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南返回大明，耗时近两月。
    怕消息泄露引来匪盗，拖慢行军速度。
    王守仁故意在抵达京畿时，才派探子回宫通报消息。
    李福安夸赞笑道：“王大人，咱们终于在出兵前，赶回来了。”
    这一路上，他对王守仁佩服得五体投地。
    西南匿藏的贼匪恶人众多，王守仁极为聪明，将财物装入辎车，沿途封锁消息。
    倒不是怕了贼匪，而是怕剿匪，会拖慢行军速度，耽误归期。
    这一路，畅通无阻。
    皇宫，奉天殿。
    弘治皇帝征住了，这几日，无时不盼望着王守仁回京。
    此刻，王守仁真回京了！
    严成锦躬身道：“陛下，先去看看王大人带回多少财物？”
    此时，王守仁的军队进京了。
    咯吱咯吱的木头声传来，从街头到街尾，一辆接着一辆马车拉着大箱货物，像赶集般热闹。
    士绅们双眼放光，半个时辰前，朝廷发出邸报，要瓜分安南皇室的财物了！
    一国之财，全在这里！
    “真打赢了，一股能分到多少银子？”
    “这么多宝箱，随便开一个，也能成京城的大户吧？”
    百姓和士绅艳羡，但有资格买国债的人，并不多。
    弘治皇帝望着远处的车马，只能看见前三十辆马车，后面却望不到头。
    百官激动得踮脚尖，可也看不清有多少辆。
    严成锦估计，怎么也有两千多万两银子。
    “臣王守仁，回京缴旨！”王守仁道。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看向严成锦道：“严卿家举荐有功！”
    刘健和柴升老脸通红，他们举荐的人总是会出事，而严成锦举荐的人，总能传回捷报，见鬼了。
    韩道：“如此多财物，要拿出多少来分股？”
    他初步估算，这些车马装着的财物，全部折算成白银，不会低于两千万两。
    安南在西南是强国，受多个小国进贡。
    百官眼巴巴望着弘治皇帝。
    两千万两，一股至少能分得六万两！
    除去一万本金，妥妥能赚五万两银子……
    弘治皇帝心一阵肉痛，思索许久，才道：“户部先清点吧！”
    韩命人将车马运到国库。
    这两日，户部的大小官员，吃住全部在国库。
    百官则紧张兮兮，怕陛下不分银子。
    三日过去，韩入宫禀报：“陛下，折算成白银，有两千七百二十九万三千四百二十一两八钱三分。”
    将近三千万两白银，整整两年朝廷的赋税。
    严成锦暗吸一口凉气，至少，有一波士绅，实现财富自由了。
    弘治皇帝心迟疑，犹豫道：“卿等以为，这两千七百多万两，全部让士绅瓜分？还是充入国库？”
    辛苦赚来的银子，全分了，他也肉痛。
    “臣以为不可全分，分一半，一半充入国库！”韩躬身道。
    弘治皇帝还是觉得多了：“分一千万两吧，其余充入国库。”
    圣旨一出，士绅们先后驾马车去户部运银子，凭证支给。
    一股连本带利，能分得三万两银子，尽赚两万两。
    “下次国债什么时候？”
    “朝廷还未有消息。”
    看别人分钱的士绅，心一阵激动，好像分的是他们的银子。
    ……
    内阁，值房。
    日上三竿，冰鉴不断漏出水来。
    刘健在翻阅疏奏，案头上的疏奏，总共三大摞。
    李东阳和谢迁的书案上，也有几摞疏奏。
    “自弘治十三年以来，朝廷的疏奏越来越多了。”
    “刘公想说什么？”
    李东阳头也不抬，但却知道，刘健有话想说。
    “我等三人，每日戌时下值，也批阅不完疏奏，又不敢耽搁朝事，只好拿回府批阅，不是长久之计。
    老夫想，再添一位内阁大学士，两位意下如何？”刘健问道。
    九边在打仗，南方修大运河，新增了安南布政使司……
    加上天下各地的疏奏。
    一日，就有上千封送入京城，还要负责草诏令和拟圣旨。
    累死累活，也忙不过来。
    李东阳和谢迁闻言一惊，放下笔，抬头看向刘健。
    谢迁先道：“我乐得清闲，赞成刘公。”
    李东阳沉吟片刻：“愚弟也无意见。”
    翌日，早朝。
    弘治皇帝看向内阁，问道：“内阁可有事要奏？”
    刘健看了李东阳两人一眼，躬身道：“臣请乞，再添一位内阁大学士。”
    “臣附议！”
    李东阳和谢迁两人躬身。
    严成锦微微抬头，有些不知所措。
    六部的几人，顿时来了精神，炯炯有神看向弘治皇帝。
    刘健道：“如今，内阁疏奏日渐增多，为免力有不逮，臣想再添一位大学士，来票拟诸地要事。”
    “刘公想提名谁？”
    入阁的人选，由内阁首辅提名，次辅和末辅负责投票。
    严成锦紧张来。
    都察院御史，才堪堪触摸到权利心的边缘，距离内阁首辅还差得远。
    即便入阁，也才是青云之路的第一步。
    他自然想入阁！
    魏绅和柴升，也紧张地看向刘健。
    他们最不想入阁的人，就是严成锦。
    这家伙若入了阁，日后想变制度，谁还能拦着？
    同时，又有点激动，刘公可能会点自己。
    “臣举荐，吏部尚书马升，入阁！”
    严成锦心神一颤。
    就好像奖名单都念完了，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马升身躯晃动一下，双目朦胧险些落泪，在即将致仕之际，竟能入阁。
    魏绅和柴升有些失望，但马公入阁，也比严成锦入阁强。
    “我等也以为，马公的才德，可以入阁！”
    百官附议。
    正在这时，严成锦深吸一口气，把左手伸入右手的袖口，掏出三本疏奏。
    随即，又把右手伸入左手的袖口，又掏出四本疏奏。
    “臣，要弹劾吏部尚书，马升。”
    忽然，大殿一片死寂！
    百官看向严成锦，满脸惊恐之色。
    此子弹劾马升不可怕，关键是，还有六本！你还要弹劾谁？
    严成锦一手举着三本疏奏，一手举着四本疏奏，就好像举着炸弹般，吓得百官后退半步。
    “你……你严大人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
    百官被吓傻了，连忙出声劝阻。
    若是旁人，他们不会放在眼里。
    但严成锦的疏奏，一月才写一封，每次出手，皆有人贬官或致仕。
    弘治皇帝脸色阴沉下来，
    这段时日，都没有收到严成锦的弹章，此子是故意的吧？
    “还有六本，是弹劾谁的？”
    “弹劾刘公、韩大人、曾大人、魏大人、柴大人、张大人。”
    嘶！
    百官倒吸一口凉气，此子把六部的部堂，全弹劾了……
    哪来那么多罪状？
    韩皱着眉头，看向严成锦，张升几人神色各异。
    忽然，弘治皇帝有种不好的预感，皱眉道：“把疏奏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