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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赌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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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八点半军车到达位于郊外的795部队训练基地。新生短暂集合后,被教官领回各自寝室整理内务。
    军训宿舍是一栋七层老楼,成长条状,建造年龄肯定超过马肃的实际年龄。一层中间是大厅,大门正对楼梯,两边是隔间较小的房间,装了空调,是带队老师的寝室,从二楼到七楼,都是一样的布局,楼梯连通一条贯穿整个大楼的走廊,走廊南面是寝室,北面是盥洗室、开水房和洗手间。
    寝室很大,每一间寝室基本有一间半教室那么大,里边塞满了高低床,基本上一间寝室就能装下一个班的男生,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寝室没有空调,只有屋顶六七扇寒酸无比的吊扇。
    此外,因为只有这么栋宿舍楼,所以男生女生都住在这里,经验丰富的老师们将整栋大楼沿着楼梯一分为二,东面是女生宿舍,西面是男生宿舍,在正对楼梯的走廊摆了一条长桌,设了二十四小时值班岗位,从军训结束回宿舍,到第二天军训开始出宿舍,通宵安排学生值班,男女都有,男女生熄灯之后串门被列为绝对禁止的行为,发现一次,就直接通报批评。
    男生分寝过程中,马肃再次感受到世界对自己的恶意,和上个时空一样,他被分到了704号寝室,怎么说呢,整个寝室只有他一个人来自高一二班,其他三十来号人都是高一三班的,124寝室好歹还有章立之和费隐两个同班同学,这一次他就彻底陷入了高一三班的汪洋大海中了。
    由此可见,他在实验班期末考试的成绩在高一二班应该就是倒数第一,费隐和章立之倒数二三,毕竟上个时空,他在这一阶段没有得罪过班主任王小北,王小北不可能针对他,像这种班级名字都是具有一定逻辑含义的。
    最后一名就最后一名吧,马肃脸皮较厚,心里素质也今非昔比,心安理得地跟自己的舍友打招呼。这里边有个熟人,顾春荣,两人关系非比寻常。顾春荣是马肃青禾中学初三同学,虽然马肃只上了半年初三,但是那半年初三,两人是前后桌,而且马肃是那个“前”。以马肃178的个子,能够坐在165的顾春荣的前面,当然是好学生的特权。
    顾春荣数学极强,理化较好,英语和语文就差点,初三的学号,老马是1号,老顾只是3号,老顾没考上秀安中学的实验班,中考发挥也一般,没有达到秀安中学的竞争分数线,靠名额录取秀安中学,但是暑期班期末考试考得就很好,被分到了理科强化班的高一四班。
    两人初中前后桌,有这种缘分感情应该相当不错,但是顾春荣家境跟马肃差不多,不算太好,所以很要强,性格方面又比较内向,以前前后桌的时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讲话,还挺熟络,如今在秀安中学军训的宿舍碰头,居然多了一点客气和生疏的感觉。
    “可以啊,你小子,不声不响就混到了四班,咱们现在又在同一起跑线了。”三十八岁的马肃当然不会把这点生疏放在眼里,亲热地揽着顾春荣的肩头,“秀安中学重数理化,轻语外,你数理化那么强,优势比我大得多了。”
    “没有没有。”顾春荣客气地过于腼腆,让马肃一眼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高中课程跟初中不一样,我不一定学得好,你比我们多学一个学期,肯定比我们强很多。”
    “我要能行,就不会被实验班扫地出门了。”马肃大大方方地说道,“一会儿咱们去706看看,张建那贱人不在五班吗,估计就那个寝室,听说这家伙半年没见,个子窜了不少啊。都快跟你一样高了,不得了。”
    张建就是青禾中学初三九班的2号,当然他不仅跟马肃是初三同学,还是初二同学,青禾中学一年一分班,两人两次分到一个班级,也是相当有缘分的了。他们两个交情就比马肃和顾春荣好一点,张建脑子聪明,性格跳脱,个子很矮,跟谁都能处得很好,有一次马肃跟张建中午去食堂吃饭,那时候年纪小,很多青春期的意识没有苏醒,就跟小学时候一样手牵手一起走,结果被物理老师杨帅看到了,然后在物理上直接吐槽,说两个大男生手牵手走路恶不恶心,把马肃臊得一节课没好意思抬头。
    张建个子矮,初中三年坐了三年的第一排,每次马肃他们打趣他个子的时候,他就眼睛一翻,大言不惭地说道他们家基因就是晚发育,晚发育长得晚,但是一般长得都比较高,比如说他爸,一米八的大高个,比如说他叔叔,一米八四的高个,然后充满鄙视地扫视周围,口气嚣张地说,别看你们现在一个个看起来还不矮,等我哪天发育了,得低着头才能找到你们的脸。
    顾春荣也是被张建鄙视的人之一,所以听马肃说起来,就会心地笑了笑,道:“你别听他吹牛,最多就是从一米五五长到一米六,我们暑期班天天见,成天趴在桌上睡觉,还说不睡觉不长个。”
    整了会儿内务,三班班主任就如骄傲的将军巡阅自己的士兵般走进了704寝室,三班班主任姓赵,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女老师,和二班班主任王小北比起来,赵老师算得上膀大腰圆腿粗,脸上还满是青春痘的气息。赵老师是个严厉负责的好老师。
    高一一共二十个班级,第一梯队是毫无争议的实验班1班,第二梯队就是三个强化班,但是从高一刚开始的情况看,其实高一二班算是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之间的那个梯队,从竞赛的角度看,高一一班数理化三门都必须全力以赴,在高二上半学期某个时间点甚至会暂停高中课程,封闭地进行竞赛专项训练。
    高一二班在数学上基本不做过多要求,但是物理和化学上,负担着同样重要的竞赛任务,偶尔有比较突出的学生,数学竞赛会跟高一一班一起集训。而同处强化班的三班四班,主要任务是高考,在奥林匹克竞赛上,基本属于玩票的性质。
    赵老师是第一年带强化班,向来把二班视为教学上追赶的目标,她是语文老师,曾经代课给二班上过几节语文课,感觉总是用一种挑剔地眼光在看待二班,而三班的动员大会,基本每次都要提到二班,各科平均分始终在跟二班较劲,所以二班同学对她普遍没有好感,给她取了个生动的绰号,海象。
    当然,现在这个绰号还没有诞生。海象很快就找到了704寝室的老鼠屎,知道马肃是二班的,明显就对马肃显示出了特别的关心。她询问了马肃实验班的生活,并向其他同学介绍马肃,介绍实验班的来历,最后向马肃表示了欢迎。马肃应对地很从容,从年龄上讲,此时的海象跟王小北差不多大,三十出头,而马肃年届四十,二十年前的马肃因为对自己和对海象都缺乏足够的了解,所以应对起来就比较没有底气,现在的他更自信,也更了解海象,知道她要强能干的性格,也知道她是个好老师,因此说话大大方方,语气不卑不亢,同时也恰到好处地显是了足够的敬意。
    上午的军训项目以校领导的动员大会开始,八月份的海岩温度高达三十六气度,太阳犹如烧红的铁球,不断在他们头顶晃悠。热气不断蒸腾,知了在树荫底下发出燥热的声响,影子和树叶一样无精打采,还不懂乱动。
    高一二班排成四列,马肃是第二排第二列,排头是大胖张士龙。张士龙一米八的大个,体重大概一百八十斤,肚子和下巴皆成圆形,但他的胖跟马肃的胖不一样,张士龙爱打篮球,篮球场上就是个灵活的胖子,爆发力、体能都相对不错,所以他厚厚的脂肪层底下是很结实的肌肉,是那种很强壮的胖。
    张士龙是个多才多艺的胖子,文章写得很好,和马肃不同,张士龙的文章磅礴大气,很有唐宋散文那种风骨,少见婉约细腻的调子,很有李白那种张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豪气。他从小看书多,而且格调比较高,所以文章自带风骨。以文章论,三胖各有专擅,小胖顾尔琢胜在从容优雅,卓尔不凡,马肃胜在隽永深情,细腻而雅致,张士龙胜在气度如山,风骨凛然。
    从高考作文这么功利的角度看,顾尔琢最佳,张士龙其次,马肃最差,从参加各项正式的作文比赛来看,张士龙最佳,顾尔琢其次,马肃最差,但是像《萌芽》这类青春读物的投稿来看,马肃算占了点小优势。
    除此之外,张士龙还能唱歌,那种醇厚深情的男中音,艺术节的时候代表班级参加歌唱比赛,获得全校二等奖,还参加诗朗诵比赛,诗是马肃写的,朗诵的是几个声音好听,感情丰富的同学,同样获奖。篮球是班级主力,踢足球的时候,又是全班最好的守门员。
    他这个性格就很讨人喜欢了。马肃跟他交情很好,甚至说是马肃自认为交情最好的几个同学之一。当然,张士龙爱好很多,性格也很开朗圆滑,到哪里都能如鱼得水,他的朋友比马肃多得多,所以马肃也只是他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之一。脱离了高中那种朝夕相处的生活方式,两人的感情也就迅速地淡了。
    此时的张士龙虽然跟马肃认识还不到两天,已经很亲热地在寻找共同话题了,他眯着小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我都听说了,老马做人不厚道,你要不自己交作业,老王根本不会挨个收暑假作业,我觉得你小子肯定是为了坑人。”
    这种事马肃肯定不能承认,打着哈哈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傻吗,干这种事,老实不客气地讲,我数学只做了三分之二,漏了好几道大题没做。我还怕老王挨个检查呢。”
    “扯淡,老王一物理老师,她看数学作业干嘛?”张士龙笑道:“你不知道,我在校门口抄了两个钟头作业,到十点半才敢走进去,幸好我爸没陪着我来,不然非得抽我。”
    没做作业这个马肃信,老张是个懒人,而且特别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懒,补抄作业这种事马肃就不信了,老张做事虽然懒,但是很稳,不会干这种毫无准备的事,他肯定是做了一部分,把最浪费时候的省略掉,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蒙混过关。
    “咱们来打个赌,看这个什么时候能够结束,都请一顿饭,你来不来?”马肃算着时间,校领导从校长换到教导主任,再到部队首长,差不多该到那个点了,就怂恿老张。
    老张老爸是海岩市交通局纪高官,属于副处级干部,但是他爹跟他一个德行,稳中带怂,既稳又怂,因为是纪检干部,所以相当重视自己的官方形象,高考结束那个暑假,老张邀请马肃几个好朋友到他家去玩,马肃真的有一种刷新三观的感觉,那种十年以上的旧小区,一百平左右的小三居,装修简陋,家具古朴,跟他交通局副处级领导干部的身份相当不符。
    因此老张从他爸妈那里拿到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十分有限,他自己嘴又特别馋,经常混在仰素铭这种土豪身边,很不顾形象地贪一点小便宜。听到马肃说一顿饭,立刻用防备的眼神打量一眼马肃,道:“有什么好赌的,难道咱们还能做他们的决定?”
    “我赌最多十五分钟,我们肯定得散,超过十五分钟,我请你吃饭,十五分钟以内,你请我吃饭。”马肃知道他的性格,利索地把钓饵扔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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