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塞拉斯定下要把杰克送往哈里斯城后，奥莉薇娅和露娜母女俩就忙开了，当然提出要把儿子“丢的远远”的塞拉斯，自然是被母女俩有志一同的抵制了。
    看着坐在书桌后虽然还是一如既往，但在衣着的小细节上，再也不是满分的塞拉斯，霍华德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气短的话就去看医师！”塞拉斯闻声忍无可忍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在休息室住几天了？”霍华德掀了掀眼皮，把目光落在塞拉斯衣服下摆处的一丛褶皱上，问道。
    虽然塞拉斯因为每日都要会见大臣，聪明的会把穿过的衣服交错开来，隔天再穿，又加之国王的正装都差不多，所以来汇报公务的大臣们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可霍华德毕竟是每天跟在塞拉斯身边，这样的小细节或许三两日的还能蒙混一下，但时间略长一些，自然是瞒不住的。
    塞拉斯闻言怔忡了一瞬，而后抿了抿唇，十分不客气的说道：“与你无关。”
    “以往你和奥莉薇娅吵架，她可从来没在衣食上放松过。这次，你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么？”霍华德对塞拉斯的冷言冷语根本无动于衷。
    “你最近是不是很闲？”塞拉斯蹙眉看向霍华德。
    “你明知道你这样只能把他们都推的远远的。”霍华德蹙眉看着塞拉斯。
    “他们都长大了。”塞拉斯默了片刻，到底丢开了手里的笔，靠坐在了椅背上，低喃了一声。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再需要父亲，明明是为了他们好的事情，做什么要弄成这样？还记得当年你与老王上之间……”霍华德难得多话一次，便打算啰嗦几句。
    “霍华德！”塞拉斯低喝一声，打断了霍华德没说完的话。
    “你不是你父亲，查尔斯他们三兄妹更不是当年的你们！更何况奥莉薇娅是你的伴侣！”霍华德因着塞拉斯的低喝滞了一滞，却还是坚持着说道。
    “你或许该回去问问你大哥，当年爵位更替，他把你们父亲遍体鳞伤的踩在爪下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尼尔，你可还记得，为什么当年你没有回去参与爵位更替的那场挑战么？”
    塞拉斯缓缓站起身，走到沙发旁坐下，然后平躺了上去，望着满是繁复花纹的屋顶，声音略显得有些飘忽。
    霍华德闻言抿了抿唇，思绪瞬间有些飘远，却是不答。
    塞拉斯也没指望他开口，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喃喃道：
    “我当年也以为我会跟那老家伙不一样，甚至，在查尔斯出生后，在杰克和露娜出生后，我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直到他们一天天长大，我才发现，当年的我还是太天真了。
    尼尔，他们是王室啊！亦如我和塞缪尔当年。
    说来可笑，看似我们这样的王室，从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但也只有到了某一时刻才会明白，我们这样的还不如那些有着自己封地的贵族。
    总有一天他们是需要靠着自己积蓄的力量获得他们想要的，或是更高的地位，那时候便再也没有了我。
    至于奥莉薇娅，只要我不死，我会用余生尽力弥补她的……”
    “你才四十出头。”霍华德面色微微浮现起一丝动容。
    “我父王去极北那年，也不到五十岁，这一晃也二十多年了吧……不瞒你说，如今他是什么模样，我都快要记不清了……”塞拉斯用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
    “老王上和王后这些年过的很好。”霍华德说道。
    “冰天雪地的，连个绿色都看不到，好不好的，谁知道呢？”望着屋顶的塞拉斯笑了笑说道。
    “你想的太多了。”霍华德默了片刻，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塞拉斯说道。
    “那毕竟是我的归宿啊！如何能不想？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辅政大臣的位子怎么样？到时候，不管是谁把我赶出王城的，你帮我可劲儿的膈应他！”塞拉斯忽然兴致勃勃的转头看向霍华德。
    提到辅政大臣，霍华德的脑海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了首辅大人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面容扭曲了一瞬，冷冷道：“你够了！”
    塞拉斯嗤笑一声，道：“虽然你不说，但其实你家当年看似就你性子最冷跟谁都不亲近，可你父亲最偏爱的就是你，这才是你当年没回去的原因吧？不忍心？”
    “是不需要。”霍华德怔了一瞬，嘴硬道。
    “随你怎么说吧！但是我不需要查尔斯他们三兄妹对我有任何不忍的情绪。”塞拉斯一手搭在额头上，闭上了眼睛说道。
    “你再这么下去，到时候没人会可怜你的！”想到这几年塞拉斯做的事，给查尔斯三兄妹制造的或大或小的麻烦，霍华德蹙着眉实话实说道。
    塞拉斯闻言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那正好……”
    知道劝不通，霍华德没有再继续，只是看着塞拉斯这样到底不是个事儿，便起身走进了休息室，把乱糟糟的散落在休息室贵妃榻上的衣服全都收敛了起来，抱着走了出去。
    书房因着霍华德的离开，彻底安静了下来，塞拉斯缓缓睁开眼睛，眨动了几下，才重新起身，坐回了书桌前，再次拿起笔，对着日复一日没完没了的公文，批复了起来。
    霍华德抱着一堆脏衣服离开书房，在转角处刚好与带着人回来的露娜撞上。
    看到霍华德怀里的那一堆熟悉的脏衣服，露娜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顿住了脚步，低唤了一声：“苏西。”
    苏西闻声顺着露娜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过来，快步迎了上去，“霍华德大人，这些交给我吧！”
    霍华德抬眸与露娜对视了片刻，顿了顿，才把那一堆脏衣服塞给了苏西。
    苏西勉勉强强接下了那一堆脏衣服，在一个侍女的帮衬下，转身直奔洗衣房而去。
    “聊聊？”露娜等苏西带着侍女离开，才走到了霍华德的身侧，顿住了脚步。
    “好。”想到书房里的塞拉斯，霍华德微微额首，随着露娜再次迈开的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