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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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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是每个国家繁华热闹的地方,新年给这种气氛添上熊熊火焰,从早到晚的街道上充满人流,如果没有宵禁,全天都将人山人海,劳作人借新年休息,富贵人借新年炫耀,武正盛带队袭击谢运的时候,周围拜年的人骆驿不绝。
    这一波的弓箭手还算长眼睛,他们的箭笼罩在一个范围之内,那就是武正盛等人扑出来的地方,而谢运一步之后就后退回去,武家人倒地呻吟,箭矢都没有碰到谢运的衣角。
    他振臂伤到一个人,疾呼声中,街道的人群里扑出好些士兵,带着如狼似虎的气势对着弓箭过来的方向准备搜索,弓弦声又响,这一回响的更加迅急和猛烈,劈头盖脸的把下面的街道全部笼罩,谢运也好,行人也好,武家还没有离开的人也好,全面临着乌铁的箭头锃锃而至。
    武正盛吓得头脑发晕,瞬间忘记两处箭伤的疼痛,可他还是跑不动,双腿发软战战颤抖,大叫一声:“娘呀!”就让一枝子箭当胸穿过,这就气绝。
    这箭的力量很大,把武正盛射个对穿,钉在京里的石板地上,箭羽摇晃着,上面闪动一个圆形的烙印,圆圆的圈内一个清晰的字:谢。
    武正盛旁边的人脑海里刚闪过,镇西侯府当街杀人了,就被半空箭矢钉在地上,他最后的眼神看到镇西侯的马车周围冲出无数盾牌护卫,想法仿佛明灯划过他的世界,借刀杀人,就闭上双眼。
    “世子您看。”
    跟随谢运头回进京的周明,拔了一枝子箭捧给谢运:“这是咱们西疆的箭。”
    谢运看看,嘴角冷笑蔑视而又高傲,两军对垒的时候,谁接不到对方的箭?十八般武器在战场上任意的搜取。
    在马上的目标太大,箭矢响时他就跳下马,也没丢下坐骑,牵着避开的时候,事先准备好的盾牌手从人堆里出来,他们的盾牌是折叠的v那种,和门轴差不多,大家带着并没有遇到有人疑心,见到的人还以为拎着的大铁牌子,这一打开来,把世子和侯夫人的马车护在中间。
    谢运在盾牌后面想往哪看就往哪看,他最早盯的是箭矢过来的方向,顷刻间就目光犀利的的定在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阁楼,里面微放亮光,不知道是有神采的眼睛还是新式的武器。
    在谢运看来,那是女人头上的首饰!
    “周明,你去!”
    世子看向哪里,周明也看向哪里,这位从沙场上走出来的男子不到三十岁,占据男人最好的年华,他年青而且敏捷的身子反射般的弹跳出去,没有几下子就跃到墙上,有箭射向他,周明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刀格挡开,向着小阁楼疾冲。
    乌漆的阁楼里带着常年没有使用的厚厚灰尘,杨欢姗的口鼻全在帕子的后面,她见到周明壁虎般的翻墙越壁,失声道:“这么快!”
    声音从帕子后面泄露,把附近的灰尘带动,几大团棉絮般的灰肉眼可见的出现在杨欢姗身边,她忍不住几个喷嚏打出来,发上的扭丝金凤镶着红宝石仿佛一道雪光中的小红灯。
    头发这么刚一扭,杨欢姗电光火石般的明白,难怪谢世子即刻就锁定自己的位置,她本想偷摸的看个笑话,如果他死了那当然好,京里将大乱,西疆也将大乱,他不按自己的安排定亲,就让他刚定亲的曾姑娘当个小寡妇吧。
    如果谢世子没有死,那也挺好,姐姐杨乐姗继续对他痴心不改,迟早把曾姑娘撵出西疆,曾家不按自己的安排出现,就让曾姑娘哭去吧。
    可纵然蒙着雪帽,罩住大半个头脸也挡灰尘,可扭丝金凤造型凸起,悄没声息的揭开一线亮光。
    杨欢姗不无遗憾,这个笑话看不完了啊,虽然事后听的结果也差不多,不过哪里现场的看到具有冲击力呢。
    张五和计良这两个杨家出众的护院在她的身后,感觉到杨欢姗的颦眉,张五耸起宽厚的肩头,粗声大气地道:“二姑娘,我撵他走。”
    张五不是杨大人从京里带到西疆的护院,他是数年前投到杨大人门下,他的容貌带着汉人的轮廓,眼睛里却常有微弱的蓝色,他说自幼在关外长大,嗓音里也带着怪异的异邦腔。
    镇西侯见到他后,曾连说可惜,屡次招揽张五到麾下,张五都推辞不应,另一个让镇西侯看上的杨家护院,就是此时站在张五旁边的瘦小汉子,名叫计良。
    张五说过话后,计良却道:“二姑娘咱们离开吧,您的计策已成功,谢家将在京里处于被动的地位,不管武家的人是不是他谢家杀的,武家在这场行刺里死了人,武贵妃又因为侯夫人进宫而失势,临江侯都将恨谢家入骨。”
    杨欢姗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街道上原来的喜气洋洋变成哭声震天,第二波箭矢伤到很多无辜的路人,原本是红色炮纸铺满地,现在浸满鲜血红遍雪地,她看着挺高兴的,就不觉得自己败退而回。
    摆摆手,她可不愿意再说句话,就惹得灰尘往鼻子里飞,而看看张五和计良,他们也是用手捂着鼻子说话,生怕灰尘再起肆虐。
    计良一弯身子把杨欢姗负在背上,瞬间就穿窗越过房顶,张五猛的一把握住木窗户,窗户格格的摇动着,显然这不是他的目的,整个阁楼开始摇晃时,张五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舞动整个阁楼对着周明砸过去。
    如果是在平地上,周明可以硬接,可他换着气刚跃上来,就见到整个阁楼飞到面前,周明往后面一倒避开整个阁楼,再看前面灰蒙蒙的,什么人也看不到。
    “啊嚏,这家的懒婆娘过年也不打扫房屋,啊嚏!”周明骂骂咧咧的嗓音里,雪里的主仆三个人消失无踪,这里离驿站挺近的,杨欢姗回去并不困难。
    谢运看到阁楼断裂横飞,就移开眼睛,他现在看的是街口刚刚出现的一队人。
    京里的应变不可谓不快,新年更要防范心怀叵测的人,比如闹事不怕事大的镇西侯府,京都护卫虽不敢把谢家怎么样,却要维持治安,而放聪明的做法,就是让金标、金鹏、金雷三兄弟当值,这样治起罪来,谢家永远逃不掉。
    金家三兄弟是镇西侯的人,谢世子是镇西侯的儿子,谢家再闹事,就自己打自己吧。
    这其实更方便谢运,就像容氏离开曾家的那刻,金家三兄弟就把相关的街道控制住,这个时候他们已冲到可疑的地点,抓捕相关的人员。
    第二批放箭的人让逼出来,他们深眼高鼻,带着异邦人的特征,谢运也懒得多看,西疆关城外常年的对手,泥窝、乌域和大树,都是这样的血统。
    据说他们是从一个国家里分出来,血脉相近,面容所以相似。
    身为一位世子应该从小就具备什么,显然谢运是知道的,比如他生下来就是别人的目标,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亲事还是地位,他的父亲教导他,不管遇到什么奇异的人事物,极有可能都与他有关。
    就像这京里的天空忽然变了,跑出一批异邦的人,谢运也不怪宫里那位看不住京门,全怪自己吧。
    他看向第三批人时就没有怒容,不过对方怒容满面,谢运也同样的不会姑息,本世子都怪上自己,你们凭什么不怪自己?
    临江侯一步一步走在雪里,或者说血里,这些不全是他武家人的血,可在临江侯看来,滴滴都是武正盛他们流出,纵然不说武正盛是他要好的兄弟,只凭一个“武”字,他谢家就得拿命抵命,拿血换血。
    这条街的店铺算遭殃,上门板紧闭户,幌子收不回来在风中凌乱,一年的气运都让破坏,临江侯站在一片带着箭洞的幌子下面,灰败的面色可比天空。
    “镇西侯世子!”
    他用力的愤怒着喊出来,仿佛喊给宫里那位听,仿佛喊给天地听。
    “你在京里杀了人,滚出来就擒吧!”
    因为他的嗓音足够尖厉,谢运赏脸的看看他,给他一记眼光,相较于临江侯的怒火燃烧,谢运冷静的吓人,他不冷静也不行,第二波行刺的人居然是异邦人,他和临江侯就地火拼的话,岂不是同胞相残外人笑话。
    他看向临江侯身后的两个男子,沉思的面容和盔甲表明他们的身份,这是京都护卫的正副统领,他们难道也看不出什么。
    正统领齐晓和副统领管青交换一个眼神,这显然不是谢家的行径,以谢世子当街打王爷的气势来看,他犯不着埋伏弓箭手,管青也这样的看。
    同时,管青回一个眼神还有其它的意思。
    他们和临江侯同时出现,因为他们也在武家等着迎接贵妃省亲,人到一定的位置,不管是憨直还是天真,都自带世故,齐晓和管青未必瞧得起临江侯武家,也没必然公开的拒绝。
    本来武家鲜花着锦的轰轰烈烈,烧的太旺了些,转眼就颓败无力,管青的意思是时候了,这些宠臣们上去的快,下来的也快,贵妃纵横六宫这些年,皇后娘娘一击就中,他们兄弟是时候拉开距离,对武家远远观望。
    镇西侯府和武家又不一样,武家再厉害也仗着贵妃,不过就是得意得意再得意,而镇西侯府冲冠一怒要死人,死谁都不奇怪,谢家的腰杆子本来就硬。
    临江侯要出气,齐晓管青可不想为他垫背。
    见到谢运目光过来,齐晓板起脸往外走出,该他说两句,他不能推辞。
    一个人忽然跑出来,挡到谢运的面前,双手往后面护着,大声地责备道:“你们都眼神不好吗?我们全在街上,我婆婆在,谢世子也在,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杀人行刺吗?”
    齐晓和管青愕然,这不是近来整个事件的焦点,曾家三姑娘吗?
    曾宝莲脸涨得通红,全然不顾自己的身子贴紧谢运,她只是用力的护着,感觉到身后有力量出来,就拿出吃奶的力气把谢运挡回去。
    她激动中有泪出来,梗着脖子往下咽回去,她不能在这里哭,让别人笑话她曾宝莲是个没出息的,钱吕杜雷四家也好,曾家的族长四奶奶也好,都敢盯上她的亲事,不就是认为她柔弱可欺。
    临江侯怒吗?
    曾宝莲更怒。
    她双目几乎喷出火来,看向临江侯语声凄厉:“你失心疯犯了别处发作!是谁冲出来挡我婆婆的马车,是你武家!难道他们出来以前你敢说不知道?”
    “你,你算什么东西.....”临江侯也认出这是哪位,手指曾宝莲气得直哆嗦。
    “你才算什么东西,贵妃娘娘跋扈专横,在宫里目无皇后娘娘获了罪,我婆婆出宫就遭到你武家人的行刺,这是全京里都看到的,难道不是你指使的?你倒聪明,背后鼓动亲戚们犯王法,再出来当个好人,为他们喊冤鸣不平,他们拿刀拿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这些人全是你害死。”
    临江侯有些慌乱,这些话确实扎中他的内心,他就是这样想的,想要扳倒谢家,非有几条人命不可,他没打算让武正盛送死,但他交待武正盛,死几个家人没有什么,反正要把人命官司摊在谢世子身上。
    他义愤填膺的走来,因为事先知道,未免有失正气。
    曾宝莲的一通骂,揭开临江侯伪装的面目,也深深刺激到他。
    曾宝莲忽然跳下车,容氏吓一跳,她也下车就听到这一段对话,容氏又坐回车里,天气冷,婆媳各有一块盖腿的小绫被,容氏自己把桃红绣春鸟的绫被盖上,慢慢的吩咐:“看着别伤到少夫人,这武家也忒大胆了。”
    “是。”
    车外的人恭敬答应。
    少女的嗓音又尖又高,把雪空仿佛穿个大窟窿,齐晓和管青对视一眼,都觉得人家说的对,这满大街上全是证人,你武家先冲出来的,顺天府这时候赶到,刚好听到曾宝莲的一番斥责,顺天府眨巴下眼,武家不敌皇后娘娘,他也后退吧,往旁边屋檐下面一站,支着耳朵听着后续。
    秀才不敌兵,男人也休想和女人比嗓音,临江侯面色铁青还击,声声数落谢家不对,曾三姑娘他还看不上;曾宝莲一句尖嗓子反复不变:“是你鼓动,是你害死.....”临江侯就半点讨不到好。
    武家的人群起而攻之,音量高起来,嗡嗡的贯穿整条街。
    “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事实俱在,你谢家杀了人。”
    “你谢家居功自傲然不是一天两天,旧年,前年,大前年.....”
    曾宝莲怒从心头中,抓起旁边一个东西,是什么她也没看,对着武家的人抡起来,用足力气砸过去。
    现在的路边会有什么呢,拜年掉落的物品,这是条大咸鱼,估计还挺值钱的,这天气里冻得像根棍子,带着咸味落到武家人的头上,方圆三五个人这就咸了,雪衣下汤锅应该不用盐。
    曾宝莲又捡起来,是个大桔子,对着临江侯的脸砸过去:“让你胡说!”
    砸得脾气大发作,蹲地上团把雪,对着临江侯的脸砸过去:“仗势欺人你还有理了!”
    越砸越生气,越砸越难过,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
    吴泰为什么要曾家的宅院,还不是为了武家?武家得到贵妃省亲的别居,难道就不问一声这是谁的旧宅院,是怎么到的手?吴泰以便宜到接近地的价格拿到手,难道这里面没有武家的身影。
    亲眼在宫里见到武贵妃的蛮横,她的宫女太监率先对皇后的人动手,武家在曾宝莲的眼里没有一个是好人,现在又想行刺世子,还想陷害人,曾宝莲呜咽着开骂。
    “你武家鱼肉百姓!”
    “啪。”
    一个雪球。
    “你武家伤天害理!”
    “啪。”
    一个雪球。
    雪球砸在身上,溅开来喷上别人,齐晓和管青往旁边站站,武家别的人骂着过来帮忙,一堆的雪球后发先至,扑通通把他们砸倒,这是雪地失脚就是一个屁股墩儿,地上全是血,摔倒痛而且恶心。
    周明觉得少夫人这招儿不错,咱们不能打打杀杀,难道还不能打雪仗,指挥着护卫们团雪球砸人,给少夫人有力的支援,都看得出来,她今天只想揍临江侯。
    谢运跟在曾宝莲身后,曾宝莲走一步,世子跟一步,蹲下来团个雪球递给他。
    男人的手有力,曾宝莲团出来的雪球砸人也疼,像个小拳头,谢运团出来的雪球就是大拳头,曾宝莲气狠了,偏偏对着临江侯的脸砸。
    这玩意儿有可能把人砸晕,却没可能把人砸死,除非临江侯破了皮血流不止无人过问,谢运就乐呵呵的跟着未婚妻,她砸一个,他就递一个,间中想想,万一太实在砸死临江侯怎么办?
    就让他给武家死的人陪葬也罢,没听自己未婚妻在说,武家让射死的人全是临江侯害的。
    春晴看得笑出声,有请容氏:“夫人,您看少夫人大展威风呢。”
    容氏拉开车帘看看,扑哧地乐道:“真是淘气。”放下车帘舒舒服服歪着,春晴伸半个身子进来,为她送进一杯人参红枣茶:“这半天进宫可累到了,补补气血才是真的。”
    容氏接着茶盏,挑眉暗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媳妇算让侯爷找到了。
    本来嘛,谢家祖训不许纳妾,给儿子挑媳妇可是谢家头等大事。
    临江侯没有晕也没有破皮流血,让砸出几个红包,等到他想到跑,雪地里这么冷,气氛也冷,他的腿麻了跑不动,扭脸见到顺天府,临江侯当他是救星,一瘸一拐地对着顺天府走去,嘶哑着嗓音:“你管不管.....”
    曾宝莲一直在活气血,几步跑到临江侯前面,扑通跪下:“冤枉!我曾家是冤枉的!”
    顺天府打个激灵,他站在这里挺背静,本想找到机会再出面,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候,他最怕的,就是清算曾家的案子,就在半天以前,因为曾家宅院打算送给武家,还指望武家顶一顶,现在武家眼看完了,顺天府无枝可依,他可怎么办?
    面对狼狈的临江侯和悲愤的曾宝莲,顺天府堆满笑容:“这雪仗打得好,本府若不是当差呢,也打上一回,哈哈,雪天就要滚雪球呐.....”
    临江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就当武家下去了是怎么着,虎老还有一把骨头和虎威呢,他的头脸这就不痛,叉起腰打算给顺天府一顿骂,后面谢运走来。
    一把拉起曾宝莲,冷笑道:“谁给谁跪?”
    谢家今天算是出够风头,先是谣传侯夫人进宫没多久,就把武贵妃扳倒,然后当街遇刺,行刺他家的武家人大部分倒在血泊中,武家的人大多过得不错,遇到强弓弩根本不是对手,就是谢运也是事先准备好才躲过这劫。
    本来这事情会闹得百官分裂,朝野轰动,不到口伐笔诛几百回合,连累死一批人以后不会结束,现在让曾宝莲一顿雪球砸成新年雪仗。
    顺天府见到谢运就颤,顺着他的话往下道:“呵呵,世子和少夫人还没有成亲呢。”
    他也没想,就这么说。
    谢运把曾宝莲往身后一推,怒道:“你惹烦我,我下午就成亲,明儿坐你家一天,让你跪个够。”
    曾宝莲从保护阶层变成被保险阶层,还不太习惯,几回想从强硬的臂弯里突破,让谢运挡回去,谢运好笑,刚才你把我挡在身后,现在该我了。
    感受着身后再次撞击的力量有力却并非强大,真不知道她刚才从哪里出来的勇气,把自己一直挡在身后,并且对着临江侯声嘶力竭的指责。
    她声声有力铿锵震鸣,不容反驳也不容忽视,她字字句句刻骨铭心,抒冤斥愤决不容情。
    谢运轻轻地笑,很像我谢家的风范,父亲果然又是对的,他选对了儿媳妇。
    看着顺天府对自己行礼,谢运是请封过的世子,不是谢家自己封的,论起来当然是顺天府吃亏,谢运为曾宝莲找回刚刚那一跪,就懒得跟这个顺风草多说话。
    对每个人的理解是一回事情,原谅他是另一回事情,顺天府跟着京里的风向走,谢运不认为他错,不过他撞到谢家枪头上,谢运可拿不出来同情。
    一旁临江侯还在瞪眼睛呢,怨毒几乎迸出实质,谢运朗声道:“今天这事情一定要有个说法,明明白白的给全京里一个说法,我谢家候着你!”
    说完,他转身往后,把一直想出来再次保护他的曾宝莲搂入怀中,风雪迎面疾驰,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谢运稳稳的搂着未婚妻,另一只手张开雪衣挡住迎面的风雪,在风雪中走去。
    愤怒的曾宝莲忽然就安静,雪在她的眼前迷离茫然,却吹不到她的近身之处,她的背后温暖熨帖,世子的胸膛是一道无法摧折的高墙,把这世上的风雨飘摇尽数屏蔽。
    她本来也排斥这亲事的,她不喜欢他退亲,他瞧不起她的家,跟瞧不起她的人有什么区别?也就是字面上的区别罢了,一个字多些,一个字少些,现在她喜欢他了,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亲事值得感激涕零,不像半天以前,她虽经过小夫妻醉酒,内心对世子少了生疏,却还是只认公婆双双大好人。
    她转动乌黑明亮的眼眸,对他笑了笑,嘀咕了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谢运的话她却听清。
    他含笑道:“哦,没事。”
    又道:“你不用怕。”
    没事?
    她当然知道没事,从她无所畏惧的面对临江侯时,她不认为有事,天大的事不过是真,要么就假;不过是你有能力维持真,或者没有能力而承认假,她知道的没事,她爆发心中的强,那应该来自祖先战魂中的强,而他俨然是世上的强,那同样来自他祖先魂魄中的强。
    两个人都向对方迸发出内心中的暖意,都感受到对方发送的暖意,嫣然含笑着,回到马车的旁边。
    金家三兄弟跑出来,把谢运挡到身后,老兵们跑出来,把谢运挡到身后,曾宝莲从谢运的肩头看出去,除去大片的雪地和血地,她看不到别的。
    眼前没有临江侯,没有顺天府,没有武家遍地的人,只有世子谢运给她维持的一片干净雪地,和那片沾染不到她的血地,她盈盈的笑容徐徐的绽放开来。
    “上车去吧,可别再出来,新年里冻出病,你是帮医生挣钱的吗?”谢运把她扶上马车。
    容氏接住她:“你这个傻孩子,你出去能做什么?打雪仗吗?”容氏说着又要笑。
    春暖送上人参红枣茶:“少夫人补气血,这半天的,可累坏了吧。”
    白芍把手炉换上炭送上来:“少夫人快抱着,倘若病了谁看雪赏梅花呢?”
    “起!”
    车夫悠扬的喝上一声,金家三兄弟清出道路,镇西侯夫人的马车缓缓驶动,向着住处行去。
    这里没有人阻拦,也没有跳出来舞刀弄枪,马车一路到曾家门外行下。
    曾家的人得到消息,街道戒严不许走动,急得他们在门口翘首,蒋氏母女咒骂曾宝莲是灾星,让平时最温柔和气的曾三奶奶打了,带着面上两个巴掌印子哀哀的缩在门后,见到婆媳回来,大家接着,一面嘘寒问暖一面安慰,曾宝莲往后面看,见到谢运微笑,这才觉得放心。
    下半天,京里乱糟糟,皇帝在御书房砸了一书案的东西,不管是砚台还是笔洗,统统不放过,武家新上弹劾奏章被皇帝也踹了两脚,京里出现异邦刺客,武家在这个时候出现,谢家早有准备,这一切一切的都枉顾天子尊严。
    有层窗户纸还是不揭开的好,就像武贵妃面对皇后娘娘,一旦揭开就得倒霉一个,皇帝现在还不想和谢家揭开君君臣臣的那层窗户纸,却另有一把刀划开来。
    这算他杀谢家,还是谢家打算杀他?
    皇帝咬着牙下旨:“查东王府中。”
    “查南王府中。”
    “查北王府中。”
    太监回话:“皇上,临江侯带着武家全族跪在宫门之外,声称贵妃是谢家陷害,武家人是谢家害死,请皇上明查,否则他武家在宫门前跪死。”
    望着外面再次缤纷的大雪,将很快降下雪被,把该隐瞒和不该隐瞒的全盖起来,只有来年春发,才会露出端倪。
    皇帝冷笑拂袖:“那就让他跪着吧,朕,难道就不过年吗?”
    平王妃的马车辘辘回到府中,下车的时候,平王妃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自然,扶着丫头的手走回房,忽然问道:“王爷还在伍氏的房里?”
    接她的丫头道:“是。”
    “去看看。”
    平王妃出现在伍侧妃的房外,就听到里面哭闹声:“我姐姐让谢家害了,王爷你还能白看着,你这就进宫去,这就向皇上申冤,我姐姐是贵妃娘娘,让谢家害了.....”
    伍侧妃并不心服伍贵妃,如果不是贵妃娘娘需要家里的姑娘,临江侯一枝正眼也不看旁枝一眼,不过大家现在息息相关,贵妃失势,伍侧妃也安生不了。
    平王让她闹的头痛,却不肯松口,阴沉着脸只是不说话。
    “哟,这是怎么了?”
    平王妃走进来,对着平王斜眼睛:“原来是您还在这里呢,难怪这位闹的慌,绣草,把王爷扶你房里去吧。”
    绣草是平王的通房。
    “你敢!”
    伍侧妃逼上两步:“你这个老了的丑婆娘,别太得意,我姐姐只是一时的大意,皇上明天会就回心转意,说不定现在已经去了.....”
    平王妃哈哈地仰面笑了,笑得很不像个女人,不过她得痛快,管她像不像女人呢,也没指望再和平王修好,笑出心里的畅快,平王妃悠然地道:“你也别太嚣张,你武家刚刚行刺镇西侯,一波子放箭的不算,又请来一波,这后面一波居然是异邦人,那箭法好的哟,把你武家的人全射死了,镇西侯府要是能放过你武家,我可不信。”
    伍侧妃气势汹汹:“你不信,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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