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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鸿问道:“你不如跟大哥实话实说,不然大哥也帮不了你。”
    杨雁回惴惴不肯开口。
    杨鸿干脆将话挑得更明白了:“你那个李传书的李,到底是李氏焚书的李,还是桃红李白的李?”
    杨雁回被问得急了,又开始吧嗒吧嗒落泪。可她这副模样,跟实话实说也没甚区别了。杨鸿急问:“俞谨白在哪?他怎么不来求亲?你在这里为他垂泪,他知不知道?”
    杨雁回更是落泪不止,道:“他……他说要去滇南,多则一年就回来。可……他都走了两年多了也没回来。信也不来一封。我连他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杨鸿问道:“他去滇南干什么?”
    杨雁回摇头道:“他的事,他很少说,也不叫我对别人说起他。我……我那时对他爱理不理,便也没问过。我很后悔那时候对他冷冷淡淡。他也许都不认为我会等他回来。”
    杨鸿问道:“若是他不回来了呢?”
    杨雁回道:“那我也要再等一等。谁知道他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他总那么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下一刻,忽然就从窗子里跳进来了呢。”
    杨鸿眼睛睁得溜圆:“他该不是进过你房间吧?”
    杨雁回只得一五一十交待出来:“我……我骗他说,把他送的船烧了……他就来看他的船……”
    杨鸿的脸色黑得好像锅底一般。
    杨雁回忙道:“他没做别的,就是远远站着跟我说了几句话。他真的是个好人,他还帮过咱们呢。娘那次的官司,那杜婆子忽然揭发自己的丈夫,就是他暗中做的手脚。只是他不让我说。”
    杨鸿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教训道:“这么大的事,他不让你对人说,你就真不说?你也真敢和他私下见面,还见到自己屋里来。万一给人瞧见……多危险!”
    杨雁回哽咽道:“我,我那时也不知道他会忽然进来,我也很怕,早知道我也不骗他。可,可现在……大哥,你要帮帮我,就是看在他救过娘的份上,也要帮我。我一定要等他回来。”
    杨鸿叹道:“怨不得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穆家的亲事。”
    杨雁回道:“这却同他没关系了。便是没有他,我也不愿意嫁进穆家。我住不来首领衙门,也做不来官眷。”
    杨鸿道:“想让穆家退亲,也不见得不可行,可俞谨白若是一直不回来呢?你等他一辈子?”
    杨雁回只道:“总要让我再等一等,不等怎么知道他不回来。”
    杨鸿也只得应下来:“你先容我两天,或许能想个妥善的法子也未可知。”
    杨雁回又道:“俞谨白每每见我,回回都要嘱咐,叫我别对人说见过他。我原是应了他的,如今对大哥说起,已是失言了。大哥,你千万莫再对人说起。”
    杨鸿道:“大哥有分寸。你看看你这双眼,才热敷了的,又哭,这可好,又肿起来了。看你明儿怎么见人。”
    ……
    镇南侯府外书房里。方天德看完手中信笺,已是勃然大怒,一把撕个粉碎,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脸色已是气得铁青。
    恰值方闲远也在,忙问道:“父亲因何事生气?”
    方天德怒道:“都是你娘做得好事!这么些年来,我事事纵着她,却将她纵到如此地步!”竟敢打着他的名义,暗中授意辽东郭总兵给人安排军职。若非郭总兵给他送来的私函,他还不知道此事。这信里口口声声说事情已按照他的意思办妥,也已经应了什么穆家。他都不知道穆家是个什么鬼!这个家里,有胆子冒他名,偷用他私人印鉴的,也就剩他的老婆了!
    方闲远瞧着爹是真的生气了,顿觉大事不妙。好歹也是堂堂镇南侯,左军都督府都督,又是战场上生死拼杀过的,脾气本就比常人暴烈许多,也就是在娘面前无甚脾气。如果爹真的跟娘发起脾气来……
    他真是不敢想爹和娘打起来是什么样。
    ☆、第148章 惧内
    方天德震怒之下,从书房墙上摘了宝剑,怒气冲冲便要离开书房。
    方闲远忙去拦他老子,却被方天德一声暴喝吓得往后缩了缩,“滚开,再敢拦我,连你一起砍了!”
    眼看着方天德持剑往后头去了,方闲远阻拦不及,只得一路跟了过去。
    ……
    镇南侯府的后花园里,最大的一处凉亭,一面傍水,三面花圃,只余中间一条小径。
    亭中设一案几,几个小姐围在案几前,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联诗,谁有了好句子,便当场吟出来,再提笔写下来。一旁的大小丫鬟们,有站在一旁听她们念诗的,也有在一边赏花逗鸟的,端的是一派花团锦簇。
    案几后设了张躺椅,萧桐歪在上头听着。四下里微风轻拂,鸟语花香,凉亭中莺声燕语,人人喜笑颜开。
    方四姑娘忽道:“大伯母又在一边躲清闲,不如和我们一起联诗。”
    几个小姐皆拍手称好。
    萧桐道:“这可就难煞我了,我不会这个,倒是听你们联诗不错。不是伯母我自夸,这诗词的好坏我还是能分辨出个一二三来。”
    几个小姐却不肯依,围上前去,扶了她起来,拉拉扯扯定要她去案几前作诗。
    方闲远追着父亲赶到凉亭附近时,正看见几个堂妹笑嘻嘻将他的母亲大人从躺椅上拉将起来。
    萧桐又是笑又是无奈:“你们几个鬼丫头,这是故意作弄我呢吧?越发没大没小了。”
    一个丫头忽然站直了身子,说了声:“侯爷来了。”
    几个小姐这才放开了萧桐,规规矩矩站了起来,恭候大伯父。待看清大伯父那铁青的脸色后,一众小姐丫鬟,这才觉得不对劲。
    萧桐也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衫,慢条斯理站了起来。
    “啪”!方天德怒气冲冲将宝剑拍在案几上。一众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几个侄女也忙退到萧桐身后。
    萧桐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吓着孩子们了。你少把那被公事勾起来的火气撒到后院里来。我们娘儿们可不是你的出气筒。”
    方天德看到夫人拉下脸来,原本绷着的脸,忽然就绷不住了,干笑道:“我……我这样子很吓人么?我……新得了一把宝剑,特地送来给夫人赏玩。”
    方闲远听到这话,生生在父亲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煞住了步子。他就不该跟来!!他应该瞬间从这里消失,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场,就是笑得滚到地上去也没人管得着。
    萧桐拿过那把宝剑,抽出来瞧了瞧,便嫌弃的丢开了:“什么新得的宝剑?你两个月前不是才拿给我看过?”
    方天德吃惊道:“是么?我倒忘了。”
    萧桐又看一眼案几上的宣纸,仍旧蹙眉道:“瞧瞧,孩子们写得好好的字啊诗啊的,让你这一压,弄得又皱又破。”
    众位小姐、丫鬟们发现侯爷身上的火气已莫名其妙的没了,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方天德一张老脸也微微红了一下,似乎也是挺不好意思把侄女们辛苦做的诗词给毁了。
    萧桐又道:“我跟你要琴你不给我弄来,倒是弄了一把破铜烂铁来。琴呢?”
    “什么琴?”方天德一时有些弄不明白情况。
    萧桐道:“你前几日不是和我说,你有个门客,认识一个家业败落的秀才,那秀才要卖掉家里原本收藏的几张古琴。我让你买几张来,给姑娘们弹琴,你不是应得好好的?她们学琴也有二年了,到如今还是弹那初学时随便弄来哄孩子的琴。倘若给来家做客的小姐妹们看了,岂不是要笑话?你做大伯的别这么小气,能花你几个银子?”
    方天德早把这事忘到脑后了。他后来是怎么处理这事来着?交给哪个门客来着了?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那么多要紧大事等着他,谁还记得给侄女买几张琴?
    方闲远忙上前道:“娘,爹已将此事交托给儿子了,儿子已让人去请那个秀才了。大约再要半个时辰,人就该到了。一会就能让妹妹们挑琴了。”
    几位小姐喜得什么似的,忙谢过了大哥哥,方才的紧张更是不知丢去哪里了。
    方闲远又上前拿过几个堂妹的诗作来,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替父亲大人补救一下这几张宣纸。一看之下,不由赞道:“早听说几个妹妹起了个明月诗社,这诗写得果然好,颇有杨诚斋遗风。”
    几位小姐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仍是少不得又谦虚了一回,只说大哥谬赞了。
    萧桐得意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咱们娘儿俩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她们姊妹这诗写得不错,正想着拿去着人刊刻。”
    此话一出,方家几位姑娘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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