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累瘫在地上，丢掉手的书。
    从银矿逃回右门卫的府上后，凭给倭人说书的本事，才活了一条命。
    张延龄替全府的人洗衣做饭。
    “弟啊，今夜咱们就回大明。”
    “怎么回去？”
    “去银矿偷银子，再乘大船回去，定要将消息带回去，岛国也有银山！”
    兄弟两向来说干就干，趁着夜色，张鹤龄和张延龄又来到银矿口。
    从矿洞里出来的矿工，皆灰头土脸，难以辨认。
    兄弟两人抹泥巴在脸上，装成矿民，走路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他人。
    他们伺机进入矿洞。
    “哥，只要偷到银子，咱们就能回大明了。”张延龄激动。
    回音如唢呐般，在洞里，响了一遍。
    嗯？
    周遭的矿工看过来，凶神恶煞朝兄弟俩走过来，嘴里嘎里呱啦大喝。
    原来还有人…张延龄吓得抱住张鹤龄。
    张鹤龄一脚踹过去，转身就跑，费尽千辛万苦潜入洞，刚爬下来就被发现了。
    两人爬出矿洞，一只大手将他们摁在地上。
    见又是这二人逃跑，右门卫怒地一巴掌呼过去。
    “拖到墙角下，砍掉脑袋。”
    两人被捆得严严实实，拉到一处土墙下，准备斩首。
    来偷银子的不止他们，还有其他三个盗贼。
    咚地一声，有人上路了。
    张鹤龄不敢看，先放个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我们是大明的爵爷，不能杀！”
    “是啊，不能杀啊，放我们回大明，给丝绸和茶叶，不要银子。”
    张延龄闭着眼睛，紧紧绷着脸。
    “大明禁海，除了走投无路的流民，哪个爵爷会出海，还没有扈从？”右门卫不信。
    张鹤龄忙道：“大明的张皇后，是我妹妹，你们岛国的那些漫画，是我外甥画的。”
    “满口胡言，先杀他们。”
    张延龄脑袋嗡地一声。
    “哥，咋回大明报信啊？”
    张鹤龄不理他，对着右卫门道：“你们运银子去，也买不到丝绸和茶叶。
    天津港由寿宁侯和长宁伯说了算，松江府由宁王说了算。
    陛下派备倭卫驻守，每艘马船上，都装有六门红夷大将军，去了就是毁船。
    除非有我们兄弟。
    此刻，跪在你面前的，就是寿宁候！”
    “对……对，咱们兄弟，在大明只手遮天。”
    右卫门迟疑片刻，接过钢刀，架在张鹤龄的脖子上，“有凭证？”
    “我写一封信，你交到京城的严府，给严成锦，我让他给你安排十万匹丝绸…不一百万匹！”
    张鹤龄煞有其事地道，反正，吹牛又不要银子。
    哥真高明啊，以严成锦的纯真和善良，定会来救他们，还能将消息传回去，张延龄低着头乐了。
    ……
    弘治皇帝翻看完户部的疏奏后，问：“户部，人口和土地清丈如何了？”
    陈清面露愁容，作揖道：“陛下，才过去十余日，重新清算需一年啊。”
    弘治皇帝面色严肃，他放下豪笔，目光直视陈清。
    李东阳等人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低头。
    “朕如何能等一年？！到云南一月足矣，清丈耕地两月，算上回程，加在一才四月，陈卿家如何要一年？”
    陈清无语凝噎，说不出话来。
    清丈土地，需以人为步尺，一步为五尺，三百步为一里。
    如此清算。
    清算完后，还要经过户吏大量的计算，将记录的数据写入黄册，在汇总户部，由户部算出总数，是一项极大的工程。
    “臣尽快…”陈清有些气不足。
    百官低着头，各有所虑。
    陈清满怀心事回到值房，佐官送来一本黄册：“大人，房山和良乡的土地清丈好了。”
    “这么快？！”
    “是呀，下官特意问了一下，良乡的工程师，做了一个清丈土地的新物件。”
    翻开黄册，新写下的人口和田亩数量，截止为弘治十五年十一月二十日。
    陈清心头微动，立即从官帽椅上站来，出宫前往良乡。
    入冬后，良乡的官道向来少人，很快，到了良乡衙门。
    “张大人，本官听说良乡衙门有一物，可快速丈量田地。”
    张贤为难道：“非良乡衙门所有，陈大人还得跟理学院借。”
    陈清很快来到理学院，找了王越。
    王越却拒绝：“不借，廉夫兄请回吧。”
    纵然陈清的品轶比他高，但他不升官，也不发财，不怕得罪人。
    等陈清愤然走后，他才对着严成锦道：“贤侄，不借是对的。”
    百官正在处理手的隐田，需要时间。
    若时间太短，做假账也来不及，激怒官员士绅，定会把气撒在良乡头上。
    到时候，良乡理学院就要被针对了。
    王越作为院长，自然要考虑理学院的周全。
    严成锦望着王越，果然是老姜了。
    就算不清丈，他也知道有多少耕地，或许会有偏差，但大体不会错。
    怕说出来，陛下受不了。
    “且先看陛下如何处置吧。”
    陈清回到宫，隐忍着怒意，来到奉天殿：“陛下，臣弹劾严成锦。”
    他与王越共事多年，从天顺朝到弘治朝，王越向来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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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是那个慎重的御史，横加阻拦。
    “良乡做出一件清丈土地的器械，可快速测量。”
    弘治皇帝诧异地问：“什么丈量器械？”
    “臣……臣也不知，但良乡的黄册呈上来了。”陈清道。
    都察院，值房。
    严成锦正在纸上规划职业生涯。
    用了四年时间，升至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
    在历史洪流的穿越大军，算异常稳重了。
    大明官员，向来以三品为限，如内阁举荐，升三品极难。
    “不如趁清丈土地，我自己升。”
    在他思索的时候，小太监走值房：“严大人，陈大人弹劾您，陛下让您去暖阁。”
    暖阁，严成锦迈入大殿，便觉得身子暖洋洋的。
    弘治皇帝问道：“良乡做了一个新器械，用于清丈土地？”
    “正是，有此工具，可以快速算出田亩大小。”严成锦如实。
    “叫什么？”
    “绳尺。”
    此物，由算珠宗师程大位发明，约在七十年后出现，被严成锦具现到了良乡。
    有了它，两人就迅速完成测量，若有十台甚至百台测一县，恐怕一日就能完成。
    弘治皇帝看向工部：“让虞衡清吏司督造，送至各州县，朕想快些看到黄册。”
    官员们沉寂下来，谁也不知会清丈出什么结果。
    竟开始有些担心来。
    严成锦面色如常，清丈了土地，把隐匿的土地查出来，大明的税收就会涨，陛下也不至于总盯着良乡要银子。
    “陛下，臣倒以为此事，急不得，若情急之下算错了……”吏部的给事，说一半又不说一半。
    弘治皇帝含首，有点担心来。
    各地传回土地的黄册后，还要由户部加来，算出天下田亩总和，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
    严成锦道：“良乡有一人，名为谢玉，此人算学天赋异禀，从未出错，若由他执掌清算，或许，一日之内就能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