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难度？”
    玛莎见韦恩没有回应，便立刻猜到韦恩心存顾忌。
    “也对，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联系，更没有交情，我贸然找你，彼此之间的信任确实让人生疑。不要说你对我有防备，同样，我又何尝不对你有提防，但是，彼此之间不熟，在生意场上，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嗯？”
    “人有时会被情感蒙蔽，但生意场上，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永远利益为先，什么国家、什么忠诚，不过是用来遮住他人之口的台词，但是，彼此太熟有些话反而不太好说得直白，也就会为合作留下隐患，这不是我所期望的，尤其这件事还关联到我的整个家业。”玛莎将红茶捧在手心，却没有喝下去。
    要么家族灭亡，要么继续向上爬，玛莎的选择，极有可能让她的家族受到极大的影响。
    她也知道，和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弗达交谈这件事，风险极大，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错失了这次机会，很可能一直到老死，她都要将这件事藏在心里。
    她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
    因此，哪怕明知道是冒险，她也要继续前行。
    “说的很有道理。”韦恩点头，“面对熟人，你不知道对方哪句话是假话，而在面对陌生人时，可以将他的某一句话都当作是假话。猜忌往往比判断真假更难。”
    玛莎微愣，随即明白了韦恩话中的意思。
    双方都是陌生人，合作的好处是有些话可以摆在明处，不用顾忌彼此的利益，坏处则是彼此并不存在所谓的信任。
    只要利益合适，完全可以为了达到目标，背叛合作者。
    其实不用“弗达”挑明，玛莎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她为了达成目标可以放弃自己的家族，在必要的时候放弃弗达，也在情理之中。
    不，应该说，不用经过任何思考，而且，就算背叛，心中也不会有负担。
    韦恩轻喝了口红茶，内心清楚他很难猜到玛莎所想的事。
    以拜伦家族一家之力，尚不能应付，说明玛莎所面临的敌人出奇的强大。
    有意思……
    “那么，你说出来听一下，就算我不同意，我们也可以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个盒子，我带走。”韦恩瞄向桌面上的木盒。
    玛莎一愣，视线落在木盒上，片刻之后，眼睛眯起，“不放心？当然可以。不过，弗达大人，我真没有可以录音的机器。如果它能有这个功能，我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你面前。”
    韦恩摇动手指，“玛莎夫人，不太熟的人谈话是可以没有避讳的。我在意这个木盒，所以就直接说出要求，仅此而已。”
    “当然可以，我能理解。嗯……可以开始了吗？”
    韦恩点头。
    玛莎扭过头，视线落在了挂在墙上的照片上，韦恩的视线也随之跟了过去。
    这是凯达的半身照，尺寸很大，几乎与他的身高一致。
    照片里的凯达·拜伦双臂环胸，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有一种很阳光的感觉，但弗达听蒂希琳提起过凯达·拜伦曾经做过的事，是标准的人渣，可惜了这幅好皮囊。
    不过，现在应该早被埋在地下了。
    “与他有关？”韦恩问道。
    玛莎从座位上站起，朝着照片走去。
    “我丈夫创下这个家业的时候，年纪便已经很大了，留下了我与我们的孩子。我几乎是一手拉扯着他长大成人，同时也要照看着家里的产业，看他成年、看他娶妻，看着他接手家业，成为家族的未来。他曾经向我说过他的想法，让他的儿子参与选拔，竞选成为高贵者，那样，我们家族便会更进一步。但是……
    玛莎声音一顿，再说话时，语气中便已经有了哭腔，“他喜欢冒险，喜欢小说里那些冒险故事，惩恶扬善，将正义带给所有需要他的人，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韦恩听玛莎说出对凯达的评价，强忍着内心的抵触与反感。
    如果不是知道凯达·拜伦的为人，他可能还真信了玛莎的话。
    “阿尔贝丹这做城市充斥着资本与金钱的腐臭味，不可能出现他所期待的‘英雄’与‘浪漫’。为了追求梦想，他选择参与了一个叫做‘勇者游戏’的项目。”
    韦恩揉着下巴，有了兴致。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我知道这个项目，是梅鲁大人组织的。”
    “没错，在去之前，要先接受培训，主要是语言方面，再就是注射药剂，让他们遗忘在阿尔贝丹的事情。我一度认为……不，知道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这些所谓的药剂，其实就是莱茵学院那群混蛋在没有经过严格程序的情况下，拿出来给参与‘用这项目’的人使用。我的孩子，他交了一大笔钱，却很可能成为了莱茵学院用来验证试剂是否有效的试验品。”
    韦恩哭笑不得，如果这些药剂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确实有这种可能，但要这样做，梅鲁也太狂野了。
    果然，在资本面前，一切的道德就是浮云。
    只要利益足够大，没有这些人不敢做的事。
    至于注射试剂的原因，韦恩也听亚图斯提起过，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参与者因为个人的疏忽，将阿尔贝丹的消息透露出去。
    要是被三大公国发现在山的另一边还有阿尔贝丹这样的城市，估计泽鲁塔也会很头痛。
    三大公国的人口远超过阿尔贝丹，泽鲁塔也不愿意与三大公国发生暴力上的冲突。
    或许在他们看来，三大公国就是一群低下的人，被这些人伤到身体是一种耻辱，而且，哪怕双方使用的武器不是一个世代，但三大公国也有少部分的魔法师，在有魔法石的情况下，阿尔贝丹也未必能安全脱身。
    至少到目前为止，韦恩并没有发现有阿尔贝丹人会使用魔法。
    “三年之前，我的儿子，优秀的凯达·拜伦，死在了山的另一边……我要报仇。”玛莎突然回过身，满脸泪痕，“我……我要让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为我的儿子陪葬。”
    韦恩盯着玛莎，明明是同一张脸，但这时的玛莎却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她内心的恨意，透过皮肤，浮现在脸上。
    “我要让梅鲁去死。”玛莎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