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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十四级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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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小师妹的这一撞,长发飘洒于地,就连内襟里的小衣都隐隐显露了出来,口中不住的嗔怪道:“这么臭的被子怎么随处乱扔?”
    沈小六也没发火,而是微笑着走了过去,向韩小师妹点了点头,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抱起那床被子走回了西屋。
    院中的另三人哪还顾得上小六是贼是匪?纷纷跑到韩师妹身边,摸着她的脑袋看有没有伤着要害,而韩师妹自己,却刚刚发现自己小衣外泄,此时正涨红着脸撒着泼的骂着贼院子、贼神棍。
    只有那个白姑娘反应的快,此前也只有她离小六站得最近,眼睁睁的看着小六由屋里抱出来了被子,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严丝合缝的挡在井口边沿,再然后,韩师妹的脑袋就不偏不倚的撞了上去。
    白姑娘很想认为这只是方寸间的巧合,但这巧合“巧”得有些太过让人匪夷所思。
    不仅仅白姑娘如此,醒过味儿来的轧髯大汉此时也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看了看井里的那口长刀,又看了看小六所在的西屋,挪了挪身子低声向白姑娘问道:“刚刚那人拿走的是被子吗?”
    白姑娘抬着头,凝重的看着轧髯汉子道:“厉师兄,不仅仅是刚刚拿走的,而且也是那居士半盏茶之前、亲手从屋里拿出来放在井边的。”
    韩小师妹不依不饶道:“他就是故意拿出来恶心我的!”
    轧髯汉子打断道:“韩师妹不可无礼,如若不是他的被子,你早已命丧此处了。”
    韩小师妹仗着自己年纪小,仍道:“要不是他摆着那功德牌子,我还不会进来呢,哪会出这样的糗事。”
    邹容在一旁赶忙献殷勤的帮腔道:“谁说不是,看把我们小师妹撞的,我就说那小神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至少是个江湖骗子。”
    他用手一指井里李自成的那把长刀道:“你们瞅瞅,好人家会有这么一把开了刃的大刀吗?
    轧髯汉子探头看了看井里道:“刀口是开了刃的,隐有煞气,沾过人血的,此人身份的确不善,咱们当速退。”
    白师妹狐疑的看着三人,咬了咬下唇道:“厉师兄说得对,此人亦正亦邪,此地更不可久留,走!”
    她话音刚落,只听东屋如雷般一声怒吼:“滚球,莫叽叽喳喳扰鹅眯觉,再吵,夜里就你们去砍柴”
    这吼声带有极重的陕西口音,四人根本没听明白意思,只是惊吓中面色剧变,白芊芷早已抽出腰间匕首、拉着地上的韩美璇,径直冲向院门,而轧髯汉子此时也和邹容一左一右的护在二女身侧。
    几人跑到镖车旁,随行镖手见四人面色有异,还以为是遇着贼匪劫镖,赶忙又四处拉回吃草的驮马,霎时间忙作一团。
    就在这时,只听院门一响,门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青袍蓝衫,头顶冠巾,左手一床被子,右手鸡毛掸子的走了出来,正是沈小六,鸡毛掸子边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远远的看不清。
    众人默不作声,十几双眼睛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小六,几个镖手此时甚至已将镖刀按开了绷簧。
    小六却走到近前和善的向众人点了点头道:“诸位刚刚遗落了水囊”,说着伸手递向了白芊芷道:“适才让各位不要扰他睡觉的是在下兄长,所谓砍柴之说,只是戏谑,几位不必当真,在下告罪了。”
    白芊芷皱了皱眉头,不错眼珠的盯着沈小六一举一动,见他把水囊交到手中后便向另一个方向疾走而去、再不回头,反而让她疑虑丛生。
    “你们听见刚刚那怒吼声说的是什么了吗?”,白芊芷看向众人问道。
    轧髯汉子还算见过些世面,回忆道:“像是山陕口音,好像说什么别吵他夜里砍柴?”
    韩师妹嘴一撅道:“反正听声音就不是什么好人。”
    反而是邹容低头不语,豁然抬头道:“那人抱着被子往前跑了,莫不是去前面搬匪人抢咱们的镖去了?”
    几人同时一滞,轧髯汉子率先反应了过来,对着马夫和镖手“嘘”的打了个口哨,喝道:“能套上的马套上,那两匹套不上的先骑上,贼人将至,速速动身。”
    说罢,一声马鞭,领着众人扬长而去,却不料刚走了百余步,却见沈小六拎着鸡毛掸子、擦着汗又走了回来。
    几人并不答话,小六也没再搭理他们,仿佛陌路一般走了过去,轧髯汉子再不迟疑,紧甩几下马鞭,镖队向前疾驰,连镖车的车轮都发出了阵阵轰响。
    就在他们离开小六家不到三百步的地方,草丛中不知怎么、突然窜出一只红毛狐狸,那速度快极了,“嗖”的一下由左及右,转而消失于另一侧的草丛。
    领头的轧髯汉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马匹却惊了魂,“唏律律”一声马嘶,蹬着后蹄凌空跃起,竟将大汉由背上掀了起来、抛向空中。
    就听“噗通”一声,轧髯汉子由上至下的摔进了草里,众人骇然,青春痘邹容抢先下马扑向草丛,白芊芷随后也跟了上来。
    草丛中诶呦声不止,那汉子捂着腰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显然伤得不清。
    邹容赶忙耽起大汉脑袋:“厉师兄伤着哪了?”
    汉子道:“腰,腰被块石头垫了一下,疼死我了”。
    邹容赶忙想要撩大汉的衣衫,对方却道:“别,你听我说...”
    白芊芷也阻拦道:“伤着腰的人最好不要触碰,先让他自己缓缓。”
    大汉却摇着头:“不是,你们听我说”
    邹容见汉子面色异常,赶忙焦急的把耳朵凑过去:“厉师兄莫不是受了内伤?你有什么话就跟师弟说?师弟一定记下”,瞧他那表情,仿佛是要记遗言。
    大汉一把推开了邹容,可能牵动了伤处,顿时又诶呦一声。
    白芊芷再顾不上男女有别,俯身看向伤口,却见只是淤红,再摸肋骨也还完好,没有折断的迹象。
    就在这时,一件熟悉的东西出现在了厉师兄的身下,灰蓝色的被面、灰土色的被底,正是沈小六刚刚垫在井沿儿边上的那床破被子。
    白芊芷皱了皱眉道:“厉师兄,万幸只是挫伤,没有伤到筋骨,当无大碍,但事有蹊跷,师兄请看!”
    她边说着,边和邹容、韩美璇一起挪了挪轧髯大汉的身子,此时厉师兄也已明白身上只是硬伤,并没有伤到筋骨,也揉了揉碰处,自己站了起来。
    他的身下,居然厚实的垫着沈小六那床破被,被子下面还蓄了不少嫩草,嫩芽犹在,显然是刚刚有人薅拽下来的。
    而最让四人吃惊的是,在嫩草之下,竟是一颗足有尺许高的尖石露出地面,其地下埋了多深却不知道,只看周围土壤颜色便知,这石头已经在这里不知埋了多少年,绝不是新放之物。
    假如没有这被子和嫩草垫在上面,厉师兄刚刚那一撞的后果,轻则腹肚尽破、石穿而出,重则骨断筋折、死状耸人,总之,没有这床被子,其结果想想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白芊芷先开了口,对轧髯汉子道:“厉师兄,难道这次也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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