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川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兜里的匕首。
    林殊并没有把视线在张扬身上停留太久，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顾知欢：“难道你打算回去找她？”
    一开始的时候，林殊这种标准化的微笑配合着他好看的五官，还容易给人几分亲近感。
    到现在，这个笑容却透露出一股令人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顾知欢没有回答。
    林殊有心拉拢他们。
    经过短短的相处，林殊看得出来，在顾知欢这支队伍里面，顾知欢实力不是最强的，然而她能让韩越乖乖听话。
    林殊最看重的人也就是韩越了。
    队伍里面有这样一个成员，在末世活下去的概率将大大提高。
    哪怕韩越看上去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林殊觉得，这样的挑战才更有意思。
    因此，他拿出来前所未有的耐心，劝着顾知欢：“先不论喻念念生死，刚才那波莫名其妙的丧尸潮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丧尸并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能力强的丧尸甚至能指挥能力弱的。”
    林殊没有通过焦裴，光是靠自己已经能推测出很多东西，若是年纪再大一些，恐怕还真能成气候。
    顾知欢微微侧着头，表情平静。
    林殊再接再厉道：“教学楼那边不知道还有没有丧尸，如果再碰到刚才那样的丧尸潮怎么办？如果非要救念念，也该是我们先出去，找到可以帮助我们的大人，再回来。一味逞能只会白白送死。”
    “我知道你们是同学，舍不下她，但念念也是我女朋友，我同样担心她。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需要一个万全之策，而不是因为一时善心，把所有人都搭进去。”
    不得不说，林殊的口才很好。
    不管再平淡的句子，经过他于扬顿挫的演讲之后都变得格外震撼。
    张扬迟疑地看着顾知欢。
    他生怕顾知欢答应林殊。
    张扬总觉得顾知欢和他们不太一样。
    她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顾知欢在林殊的注视下勾起了唇，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是吗？”
    林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真挚一些：“历来圣母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顾知欢慢条斯理地甩了甩头上的雨水：“只有实力不够强的人，才被称为圣母心。”
    林殊表情一呆。
    顾知欢缓缓道：“有能力，有实力，也愿意救人的，通常被叫做英雄。”
    “你是非去不可了？”林殊的神色冷了下来。
    “有能力救人，为什么不救？”顾知欢反问道。
    林殊的眼神有些闪烁。
    绿毛站了出来：“你要送死，可以，前提是把东西留下。”
    顾知欢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韩越和刘大川同时往前一步。
    “毛毛。”林殊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了决策：“别乱来。”
    绿毛狠狠地瞪了顾知欢一眼。
    林殊对顾知欢笑了笑：“毛毛脾气有些急，你别介意。”
    “没事，韩越经常也不长眼睛乱开枪，希望你也别介意。”顾知欢道。
    “……”林殊不敢和他们硬碰硬，他强压下心里的不满，随口扔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垃圾。”张扬气不过，对着林殊的背影挥了挥拳，结果收势不住，一下子砸到了韩越的肩上。
    韩越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张扬僵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又在韩越肩上敲了敲：“越哥，你累吗，要不要我帮你放松放松。”
    刘大川瞥他：“你这乱七八糟的台词哪里学的。”
    “我台词怎么就乱七八糟了，是你想得太肮脏了！”张扬说。
    “走了。”焦裴打了个哈欠。
    五个人转身，朝着已经是断壁残垣的校园走了回去。
    韩越背上挂了一个焦裴，走起路来行动依然没有受阻，他抬手将弹夹卸了下来。
    刘大川侧头：“还剩多少发子弹？”
    韩越比了根食指。
    “十发？”刘大川惊讶。
    “……一。”韩越道。
    刘大川沉默了。
    韩越手里面的枪是他们现在杀伤性最强的武器了。
    张扬盯着满目疮痍的校园，有些不忍多看。
    一路上，丧尸的尸体和同学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被雨水冲刷着，泥土里尽是难闻的血腥味。
    他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不要拖累其他人。
    从这里到医务楼的路程并不远。
    路上零零碎碎飘的几只丧尸都被韩越和刘大川联手解决了。
    “有人。”刘大川忽然道。
    众人停下脚步，顺着刘大川指的方向看去。
    一颗半人合抱的香樟横亘在地上，树枝上面，有一具尸体已经被当胸对穿了。
    张扬只瞥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头皮都麻掉了。
    “是大明……”张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姚大明还穿着那天比赛时的衣服，赢下韩越拿了冠军，姚大明被吓晕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谁也没有想到，再见到姚大明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
    姚大明的胸膛处，一根小臂粗的树枝穿了出来，半边肩膀已经被啃得看不出原样，整个人挂在树枝上，两条腿无力地垂在空中。
    双眼失神地看着头顶绵绵不绝的细雨。
    张扬颤抖着身，覆盖在姚大明的眼睛上，试图将他的眼睛合上。
    结果合了几次都失败之后，张扬呆愣着移开手，就看见姚大明的眼珠子已经布满了白色的阴翳，笨拙又诡异地转了过来，像是在看着他。
    “小心！”刘大川把张扬往后一拉，手里的匕首就刺进了“姚大明”太阳穴。
    “姚大明”变异到一半，被刘大川这么一刺，身子抽搐几下，终于是停止了动作。
    这是顾知欢他们进入末世之后，第一次亲眼目睹认识的人变成丧尸。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张扬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眩：“鲶鱼也会变成这样吗……”
    “我们要加快速度。”顾知欢看了一眼时间：“分开走。”
    在丧尸潮出现过后，校园显然晚上已经不能待了。
    不说别的，光是食物的紧缺就会逼迫他们寻找下一个根据点。
    顾知欢想了想：“张扬可以跟着大川。”
    刘大川喉咙一动，没有反驳。
    焦裴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顾知欢，脆生生地道：“我想跟你。”
    “不，你不想。”韩越捂住了焦裴的嘴巴。
    焦裴还要再说。
    韩越把枪口指向了他。
    焦裴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