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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暄这个不受欢迎的访客打断了母子俩的对峙,守门宫女通传的声音还未落,他就大摇大摆地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先被太子房里迎面而来的滚滚热浪扑红了脸,再看到面色冷凝的顺妃,他呵呵一笑,行了个礼,往太子床边一坐,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惊道:“皇兄怎么病成这样?”
萧明玥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笑:“不过是赏雪受了凉,不碍事的。”
他一本正经地撒着谎,萧明暄也就从善如流地信了,反正他们兄弟总是这样,虚以委蛇的时候多,坦诚相对的时候少。
就算不为争权夺势,他也看不上萧明玥这样的人,无胆无识,优柔寡断。
萧明暄转向顺妃,语气恭敬,态度却强硬:“天色不早,娘娘回宫歇着吧,皇兄这里我来照看就好。”
玩世不恭的笑意背后隐藏着野兽一般桀骜不驯的凶性,盯得人浑身发毛,顺妃给了儿子一个戒慎的眼神,不放心地走了。
太子不想、也没精神理会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仿佛眉间心上压着无数沉甸甸的心事,快把他整个人都压垮了。
萧明暄坐了一会儿就热出一头汗来,脱去外袍才好受些,他看着太子微仰的细白颈项,脆弱得只要一只手覆上去,都不用使全力都可以拧断它。
不过他不能那么做,兄弟俩心知肚明。
“皇兄。”萧明暄叹了口气,“若不是囿于太祖遗训,弟弟倒是愿意帮忙给你一个痛快。”
这语气简直是幸灾乐祸,萧明玥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他从来捉摸不透的弟弟。
岐国太祖统一大小部落的时候堪称嗜血,不仅屠光了自己的兄弟子侄,连同兄弟的妻妾一律绞杀后殉葬,到晚年又后悔杀戮太过唯恐祸延子孙,于是留下遗训:皇室子弟不得手足相残,兄长身故,弟弟还要奉养他留下的部落和子女妻妾,务必要给血腥味弥漫的皇权之争笼上一层虚伪造作的温情。
萧明暄看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他自诩草原上的雄狮,才不屑去扑杀一只娇弱不堪的兔子,平时对太子虽不恭敬,倒没有产生过把他哥弄死的心思。
只是话就说得不那么好听了——
“所以皇兄快点把自己折腾死吧,弟弟才好心安理得地收纳你宫中的美人,至于顺妃的部族,好日子过太久,也该尝尝做奴隶的滋味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萧明玥这样从小被捧在手心的皇长子,毫不意外地被对方张狂放肆的言辞激起一腔怒火,眼中云雾散尽,熠熠生辉。
这还像个人样,先前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怎配做自己的兄弟,看一眼都替他丢脸。
见他哥明显地活泛过来,萧明暄早被这一屋子火盆烤怕了,片刻也不想多待,连外袍都没顾上穿就飞也似地告辞。
听见守在外间的宫女太监齐齐松了口气恭送萧明暄走人,太子冷笑一声,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颤着手,把萧明暄的外袍丢到火盆里,一半拖迤出来,火焰很快沿着布料窜出,攀上房间内各种垂帘布幔上。
萧明玥盯着四处攀爬的火焰,身子探出卧榻,朝外间嘶喊:“来人……”
第13章 交易
萧明暄在东宫纵火谋害病中的兄长,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让他雷霆震怒。
东宫的侍从们众口一词称萧明暄一走火就烧起来了,还把物证——那件没烧完的外袍呈到君前。
宸妃那边当然不肯承认,萧明暄还暗中称奇——他那个烂泥一样的窝囊废哥哥竟然学会栽赃陷害了。
不过这一手确实让人措手不及,谁能想到探病也能探出点事端呢?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宸妃向来护犊子,咬牙切齿地暗骂:“外表高洁内心下作的贱坯子!”
皇帝虽偏爱小儿子,可这件事容不得他徇私,当下叫两方过来对质,太子被烟雾燎了嗓子,声音柔哑,病容清隽,看上去柔弱堪怜,一开口就先为萧明暄求情:“皇弟只是一时鲁莽,绝非有意为之。”
再看萧明暄这边,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听他哥给他求情,还“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皇帝怒不可遏,指着小儿子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孽障就算跪下了也不可能老老实实低头认罪,萧明暄调整出气愤难平的表情,叫道:“我知道皇兄恼我,可是你病成这样,多叫几个太医来有什么不好呢?”
你这又是扯的什么?
皇帝听不明白,但他皇兄听得明白,顺妃也听得明白,当下都变了脸色。
顺妃一记眼风递过去,东宫的宫人齐齐反口,又称大概是萧明暄与兄长争执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火盆,幸好施救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皇帝长出了口气,抚着胸口直喘。
闯祸比起弑兄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反正他这个小儿子闯祸比吃饭还多,只要不是手足相残,一切都可以从轻发落。
有人搅浑水,有人和稀泥,皇帝也理不清这一笔烂帐,既然两宫都表现出适可而止的意思,他也就抬抬手,让太子回去养病,萧明暄鞭笞三十,吃个教训以后不要这么骄横。
萧明暄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瞥了他哥一眼,自去领罚,东宫毁损,大冬天也没法开工修缮,顺妃就干脆把儿子接到自己宫里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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