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电话里讲。
    “……这现在门店都不接任何的生意了，我们做不过来，再一个多月可能工人就都要放假开始陆续撤回家……”
    那一年到头的，谁不回个家过个热闹的年。
    “哥，这个必须得接。”
    对方明显还是不理解，问：“亲戚啊？”
    要是亲戚也能理解。
    越是亲戚越是麻烦，所以才说做谁的生意都不要做亲戚的。
    “追人家的外甥女，就得出点力。”江宁叙说。
    对方明显笑了一声，很愉快的答应了：“行行行，谁的我都能推，你的单我不推了，回头成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这事就到这里结束了。
    一个单而已，插个队还是能插的，无非就是分对谁。
    实体店面现在来看橱柜的，哪怕你交全款也是明年才能出货，任何人都没特权，但他江宁叙不一样。
    小老弟的面子，他得给。
    ＊
    生生这里看着地上这些箱子头疼，你说怎么弄吧？
    “那还送不送了？”
    冰箱里也装不下啊。
    陈秀芝问赵生生。
    要不然她明天拿出去卖了？
    可这么贵，谁买这玩意，她看了两眼那葡萄，越是看越是觉得一点葡萄样都没有，长成这样，真是都对不起你祖宗了，绿了吧唧的，葡萄就应该红红的才惹人爱嘛。
    “妈，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啊？都这么晚了，好不容易折腾到家了……”
    这在外面还没站够啊？
    “我去超市一趟。”
    “家里什么都有，去超市干什么啊？”
    陈秀芝觉得自己这孩子是大晚上的发神经。
    “我去看看价格。”
    她总得知道自己欠人家多少钱吧。
    陈秀芝回了房间去拿衣服：“那我跟你一起去。”
    娘俩锁了门就直奔楼下去了，这距离超市也挺远的，陈秀芝想着肯定得去个大超市，才能比较出来价格。
    这不上了车，又想起来那车没加油的事情，她就又唠叨了起来。
    “车加油了？你别开出去到时候又在半路上开不了了……”
    念念念。
    一件事翻过来翻过去的念。
    念到你头疼为止。
    赵生生已经被江宁叙搞的很烦，偏偏她妈又往她这里送，火气没忍住。
    “妈妈，你就不能不念我了吗？我知道没加油是我的错，可你也反复说了好几次，这点事情就不能过去了吗？”
    犯个错，要被放大了反复讲，她还需要写个认罪书还是怎么样？
    语气有些不太好。
    实在是被念的有点烦了。
    陈秀芝一愣。
    明显就是一愣。
    因为……她觉得自己念叨这些，无非就是为了给女儿提个醒，加上以前赵生生也不会顶嘴。
    这回来以后，顶撞自己已经第二次了吧？
    孩子大了。
    就是生出来一种感慨，再也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你说什么她都听你的，现在会顶嘴了。
    “那你做对了我不就不说了。”
    这这变成她的错了？
    陈秀芝脾气也犟，赵宝科活着的时候事事都顺着她，长时间的顺从就养成了她说什么就认定什么的道理，再说车没油这事儿，确实就是赵生生做的不对，她提醒了，可女儿不听。
    “我没说我做对了，但能不能别揪着一件事不放手？”
    她是犯了多大的错，要一直讲讲讲。
    看见谁对着谁讲。
    是不是得要所有人觉得你是对的，她是错的？
    “我怎么就揪着不放手了？你看看你这个孩子，我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不耐烦，你要是觉得我碍事，我就不跟你去，弄的鸡皮酸脸的干嘛，这一天让你折腾的，好好的非要去外地。”
    赵生生：“妈妈，我去外地是想带着你出去转转。”
    “我没说要去外地转。”
    陈秀芝沉着脸。
    车内的气氛突然就僵住了。
    那以后赵生生和她妈谁都没有再说话，一个开车，一个就扭着头看车窗外。
    生生心里还是有气，陈秀芝这心里的气也大了去了。
    最后去了超市，找了上中一个比较远的超市，那家是专卖进出口东西的。
    看到那肉的价格，陈秀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一小盒就那么几片就好几百？
    这东西是镶金了吗？
    但还是忍着不和赵生生讲话。
    她气一上来，至少能忍几个月不搭理赵生生。
    想当年不就是因为赵生生半夜闹着离开了家，陈秀芝是真的一连几个月不理女儿，哪怕赵宝科在中间那么劝和，都没用。
    生生努力压下心头的火。
    现在她爸没了，没人从中间劝和了，她就剩一个妈了，有些时候也想母亲和别人的母亲一样，能更懂自己一些，讲话别那么刺激人，说的委婉点，可想通了，不生气了，你说她妈都活一辈子了，个性哪里那么容易能改掉。
    很多时候，你要求的高，但母亲她没有接受到更加系统的学习，她进退达不到你要求的程度，只能自己试着后退一步来包容。
    深呼吸一口气。
    “妈妈，还生气呢？”
    陈秀芝扭开头。
    “别气啦，我道歉。”
    生生拉拉她妈的手，陈秀芝甩开女儿的手：“我可不敢，我敢惹你生气吗？我嘴欠，我可能是想把你的错让全天下都知道，是我不该，我这个做妈的不合格。”
    赵生生语气轻松：“气头上的话嘛，我道歉我不该那样讲，可妈你也得理解理解我，我没加油我已经挺沮丧的了，我也折腾了一天，我也很累，你说载着你去外地，事先是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可你是我妈妈呀，我想你过的快乐点，想带着你出去随便看一看，我想尽尽孝心，你把我养大了，我要陪着你变老，你看我爸不在了，没人在中间劝和，我不主动开口，你也不理我。”
    错，她肯定有，但不全在她。
    但是她是女儿，她愿意先低头道歉。
    陈秀芝再开口，语调就没刚刚那么赌气了，也跟着淡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身上也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她也愿意改，但女儿讲话不能那样的，张嘴就和训斥人一样的，有话可以好好讲。
    “我可能是没注意，以后不会了。”
    谁知道就多说了几句，让孩子不高兴了，孩子提醒了她才感觉到，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讲了那么多次，也许是怕赵生生下次还忘记加油吧。
    “妈妈，我长大了，已经是个成熟的独立体，你要相信我，哪怕我做的真不是那样的面面俱到，但请你相信我，不要否定我，不要不信任我。”
    那种被人不信任的感觉太糟糕。
    “行了行了，还没完了。”
    陈秀芝不愿意在一件事情上纠结来纠结去的，点到即止。
    说完了说开了就拉到了。
    以后她也不提就完了，在以后她说话会注意点。
    谁知道了，那么大的孩子了，人家讲几句话，还被她认真听了，还生气了，这点她还不明白呢。
    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