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他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之前盖尔说过，那些奴隶都是来自于黑珍珠谷地的各个领地的。
    ‘这些商人的承诺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因为他们也靠神恩吃饭。但庇护之神却似乎特地留下了一个小后门——祂似乎在建议领主购入人口，而不是将领民卖出去。’
    除非他认为自己的庇护所已经足够强大，不介意将自己的情况透露出去。
    “你们此前有负责人死过吗？别紧张，盖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一件事——你们就从来没碰见过那些不讲信用的家伙么？”乔治挠了挠眉毛，一边走一边说道。
    “男爵大人，您说笑了。现在的大陆，可不是几十年前。在外经商，哪有不遇风险的。”盖尔说道：“难免会有人为了利益涉险，又或者有领主突然变节。但风险有多大，利益就有多高。我们这些吃这口饭的人，在出门的那一刻，便把命给放下了。不过对于那些不友善的人，我们也会列上一份通缉名单。比如，如果我死了，那么下一任的上路负责人，一定会将那名单交道您，或者艾德琳公爵大人的手上的。而作为商会的朋友，如果你们给予了商会帮助，商会会给予相应报酬的。”
    乔治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用利益来驱使利剑，这是商人惯用的手段。
    如果他知道这个商人被谁杀了，使得自己的领地难以再交换到急需物资，那他一定会将剿灭商路强盗的这件事，列上首要任务来干。
    随着谈话，整个营地那十二个帐篷，已经全都看过几遍了。然而乔治却是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悠哉悠哉的逛了起来。
    直到他看到远方大汗淋漓的马丁对自己悄悄挥手，他才最终停下了脚步，与商人聊起了货品价格的事。
    商人此前给过他一份清单——就在自己收了税之后。
    他在看到那份清单的时候，差点直接抡起了锤子。
    那上面的价格，已经不是贵得离谱来形容了。而且这个商人，似乎就好像真的自己最急需什么东西一样！正好咬中了自己的要害！
    奴隶现在实际上应该是最不值钱的，各个领地的领主绝不会收留这些无用的难民。然而商人给出他的价格，却是贵了四五倍！简直黑心！
    至于那些瘦马，更是卖出了比战马还高几倍的价格来！
    但最让他心肝发颤的，还是那铁矿。
    以这个世界的生产力，铁矿这种战略物资，原本就贵得可怕，而现在，因为没有了人干活，商人又故意哄抬物价，所以贵得简直就是天价！
    反而食物的价格极为低廉，但却是只收，不卖。
    乔治重新拿起手上的清单，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笑意，看着面前的人说道：“盖尔，你这里的东西的确不少。但很多东西完全就是废物——你确定真的要一直带着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一路吃喝拉撒的，去咏风城吗？”
    “废物？大人，恐怕我的观点与您完全相反——我知道每一个我将会造访之处所急需的东西，除非那样东西，领主与领民没有向神祈祷过。”盖尔露出了自信而又玩味的笑容来，他的意思很明确——别和我耍这些低劣的谈判技巧啦。
    他说道：“大人，看看那些马吧，为了您，我可是特地浪费了时间，绕过了那片危险的大墓地，去了一趟谷地北处那荒芜人烟的大牧场。另外，我还特地劝说了那些领主，要来了你最为期待的人口——二十块银狐一位农奴，这个价格可是公道得很啊。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购买这些东西，也无所谓，就当算我浪费了一点时间和唾沫了。”
    这个奸商摊了摊手，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了——这些东西我没有花费多少成本，如果你不买，我也亏不了多少钱。
    但他却是吃准了眼前的这位领主，急需这些东西。
    很显然，这个商人与乔治一样，也是一个挂逼。乔治每天晚上念叨的东西，全都给他听到了。
    “的确，盖尔。”乔治点了点头，他不可否认，这个奸商的确抓到了自己的痛点：“但你觉得，人与食物，那个更贵？”
    “呵呵，大人。那要看在哪片领地了。”盖尔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过，盖尔先生。从这里到咏风城可没有什么水路可走啊。”说道这里，乔治搂住了盖尔的肩膀：”盖尔，这第一笔大单，你的确很上心。甚至让你不惜晚来了两天——带上这批人，马车的速度慢上了很多吧？当然，那些食物反正在你清单上都很便宜，所以多浪费一点，也没什么事。”
    “大人，我从不强买强卖，而经商也是有风险的。如果您真的不愿意将手里没用的东西，换成有用的东西的话。那我也只好任由您来了。”
    “没用？盖尔，我想你的消息已经落后了。现在我领地的情况，已经与前几天有了很大的不同——前两天我这边来了几个难民，告诉我说南边那个煤矿里面，有不少的青壮劳力，而那里的守卫力量还不如你手下的卫兵，所以我如果想要农奴的话根本不需要花钱。至于马匹，你也应该看到了。我的这些士兵，可都比马有劲...当然，也许他们会不太愿意干这种粗活，所以这些士兵也许会像那几个难民一样，来告诉我说，他们正好看见了哪里有不需要花钱，就能弄到手的马匹。”
    说道这里，乔治看向了阿吉。
    阿吉裂开嘴巴笑了笑，看向了集市中的那些马匹。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的朋友？就像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对你并不是太重要，但却对我来说如命一般。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我真的很需要这些东西。为了能让我的领民度过这个冬天，我愿意做任何事。”
    商人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了脸的领主，只感觉背脊发凉，头顶上的汗要忍不住冒出来。他感觉有些吃不准了：“大人，这可不像是一位虔诚信徒，所应该说出来的话。”
    “死胖子。”阿吉皮笑肉不笑的，用他那双阴森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扫了一眼那个胖子，张开了嘴说道：“在我被逼的成为土匪之前，也曾经是一位守法公民。”
    “......”
    “我的朋友，正如你所说，经商是有风险的，因为消息每天都不同，物价也每天都在变化...但是，我保证，用我的这套交易方案，不光不会违背神意。也会让我们两个都能把钱袋装满。”说完他哈哈一笑的搂住了盖尔的肩膀，说道：“来，我们谈一谈新的交易方式吧。”
    ...
    那125加仑的大橡木桶普通葡萄酒，乔治最终出卖了100桶，其中还有些是微微发酸的——原本领地酒窖中大概有八十几桶完好的，马丁被乔治悄悄安排此事之后，将修道院那些完全酸败的葡萄酒，兑出来了十几桶。
    整整装下了十来辆四轮大篷车。
    这些酒最终换来了五车棉花、三车麻、三车羊毛、三车煤矿、大半车盐、一小堆铁矿。
    这里最为贵重的就是那些铁，它几乎占据了总体价值的一大半。
    至于其它的东西，也是领地十分急需的。有了这些棉麻毛煤之后，冬天便不会冻死人了。
    讨价还价后，那商队的护卫队长，将身上的装备扒了下来，被商人当‘礼物’赠送给了乔治——双层柳钉锁甲。另外还有一柄长剑。
    按照和平时期的市价来看，乔治是不太划算的。但那铁矿的确是急需物资，以女伯爵领地的状况，根本没有人挖矿。所以，在整个黑珍珠谷地，铁矿现在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所以按照现在这情况来看，新清单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乔治来说，这些东西可谓是解决了燃眉之急——那耕犁车上面的石头，正等着换成铁呢。
    ‘按照这个交易的规则来看，除非我哪天占据了煤矿、铁矿、盐矿。否则这些东西的价格永远都不会降下来。甚至有可能因为领地所逐渐增大的需求，价格会继续上升。’
    除非他愿意放弃一部分神恩，去做一次无本的买卖。
    铁矿的车并没有完全装满，因为它们实在太过沉重。这一车交易过来的分量，大概在两吨半。
    按照老铁匠的估量，这车铁矿的质量虽然达不到黑珍珠谷地的质量，但也都是不错的矿石。老铁匠估量了一下，差不多可以熔炼出1吨左右的铁。
    而在庇护所的卷轴上的显示，当这些矿石被交易过来之后，铁的数字也是增加了1023公斤。
    事实上，这些铁矿石的铁含量不止于此，但以领地目前的熔炼水平，也就只能熔炼出这些。
    一件上带兜帽，下带过膝铁裙的双层柳钉锁甲，实际上也就是十五六公斤左右。而一柄长剑实际上也就是两公斤。乔治估量了一下，即使他将属下士兵全部武装到了牙齿，一个人身上所用的铁也不会超过25公斤。所以这些铁，足以他武装三、四十人了。
    算上农具的话，武装二十几个人差不多。
    至于盐，因为都是饱含杂质的粗盐，去掉那些沙子之类的杂质，十斤的粗盐，也就是六到八斤的盐。
    领民们目前要进行大量的劳作，按照每人一天10克粗盐来算，差不多合适。一百多个人，每天的消耗就是一斤多一点。
    这大半车盐差不多有一吨半，这些盐，足够领民们用四五年的了。
    但如果要腌肉与腌咸菜的话，恐怕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按照这些粗盐的情况来看，100公斤的腌肉或咸菜，至少需要十几公斤。
    而且，盐这种东西，现在可比金银保值，是可以用来当钱用的。再加上考虑到此后的领民还会继续增加，所以乔治对于盐的需求是极为渴望的。
    但商人只卖这么多了，其它的，他要运到咏风城去。
    让乔治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商人并没有对那小部分微微发酸的酒感到不满意。
    “虽然有些有些发酸了。但这些都是最珍贵、洁净的水啊。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些平民们有钱的太少，我更愿意多买卖一些低浓度的酒。而不是那些成本极高的白兰地。”盖尔尝了尝那桶里面的酒，如此说道。
    等这些货物结算过后，他们便开始要谈一谈那些白兰地的价格了。
    听到‘水’这个字之后，乔治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因为庇护所的井全是被神恩净化过的，所以他的确从未意识到过水源的重要性。但事实上，即使是在和平时期，这里的人们也都是十分抗拒喝热水的——甚至在某些管理混乱的自由城中，垃圾就堆放在水源附近。时常会因此爆发出瘟疫。
    所以在某些时期，水甚至要比酒贵。
    “我这里有绝对干净的水，你愿意购买一些吗？！”乔治双眼发亮。
    “噗~”盖尔差点一口将嘴里面的酒都给喷出来：“请原谅我的失礼，大人——就算咏风城里面所有的水井都干了，也绝不会有人从一个高价出货的商人手中购买水这种东西的！因为天上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