心，是帮苍龙增长见识、打磨心性而去。”
    “洪荒险恶，坏神那么多，不长点心眼怎么行？”
    “那不是对自己的小弟们不负责吗？”
    “做为苍的老朋友，我们有必要时常给他提醒，让他不能松懈，要提高警惕……当然，这过程中顺带着收点学费，也是不过分的嘛！”
    东华悠悠道，“我们又不是不允许他反杀。”
    “比如说，借别人的手，把我们准备好的定海之物给弄走，还得自由身，再战天地！”
    “大一统神朝，叱咤天上地下，横推古今未来！”说着说着，东华变了语调，模仿苍龙。
    模仿着，他就笑了，改回本音，“到那时，定海计划结束，我们再好好思量，能不能有别的法子，让他栽个跟头？”
    “其实呢，我觉得——曾经我们给他整的活就挺好，要不要再来一遍？”
    “还来？”红云略有些惊讶，“怎么来？”
    “我玩变法，你行奇货……”东华哂笑，“只要沟通好了，应该不是什么太大问题。”
    “只要能暂且逼他退场……就什么都好说。”
    东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万古之后。
    “比如说，逼死原本他安排的储君和大将，另立执掌大权的帝王，当成傀儡操控，指鹿为马！”
    “你看——”
    “这不就是最大的奇货吗？”
    东华点出。
    “然也！”
    红云一叹，“这可比当初的我还要激进了……”
    “当年，我也只是接收老龙的一些股份，还有渠道……”
    “你这么一说，是要连盘子也一起端走啊！”
    “怎么，不好意思？”东华笑问。
    “怎么会？”红云笑了，笑的灿烂，“我只是要好好想想，这样的宏大计划，要怎么做，才能周全完美？”
    “经验不够啊！”
    “还有，如何让苍龙退场？”
    “经验吗？”东华意味深长的道，“你放心，或许我们很快就不缺了。”
    “包括了让苍龙退场的人手，都不是没有。”
    “哦？”红云挑眉，“是吗？”
    “我最近看了一眼苍在人族的布局，还有火师方面相关的反应。”东华道，“天庭阳谋，给火师压力，双方互相对耗，都是劳而无功。”
    “另一方面，各种给龙师送人头，宣传造势，捧出无敌铁军。”
    “甭管这龙军，是真无敌还是假无敌……毕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尽管大胜仗没有，小胜仗不断，捷报连连，很是讨喜。”
    “再这样下去，人族的主流意志会逐渐出现倾向的。”
    “对此，有一个人不会忍，也没法忍……必须要进场了。”
    “你是说……女娲吗？”红云肃然。
    “正是。”东华幽幽道，“我曾经与她共事过，靠的很近，对她比较了解。”
    “火师受挫，而今的风后，威望其实尚缺……那她这幕后支撑的，定然会下场。”
    “以火师储君的身份，实际承接自己的人脉，稳定人心。”
    东华推测着未来的局势演变。
    “而另一方面，苍龙图谋我的性命——我在人族中又为东夷领袖。你说，这是不是对她的打脸？女娲她能忍吗？”
    不等红云接话，东华便道，“不能忍的。”
    “事后必要问责。”
    “东巡，以慑苍龙！”
    帝君微笑，眼底的光辉闪烁暗灭，“那个时候，苍龙是伏低做小呢？还是铤而走险，来一手惊天刺杀，斩掉女娲的储君化身呢？”
    “我挺好奇的。”
    东华啧啧感叹，“若是前者，倒也罢了……不过，我们死了，苍心头的大石搬开大半，正当是心气最膨胀的状态，我琢磨着多半是后者。”
    “雨停了，天晴了，老龙又行了。”
    “坑杀火师储君，动摇王庭根基，当代的风后就悬了，恐怕会有被逼退位的风险……这里面的操作，不正是我们要学习的经验吗？”
    “不过嘛……”
    东华眼神莫名，“苍要是能保持着这样的势头，一口气盘古……那没的说的。”
    “若是失败？”
    “这番遭遇，恐怕会被原封不动的照搬、报复回去！”
    “女娲，可是还有个哥哥的！”
    “彼时，两强牵制……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东华说了许多。
    红云听的连连点头。
    “是这个道理。”
    红云感叹道。
    “其实呢，我挺希望苍那家伙，从眼下开始便好自为之，好好反思。”东华抿了口茶，“放下仇恨，好好做龙……有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看这又是风又是浪，还有海……正适合劝他这种统领四海的王者。”
    “看淡恩仇，以德报怨，方得善始善终。”
    “否则啊，大家也只好开启无限防卫，一直跟他过不去了……”
    “哈哈哈……”
    东华说着，放声大笑起来。
    红云也是跟着大笑。
    笑声回荡在这片独立的时空里，是洒脱，也是快意恩仇。
    最终，掩藏在时空的迷雾中，沉淀在岁月长河的底部，毫不起眼。
    或许，只能等有朝一日。
    那位以记述、演化历史为道路的白泽大圣，证道盘古，包罗古今，才有希望梳理清楚这个中迷雾，将最真实的黑幕照见，书写下来罢。
    当然。
    更有可能的。
    白泽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写，不敢说。
    不然呐……
    ……
    “忆往昔！”
    “血溅天地，魂葬岁月！”
    “当年，大家都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一股潜流，在巫族的内部汹涌。
    苍龙说到做到。
    串联完了天庭、鸿钧后，他真个在巫族中开始鼓捣了。
    为天庭围杀东华、红云，创造出最完美的条件。
    游说曾经在龙族阵营中投资过，更是血本无归的大罗，让他们在将来天庭困杀东华、身为队友应该去救援的时候，适当的放慢脚步。
    甚至如果可以。
    还希望这些大罗，到时候能顶个小号的身份上场，一起群殴！
    苍龙下定了报复的决心，那是真的狠辣与果断。
    在女娲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发动一切能发动的人脉，各种好处给够。
    他要确保。
    即使最后没能拉拢住，这些人也会谨守秘密，不要泄密。
    对此，很多大巫动摇了。
    有的是考虑现在的立场，虽然记仇，但又觉得不适合拆台、破坏巫族的大战略，应该暂且搁置仇恨，两方通力合作。
    也有的，是当年被魔祖屠戮的刻骨铭心记忆涌起，琢磨着是应该给点报复回去——不然，还要修行干什么！
    哪怕不好直接报复，冲上去真刀真枪的厮杀……那特殊的时刻，故意放慢脚步，坐视友军被包围、攻杀，又有谁能挑的出错呢？
    你东华若能凭自己的本事杀出来，那我们敬你是条汉子，往昔仇恨就不跟你计较了！
    思想上的混乱，在大巫的群体中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而最终的结果，也让苍龙基本满意。
    东华一事上，巫族废了！
    不要想着能见到多少援兵，东华与红云，注定孤军奋战。
    “好！太好了！”
    苍龙狠狠的吐出一口恶气。
    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如现在这般，让他期盼时光飞速流逝。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看见那两个混账家伙身死！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周旋应对一番火师的情况。
    “啧，储君？”
    苍龙信手翻看着一张情报，上面记述着人族王庭最近的幺蛾子。
    风后疑似有女，恩宠至极！
    “嗤！”
    龙祖嗤笑一声，“一条单身狗，伴侣都不知道在哪呢，还女儿？”
    “女儿是假，储君的安排才是真吧？！”
    “这年头，一个个的都上赶着安排继承人吗？”
    “帝俊安排自己的儿子。”
    “东夷那头，东华跟我过不去，选择红云，哪怕自己遭遇不幸，也要斗下去。”
    “到了人族这里，风后连节操都不要了……还女儿？”
    “不知道他的这些女儿，一个个都是什么来头？”
    苍龙漫不经心的望向人族王庭的方向，刚想要了解一二，就被几声冷哼给截断了目光。
    龙祖也不恼。
    “呵，有趣。”
    苍龙闭上了眼，“一群老太婆，惺惺作态，装作小女孩……还要脸吗？”
    ……
    “风后陛下！”
    人族王庭中，风曦一脸威严，龙行虎步，让无数人族恭敬称颂。
    他还是有点威望的。
    尽管目前来说，在军事上没有太多的建树——实在是敌人太狡猾、太难缠，步步为营，就是堂堂正正的大势推进，大家干瞪眼。
    这方面，输了龙师一筹。
    但是在政务上，风曦毫无疑问是合格的，将人族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正是因此，还是能守住基本盘，人心有倾向，却倾向的很慢。
    不过，这也撑不了太久了。
    没办法。
    对手——天庭演他，队友——龙师，也演他，两者还互相合作，太过分了！
    就像是说好本来五打五的局，这么一搞，他是要一打九！
    两个字——离谱！
    因为这，风曦这些年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伴着一张脸……却是意外的威严程度上升了许多。
    好在，对于这种恶劣局面，幕后支持他的阵营，也看不过去了。
    于是……
    “噔噔！”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小丫头活蹦乱跳的跑来，围着风曦打转，极尽亲昵。
    “别转了，别转了……”
    风曦做头晕状，喝止着，“桑、瑶、女娃……你们几个要淑女点！”
    话里话外，他没有太明显的父亲对女儿的言辞，但意思却微妙的表达到位了。
    几个小丫头，也都很听话，顿时就站住不动了。
    “这才对嘛。”
    风曦露出了老父亲的宠溺慈祥笑容，非常的真实。
    ——这不止是熟读演员的自我修养的缘故。
    还因为……
    他心底就是真的爽！
    很莫名的。
    尤其是当女娃在人前对他毕恭毕敬，以父事他……哦豁，那开心、兴奋、得意的感觉，就根本止不住，疯狂的涌上心头。
    天知道，是为什么。
    当然，风曦也不敢太过分……否则，稍露了马脚，就得当心被女娃跳起来，一拳捶他胸口，丢掉半条命。
    “跟父王来……我带你们做做功课，看一看我人族的事务，都是怎么处理的！”
    他豪迈且大声的说道，让许多耳聪目明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你们以后长大了，也要做像我一样鞠躬尽瘁、为族为民的人！”
    说罢，风曦牵着女娃的手，身后有三个小不点跟着，堂皇正大进入了人族的王庭议事大殿。
    而在那里，早已有许多王庭重臣在恭候。
    风曦大踏步登上了王座，一旁摆着几张小凳子，给他的几个“小棉袄”坐着，旁听朝政。
    对此，没有哪位大臣有异议。
    毕竟……
    该拿到剧本的，都已经拿到剧本了。
    而拿不到剧本的……也混不到这里。
    “我人族多了东夷一部，声势大振，算是缓解了天庭咄咄逼人的压迫攻势……不过，这还不够。”
    “龙师躁动，尚需处理，诸位可有良策？”
    风曦朗声道，开始了新一天的公务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