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张灵玉想说不爱。
    但，这句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爱？
    那是假的。
    当初得知夏禾被抓到哪都通，张灵玉便想过下山去看看。
    只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师父开口。
    而且，见了面之后，说什么？
    难不成强行将她带走？
    总之，张灵玉心里知道，夏禾虽然被抓，但也不至于有危险。
    哪都通的人也并不是抓到全性的成员就杀，也要视对方的情况来作出相应处理。
    说起来，当初二人突破禁忌，做了不该做的事，的确也是张灵玉一时冲动，未能控制住原始的本能……
    夏禾不仅长得美，而且属于那种天生妩媚的女人，恐怕很少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
    就连一向沉稳的张灵玉都没有把持住，可见，夏禾的魅力有多大？
    不过话说回来，二人之间可不仅仅只是冲动与欲望，彼此之间，还是深爱着的。
    只是张灵玉不敢去面对这份爱。
    这倒不是守什么清规戒律，天师府的弟子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但，张灵玉不比普通弟子。
    无论是张之维，还是其他师兄都对他寄予了厚望。
    张灵玉从小也算得上洁身自好，个性比较内向，天赋出众，修炼刻苦，几乎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结果……
    一失足，不说千古恨，但也恨自己没有控制住欲念，因此失去了童身。
    元阳一失，这就意味着，他永远失去了修炼正宗五雷正法的机会，只能退次求次，修炼阴五雷。
    对于一个什么都讲究完美的人来说，这是多么痛苦的事？
    所以，张灵玉有时候不仅恨自己，也恨夏禾。
    或者说，恨着，又爱着。
    终究都无法将夏禾的身影从他的心中抹去。
    总而言之，内心里十分矛盾……
    “夏禾，爱，或不爱，重要么？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全性的人，而我，乃堂堂天师府亲传弟子。
    我们之间是对立的，注定不能够在一起……”
    “谁说不可以？”夏禾大声喝道：“我已经答应徐三兄弟俩，正式退出全性。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有选择自己男人的自由。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灵玉，你能不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本心一次？不要考虑你的身份，勇敢地面对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我们的将来……”
    “现在？将来？”
    张灵玉有些迷茫。
    “我们之间，谈什么将来。就算你退出全性，但是……”
    “但是什么？难道我错了一次，在你们眼中就永远是个罪人？张灵玉，不要让我恨你……”
    “夏禾，既然……既然你现在选择退出全性，那么，我可以让师父出面为你求情，还你自由。”
    夏禾摇了摇头：“不，没有你，我要自由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好。”
    “你……”
    “灵玉，我是认真的。这次，我要求上山见你，就是想把话说清楚。你知道，我不是那种矜持的女人。
    我不会把自己的心事埋在心里。
    我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我就会大声讲给他听。
    这一次，我要你一个答案。
    如果你真的不爱我，那么……从此以后，你再也看不到我。”
    张灵玉脸色一变，急急道：“夏禾，你别乱来……”
    夏禾凄然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现在就算退出全性，名声也坏了。天底下，想娶我的男人多的是。
    只要我勾勾手指头，多的是豪门公子娶我。
    但，我夏禾，不是谁都可以娶的。
    我只认你张灵玉一个人。
    你不娶我，那么……我要么死，要么，我去当尼姑，永远不和你见面。”
    张灵玉叹了一声：“你这是何苦？何苦要逼我，也逼你自己？”
    “因为，这一次被关到哪都通，我想通了很多事。每个人都有追求，而我的追求是什么？
    我终于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想让自己更配得上你。但我，却忽略了一点，你是名门正派中人，而我……在你们眼中，是邪派中人。
    所以，我表现的越优秀，在你们眼中，就越坏……”
    正当张灵玉左右为难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场中。
    “师父？”
    张灵玉大吃一惊。
    “老天师……”
    夏禾同样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张灵玉身后躲。
    平日里，她一副胜券在握，我行我素的神态。
    包括被抓到哪都通，当着徐三、徐四也无所畏惧。但当着老天师的面，却有一种发自内心里的敬畏。
    毕竟，在所有年轻一代中，不管是全性还是谁，张之维都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灵玉，为师教导你多年，没想到，你依然还是悟不透，做事婆婆妈妈没有一点果断性……”
    “师父，弟子……弟子……”
    张灵玉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罢了，罗天大醮在即，为师可不想白费多年教导你的心血。
    既然你为情所困，自己难以做决定，那么为师就来给你两条路选。
    一、你舍不得下手，那就让为师出手，一掌打死这个女人……这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而且这样对你还有一个好处，你心里有痛，比赛之时，更能发挥出超常的实力。
    二、现在，就与这个女人下山，从此之后永远不要踏入龙虎山一步……”
    一听此话，张灵玉惊得脸色剧变，整个人彻底呆痴。
    他做梦都想不到，师父给他选的两条路，居然都是绝路。
    要么，杀了夏禾。
    可是，他怎么忍心？
    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面前？
    要么，就是被逐出天师府，从此与夏禾一起浪迹天涯……
    “老天师，你不能这样，灵玉他……他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我不该爱上他……”
    夏禾急急替张灵玉辩解。
    “呵呵……”
    张之维冷冷地笑了笑。
    “既然你知道，那么，你就替灵玉做决定，让他选第一条。只有你死了，他的心才会死。
    这样，他以后了无牵挂，对他的修炼大有好处。”
    “我……”
    夏禾痛楚地退了几步，看了看张灵玉，泪水滚滚而下。
    “灵玉，你师父说的对，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个负累。对我，同样也是。
    得不到你，我的心很累。
    这些年来，我已经忍够了……既然不能得到你，那……就让你师父打死我吧。
    这样，或许，你以后还能偶尔想起我，想起一个……爱你，却得不到你的女人……
    老天师，求求你，让灵玉先回去吧，我不想……不想让他在这里看着。
    不想让他有更多的愧疚……”
    “夏禾，你疯了！”
    张灵玉冲上前来，阻止夏禾继续说下去。
    继而，转过身，冲着师父慢慢跪了下来……
    “师父，弟子不孝……弟子……不能……不能选第一条路。
    如果夏禾为了我而死，弟子这一生都将会活在阴影中，还谈何修炼？”
    “所以，你决定选第二条？离开天师府？”
    张灵玉伏在地上，突然痛哭起来。
    “弟子当然不愿离开，只是……师父已经这样说了，弟子……也只能遵从师令……”
    “不要！”
    夏禾大声嘶吼起来。
    “张灵玉，你不能离开，你就这样离开，正如你起先所说，这一生你都将活在阴影中，我不要你为我背上如此沉重的负累。
    灵玉，对不起，这一世，我们相互错爱。
    希望下一世，我们再也不要遇上……”
    说到这里时，夏禾的嘴里突然涌出一大口血来。
    “不好！”
    见状，张之维脸色一变，一缕真气迅速弹出，封住了夏禾的气穴。
    “夏禾……”
    张灵玉悲痛地抱着夏禾，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这种状况，他如何还不明白，这傻妞居然在自毁经脉，这样也省得老天师动手……
    幸得张之维出手快，及时封住了她的气穴，否则后果难料。
    “没想到，这傻丫头个性竟然如此刚烈！”
    张之维叹了一声，掏出一粒丹药塞到夏禾口中，再输出一缕真气助她恢复伤势。
    “师父，你这是……”
    师父的举动，倒是让张灵玉有点捉摸不透了。
    刚才不是说要杀了夏禾么？怎么又出手救她？
    “这是为师对你们俩的一次考验，同时，也是想让你们彼此看清对方的本心。
    一个，愿意为了另一个死。
    一个，愿意为了另一个离开天师府……
    为师并非不近情理的人，情之一字，自古以来，令多少人沦陷其中？
    既然无法自拔，不如坦然面对，这样，以后你才会振作起来。”
    一听此话，夏禾苍白的脸瞬间浮现出一丝激动的红晕，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老天师，你……你老同意，同意我们在一起？”
    “不是老夫同意你们在一起，而是……你们的心要在一起。”
    “嗯嗯，我明白了，多谢老天师成全，夏禾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尽全力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
    “师父……我……”
    张灵玉仿佛还没有回神，冲着师父嗫嚅着。
    “怎么？你不愿意？那就当为师没有来过……”
    张之维转身欲走。
    “不不不，师父，弟子……弟子只是……只是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
    “行了，你二人慢慢谈，为师先走了。另外，你和夏禾的事，暂且不要张扬，一切等罗天大醮结束之后。”
    “是，师父！”
    等到师父离开之后，张灵玉看着夏禾，心情起起伏伏……
    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恍然若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