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打量的目光落在苏沫儿身上。
    “回来了？”周氏嘴角带着笑，仿佛已经忘了白日里跟苏沫儿的争执。
    苏沫儿点点头。
    坐在椅子上。
    苏渠山看向苏沫儿问道：“小棠呢？”
    “县城有个先生看重他，不嫌弃他，我就交了束脩，把小棠留在那里了。”
    “他一个傻字能学什么，会不会把人家夫子气出一个好歹,不成不成，赶紧把他接回来去，我这就去村长家里借牛车去。”
    苏渠山嘀咕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
    苏沫儿皱起眉头。
    眼看着苏渠山出去借牛车。
    苏柒知道苏沫儿是多想让苏棠念书，见苏渠山走出家门，问道：“你不阻止？”
    “阻止什么？”
    “万一爹真的把小棠给接回来怎么办，他不念书了，讲真的，现在的小棠确实聪明了一些，但是，傻了好几年，就算现在变得正常了也很难比正常人聪明吧，也就你比较看好他。”
    “接回来？县城那么多私塾，爹知道我把小棠送到哪个私塾了吗？”
    “……”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地方，那肯定接不回来。
    苏柒嘴角扯了扯。
    觉得苏沫儿这个姐姐更坏了。
    连自家人都坑。
    “你不打算跟爹说你把小棠送到哪个私塾了？”
    “不说，为什么说，既然有了先生，就得好好学习，安安静静的学习，读书需要适合读书的氛围，说了之后三天两头的上门闹腾，不好？”
    “爹回来肯定会生气的。”
    “哦。”
    苏沫儿低下头，拿着勺子慢慢喝汤。
    汤有些淡了，也能凑活。
    尝一下炒的白萝卜，萝卜炒的正宗。
    周氏放下手里的筷子，有心教导一下苏沫儿，当时话到了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教导什么呢？
    她都怀疑苏沫儿是野鬼附体了。
    还有身资格教导。
    错了错了，一开始就将事儿挑到明面上。
    现在这情况真的是说什么都不对。
    周氏叹口气。
    心情压抑的很。
    苏柒抬头，视线落在周氏的肚子上：“娘您怎么又叹气了，姐姐不说说了，怀孕的时候要保持心情畅快。”
    周氏目光落在苏沫儿身上。
    苏沫儿依旧认真吃着桌子上的萝卜。
    一道萝卜丝有什么好吃的。
    吃的这么认真。
    苏柒顺着周氏的目光，看向苏沫儿。
    “姐，你怎么也不管着娘。”
    苏沫儿慢慢抬头：“我也还是孩子没有生产经验，说那么多也没有，我吃饱了睡觉去了。”
    放下手里空荡荡的碗，苏沫儿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行为任性的很。
    苏柒后知后觉，发现周氏跟苏沫儿之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看向周氏问道：“娘，姐她最近怎么回事？”
    “吃你的，小孩子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苏柒猛地抬头，红着眼睛瞪着周氏。
    什么叫小孩子操心那么多？
    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这个时候就成了小孩子？
    挣钱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说她还是个孩子，可以不用这么累。
    对了，有人说过的，苏沫儿说的。
    不过那个时候她逞能。
    ……
    苏柒吸了吸鼻子，转身往院子里跑去，推开苏沫儿房间的门，正好看见苏沫儿从身上摸出好多银子。
    苏柒不难过了，也不伤心了。
    眼睛里只有银子。
    “姐，这个银子你从哪儿来的，是真的吗？”
    苏柒说着跳起来扑到床上，顺手把苏沫儿拿出来的银子抢到手里。
    还放在嘴巴里咬了一下：“是真的，姐这银子从哪儿来的，你是不是抢了别人。”
    苏沫儿把苏柒藏在手里的银子抠出来，顺便在苏柒脑门上摁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些是我典当了那个字帖换来的。”
    “字帖？”
    苏柒早就忘记了苏沫儿拿出来的那本字帖了。
    “之前你哭着喊着想要学的字帖。”
    “那个字帖那么贵？姐你从哪儿弄来的。”
    “……大街上捡来的。”苏沫儿随口一说，总不能交代实话，说自己是从容珂那里得到的，如果扯出来容珂又得解释好久。
    连个秀才都会敬畏的人。
    如果知道她跟摄政王接触过……谁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听了苏沫儿的话，苏柒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这是把她当傻子了吗：“姐，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好骗的话我还能用这种老掉牙的话哄你？”
    “你哄我还理直气壮了？”
    “咦，竟然会说理直气壮了，学的不错呀。”
    “……”苏柒咬牙跺脚。
    每次跟苏沫儿说话，都会气的跳脚。世界上怎么会有性格这么诡异的人。“姐，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小孩了。”
    “你本来就是小孩。”只是在承担着不符合年纪的压力，有些可怜的小孩。
    “……”苏柒又开始跺脚了。
    苏渠山从村长家里回来。
    还牵着牛车。
    走到堂屋没有看见苏沫儿。
    于是敲了敲苏沫儿房间的门。
    苏柒打开门。
    瞧见苏渠山的讪讪笑了一下。
    寻了一个缝隙溜走了。
    “沫儿，走吧，咱们去把小棠接回来。”
    “不去。”
    苏沫儿把银子收好了，贴身放着。
    苏渠山瞧见苏沫儿手里的银子，立马哑巴了。
    指着苏沫儿，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你是不是把小棠给卖了。”
    “……卖了？”苏沫儿低头，不受控的笑了起来：“爹，你不会认为，我手里的钱，是卖了小棠才有的吧。”
    “你的钱从哪儿来的。”
    “捡来的。”
    苏沫儿心累的很。
    真的是一点儿信任都没了。
    自打穿越之后，她每日都在想着如何把日子给过好了。
    现在呢……
    谁也没有领情。
    “你就胡扯，赶紧说从哪儿来的，咱们日子虽然清贫，但是不能拿不干净的银子。”
    “……”这又开始怀疑她偷钱了。
    苏沫儿翻了个白眼。
    “钱不是偷的，就是我捡来的，不信可以找县里火锅铺子的掌柜，他亲眼看见我从地上捡起一个钱袋了，里面装着银子。”
    见苏沫儿说的似模似样的。
    苏渠山又犹豫了。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苏沫儿挑眉。
    苏渠山伸手蹭了蹭鼻尖。
    “就当是真的好了，你年纪还小，手里存不住钱，把钱给你娘去，让你娘存着钱。”
    “她会要吗？你去问问，如果她想要替我存钱，我就给她。”苏沫儿觉得苏渠山说的这句话特别的有意思，耳熟的很，似乎在哪儿听过一样。
    “还用问？”
    苏渠山嘀咕一声，往堂屋走去。
    跟周氏说了一下情况。
    周氏摆摆手：“不，不要了。”
    “……”苏渠山皱起眉头：“那么多钱被大丫头拿着，万一花了呢，万一弄丢了呢？”
    苏沫儿站在门外，听着苏渠山的话，心慢慢静下来了。以往她只觉得苏渠山愚孝，是个傻子。
    现在看来？
    哪儿傻了？人家聪明着呢。
    如果真的傻子现在会说把银子还回去，丢影子的人肯定会着急。
    当然，如果苏渠山真的那么说了，保不准她还会高看苏渠山一眼。
    人性本恶。
    人本就是自私的物种。
    一层叫自己人的滤镜被剥下来，看的清清楚楚的。
    其实难得糊涂是有道理的。
    看的太明白，活的太清醒，得累死。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纯粹的好人跟纯粹的坏人。
    大多数都是按着自己想法过生活的人。
    想法一旦发生偏离，就会有矛盾，有纠纷，有好人有坏人。
    周氏刚想回答苏渠山的话。忽然瞧见外面站着的苏沫儿。
    干笑一声：“沫儿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来。”
    苏沫儿走到屋里。
    周氏继续说道：“沫儿你放心，你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不会让你爹拿走的”
    “哎，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没有打算把大丫头的钱拿走，我只是让你咱们保存着，担心她大手大脚的。”
    苏渠山坚决不背锅。
    把自己的想法重复一下。
    “我凭本事捡来的钱，我自己会保存好的，爹你不用担心了，早些休息吧，我去睡了。”
    “等等”听见苏沫儿要去睡觉。
    苏渠山立马就把人给拦了下来。
    还没说苏棠去哪儿了，怎么能够让人走呢。
    “你捡来的钱你可以拿着，但是小棠得接回来，他一个人在外面会害怕的。”
    “确实会害怕，我过一段时间去陪他。”
    苏沫儿说完，发现地上多了一道影子，回头看去，对上苏柒惊慌的眼神。
    “姐，你也要搬出去了？”苏柒说话的时候，眼睛闪烁起来，两只手并拢一起，紧张的等着苏沫儿的回答。
    “……”得了，小姑娘又伤心了。
    “你要一起去吗？”
    苏沫儿在脑子里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
    “不去。”
    苏柒抿了抿嘴唇。
    瞪了苏沫儿一眼，转身离开。
    同手同脚的。
    小姑娘脆弱的心灵似乎被伤害了。
    苏沫儿回头，视线在周氏跟苏渠山身上挪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往自己房间走去。
    苏渠山跟周氏大眼瞪小眼。
    有些不明白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苏沫儿脸色太难看。
    即使苏渠山都不敢去招惹。
    想了想把牛车送到了村长家里。
    夜里，一家人都没有睡好。
    包括留在县城里的苏棠。
    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