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他们这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双眼瞪得滚圆，已经预见到自己战列线被敌人两支纵队切割之后会有怎样的局面。
    然而，双方战舰已经搅在了一起，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他突然发疯一般对勒伊特高喊：“传令，让他们用最大火力，所有的炮，不要停！一定要在东方人插进来之前对他们造成足够的伤害！”
    特龙普牙关紧咬，用望远镜反复观察两艘冲在最前面的明军战舰，期盼着能够看到它们被击穿，起火，倾斜，沉没！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有面对法国二级战列舰的济南号被三十二磅炮在左舷留下三个破洞，有几门炮受到影响无法使用，却丝毫没有被重创的样子。
    一阵海风将笼罩战舰的硝烟吹散，特龙普紧贴望远镜的右眼突然猛地一跳——他赫然看到，明军战船的舵舱、船长室、艉楼等重要位置外面，竟悬挂着大片手臂粗细的铁栅！
    炮弹射在那些铁栅上仅能将其砸出一个凹陷，而后便滚落海中。甚至小口径的炮弹直接就崩飞了。
    “这、这怎么可能？！”特龙普脑中一片空白，携带这么大片的铁栅护甲，势必造成战船超载，东方人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二十年后，和兰人才逐渐搞明白。大明战舰因为装载罐头做口粮，从而不用在船上种菜、养牲畜，也不用携带酒桶，此外他们使用的卡隆炮也比普通长炮轻不少，这些减少的重量全部变成了重要部位的装甲。
    舵舱等重要位置极难被击毁，和、法联合舰队就只能硬拼明军战舰厚重的船壳，但这须臾间，使用全肋骨建造的一级战列舰又怎可能被轻易击毁。
    船身上那几处破洞，相较于巨大的船体，简直就像被蚊子咬了几口的壮汉一般。
    很快，联合舰队的“快乐时光”结束。两艘明军一级战列舰，连同它们身后的两艘二级战列舰挤进了和、法舰队的战列线当中。
    杭州号率先开火，密集的火光从船头到船尾连续闪过，如炸雷一般的巨响轰然传出。
    特龙普被那声响震得心中一紧，听这动静，似乎比三十二磅炮还要大！难道东方人的战舰上装备的是四十二磅炮？！
    他慌忙举起望远镜，看向第一个中炮的和兰三级战列舰登海尔德号，当即便呆在原地。只见登海尔德号的侧舷上几个大得惊人的巨洞，绝对不是三十二磅炮能达到的效果，甚至四十二磅炮也不可能。
    破洞内部隐约可见被鲜血覆盖的甲板，以及哀嚎挣扎的水手。其中一发炮弹竟然贯穿了两层甲板，从上层炮甲板钻入，将中层炮甲板上的三门大炮砸得倒在一旁，四周至少有三四十人丧命。
    此外，登海尔德号的艉楼也被连根掀飞，里面的通信舱露在海风中。
    这怎么可能？！特龙普的手已经在颤抖了，自己的战列舰在东方人的大炮面前简直连一条小渔船都不如。
    要知道，风帆战舰时代，一艘三级以上的战列舰就算放在那让你轰，不命中三四十发重炮休想令其重伤。
    但登海尔德号刚才仅仅被命中一轮，右舷的大炮就只剩下六七门还能开火，这几乎算是已失去了战斗力！
    此时杭州号又是一轮齐射。一枚炮弹准确命中了登海尔德号的水线，顿时大量海水从那个硕大的洞口涌入。特龙普手里的望远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经验何其丰富，那个弹洞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登海尔德号最多还能漂浮一个小时，便会葬身海底。
    济南号上，几名炮手熟练地将一门造型怪异的短炮炮膛清理干净，而后两个人用木制担架抬着一枚极为沉重的炮弹装入炮口。
    看他们吃力的样子，便知那炮弹至少也有五六十斤重！
    随后炮手们快速完成瞄准，等到指挥官一声令下，点火手拉动炮绳，那短炮一声轰响，巨大的炮弹准确击中对面的法国二级战列舰。
    六十磅的炮弹轻松撕开了敌舰的船壳，带着漫天飞射的碎木渣，在船体内跳出十多丈远，又撞断了一根船肋才终于力竭停下。
    仅这一炮，就令法国战舰二层炮甲板上超过八门炮失去战斗力，死伤的炮手更是不计其数……
    济南号的炮手眯眼看着自己的战果，有人咋舌道：“这什么卡隆炮射远虽是差了点，但这威力，啧啧，真是没的说！”
    这就是现今大明水师所有大型战舰的主要武器——卡隆炮。一种英国人十八世纪末才开始装备的大杀器。
    这种炮用精加工的炮膛提高气密性，使短身管也能达到基本满意的射程。同时因为炮身短，使得重量非常轻，即便上层炮甲板也能安装四十八磅的卡隆炮，中下层炮甲板更是能轻松配备六十磅以上的卡隆炮。
    而大口径则带来巨大的杀伤力！
    比起这个时代重型战列舰普遍装备的三十二磅加农炮，六十磅的卡隆炮威力翻了几倍！几乎可以达到随便一炮就能射穿敌舰的程度。
    同时短身管的后坐力也小得多，令卡隆炮的射击稳定性和射速都高于加农炮。这一系列的优点，令这种炮刚一出现，就迅速统治了十九世纪的风帆战舰！
    这就是大明水师敢于奔袭数万里挑战和、法联军的底气！
    随着更多明军战舰切入联合舰队战列线中，上百门卡隆炮开始肆虐。往常两舰对轰半小时才能分出胜负的局面没有出现，大明水师依靠高防御力、高杀伤力，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能将敌舰打得失去战斗力，而后转向下一个目标……
    战斗开始一个半小时之后，便已有三艘联合舰队的战舰沉没，另有几艘浑身破洞、半死不活地在原地打转。附近海域漂满了和、法两国的水手，如同大群被雨水冲走的蚂蚁，无助地被大海带走生命……
    布雷得罗德号上，特龙普终于痛苦地闭起双眼，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和、法水手的战术素养还是很高的，即使这种极为不利的局面，依旧能保持有条不紊地退出战斗。
    负责断后的战船也是悍不畏死，用身躯挡住大明水师，为自己人赢得时间。
    至太阳开始偏西，比斯开湾的战斗便已经基本结束，大明水师以两艘三级战列舰重伤的代价，取得了击沉敌舰四艘，重创八艘，俘获十一艘的辉煌战绩。当然，这其中都只计算了三级以上的战列舰。
    而先前不可一世的和、法联合舰队，仅有不到十艘战列舰得以逃脱，法国的三艘一级战列舰则只有一艘得以生还。
    残存的战舰头也不回地溜进了地中海，到大明太平洋舰队离开大西洋之前，他们再也没敢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