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诬告太子
“绍之啊,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李显饮了一口茶,很不耐烦。
“启禀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片刻耽搁不得。”
“哦?”
“竟有这样紧急?什么事?军务?发水?”
“陛下,都不是。”
他在袖子之中摸索一阵,猛地一抽,将几张薄纸拿了出来,动作一气呵成,颇有几分潇洒。
只是,干出来的事,就和潇洒没有半点关系了。
“启禀陛下,微臣要参奏太子殿下,私藏兵器,意图不轨。”
“你说什么?”
这话别说李显不相信,就连对李俊没什么好感的韦皇后也不相信。
“姚爱卿,太子战功赫赫,公忠体国,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能诋毁他。”李显说道。
“陛下,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微臣没有真凭实据,断不敢如此。”
“微臣得到消息,指称殿下暗中私藏武器,勾结权臣,或许意图不轨。”
“微臣已经将诸多情状,写成奏疏,请陛下御览。”
他双手向上,孙福禄悉旨,将奏疏拿过来,呈给李显。
姚绍之见李显已经展卷阅读,便开始陈述证据,这话,不只是给李显听得,更是给韦皇后听的。
韦氏不喜李俊,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若是有她的帮助,想必太子会倒霉的更快。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太子本尊,早就已经知悉了他的行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启禀陛下,微臣发现,太子殿下和新任驸马都尉武延宗勾结,私藏兵器达几百件。此种兵器,威力巨大,可凌空点燃,一枚即可杀伤数人。这些东西,现在就藏在洛阳青璃观,那里正是驸马都尉以前的宅院。”
“太子殿下自立下军功以来,便有意进取。积极结交权臣,并且将他们引以援手。”
“如今,各种证据渐渐浮出水面,陛下,不得不防啊!”
谋逆。
李显很明白,他这是用婉转的说法,在表达这个观点,太子要谋逆,要反他的老子了。
按照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当然是不相信的,太子为大唐浴血奋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本可以坐镇东宫,不出一点力,也不会有人指责他。
但他还是亲身上阵,同时给予吐蕃,突厥两股势力以沉重打击,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恢复元气。
这样能力出众又忠心无二的儿子,他竟然说他有谋逆之心,李显万不能相信。
然而,在相信和不相信的中间,还有很大的模糊暧昧空间,可以发挥。
如果是普通父子,李显当然不会相信姚绍之的鬼话,可现在他是帝王,而李俊又是即将接班的储君。
他对他有天然的怀疑,这是帝王的天性使然,即便重视亲情的他,也不能免俗。
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摊开姚绍之的奏疏,里面谈及的那些事情,看过之后,真是令他忧郁万分。
姚绍之是诋毁造谣的能手,最善窥测风向。
一看李显沉郁的面容,就知道,他的话起效果了。
其实,对于这次的上书,他早就有准备。
此次上书的目的,也就是刺激李显的怀疑,离间他们父子。
他继而说道:“陛下,火药还只是其中之一,据查,老臣那边,侍中桓彦范和张柬之都和太子过从甚密。”
“二人虽身在洛阳,但与太子的书信从未间断。太子种种恶形恶状,皆是二人怂恿所致。”
“最令微臣担忧的是,传闻中说,太子殿下和羽林卫将军李多祚相交,两人数次共商大事,多祚的信使几次往来东宫和军营之间,传递消息。”
“陛下,如若殿下挟军功以令百将,微臣担忧,朝政或有倾塌之危啊。”
“竟有这等事!”
李显怒气上涌,大手一挥,片片薄纸落地。
“查!”
“给朕一查到底!”
姚绍之窃喜,李显的愤怒,正是他最需要的。
脸上还得装作担忧的样子,忧心道:“陛下,此事涉及诸多朝廷要臣,是以,微臣才只能深夜来报。”
“陛下,从哪里查起?”
经过姚绍之的挑唆,李显的愤怒值到达了顶点,他气的脸面涨红,不能自已。
大口喘着粗气,头晕目眩之感,急速袭来,老毛病又犯了。
韦氏见状,连忙帮他顺气,又传了太医过来,在太医还没有赶到的这个当口,大明宫中的气氛十分尴尬。
“还能怎么查?”
“姚绍之,你不会办事了吗?”
李显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发号施令。
这些年,他姚绍之算计的人还少吗?
这点小事,还要他来教?
“是,微臣遵旨。”姚绍之点头如捣蒜,恭敬的不得了。
“陛下,那太子那边?”韦氏终究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揭开短暂的温情面纱,一见太子有倒霉的可能,立刻就恢复本性,开始祸害人间。
李显瞪了她一眼:“不许告诉太子!”
说完,他环视四周,对周围的属下完成了眼神恫吓,众人都明白,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
孙福禄也领会到了这一层意思,他意识到,今天将是对他的选择最后的考验。
敢不敢?他这样问自己。
韦氏不住点头,不停的劝说李显,让他恢复平静。
而刚刚惹了祸的姚绍之,现下,反倒是装起了好人,李显也不想再听他的罗唣,干脆把他轰走,姚临行之时,他又嘱咐他,搜查要在暗中进行,一定要注意保密,可调拨内宫羽林卫给他便宜行事。
他解下一枚鱼符,交与绍之之手,有了它,他便可以随意驱驰羽林卫。
这无异于是帮助武三思打开行动钥匙,有了它,不管是老臣的府宅,还是洛阳军营,都要向贼人打开。
姚绍之以一己之力,又将搅动朝局,对于这样的结局,他早就有预料,他怀揣着兴奋的心情,前往武三思府上,这一次的头功,只得算在他的头上了。
春风渐起,天气逐渐转暖,李俊换上了单衣常服,与姚逵在堂中小酌。
姚逵举着酒盏,只是浅啜几口,似乎意兴阑珊,他不时向堂外看去,而那里只有一面照壁而已。
“姚逵,你一直看那边,也看不到殿外的情况,还是饮酒吧。”
“殿下,姚绍之面见陛下,我看,今日是凶多吉少。”
“况且,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陛下也没有传召殿下进宫,想必是听信了姚绍之的谗言。”
“这是正常的,”对于这样的结果,李俊倒是能坦然接受:“若是父皇这次相信了我,我才要担心。”
“殿下,这是何意?”李俊给他斟了一盏酒,推到姚逵眼前,姚逵却没有举起。
他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哀怨的说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绝不会自然消失。”
“它会生根,会发芽,会抽出枝条,开出罪恶的花朵。若是父皇此番没有向我发难,也难保他心中没有疑问。”
“嫌隙一生,以后,我做任何事他都会怀疑,我在朝堂上的日子就更加艰难。再加上武三思等人的谗构,终究也还是要倒大霉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主动把这个脓包挑破。”
“姚逵,不要忘记,这一次,不只是武三思主动挑事,我们也希望他挑事,他一直龟缩,我们有什么借口把他彻底打掉?”
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姚逵亦心有戚戚,道理他不是不懂,就怕到时局面一开,难以控制。
李俊拍着他的肩膀,又安慰几句,不多时,消息就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