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咬文嚼字说出了最后两个字，竟然还和之前结束时候的语调神奇地接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的。
    假象！假象！！假象！！！
    门没锁是假象。”
    沐春点头，“嗯嗯。”
    “家里有小偷也是假象。”胡鹏越说越来劲。
    沐春点头，“嗯嗯。”
    “小偷躺在我的沙发上，抱着我的皮卡丘和可达鸭是假象。”
    沐春点头，“嗯嗯嗯。”
    “有人闯进卧室是假象。”
    沐春点头，“嗯”。
    胡鹏越说越快，“有人用我的茶杯喝水是假象，有人穿着肮脏的鞋子踩在我客厅的地毯上是假象，有人把我的被子盖在身上更是假象，所以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也是假象，我为此心情不好也是假象，听到别人高兴的事情会不高兴也是假象，听到别人不高兴的事情也不过是产生高兴的——————————假象。”
    点头！
    点头！
    点头！
    摇头！
    点头！摇头！
    点头！摇头
    摇头！点头！摇头！
    沐春终于知道汽车挡风玻璃前面那些玩偶的心里有多苦了。
    只要太阳照射或者汽车移动，它们就摇晃着脑袋或是身体，有时候一个刹车它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和人类傻乎乎的样子特别像。
    虽然按照力学原理，它们动来动去只是为了回到初始位置而已。
    我们的初始位置又是什么呢？
    每个人一样吗？
    又是不是能够回得去呢？
    不管沐春点头摇头是不是已经把他自己弄得想吐了，胡鹏却是兴高采烈心情大好。
    “我又何必在意呢，对不对，也许都是假象，过阵子就没了。”
    “还真的有可能。时间是把杀猪刀，学校这个人多的环境和任何人多的环境都一样，新话题总是会把老话题冲走，很多人只是在那之前自己选择了先动而已，如果能乐观地选择不动，那也是高智商的呀。”
    “就装傻呗。”
    胡鹏对着沐春眨了眨眼睛。
    “哈？装傻？”
    “嗯，别人既然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没有跑到你面前来指指点点，那就是说明他们也觉得这些做法不是特别上的了台面吧。”
    “这个～～～～～～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就是不需要放在正常思考上去思考的对吧。”
    胡鹏说的话沐春也有些跟不上了，他突然放飞——自我——了？
    这是什么样的生活把这孩子逼成这样啊！！！！！！！
    沐春挠了挠脑袋。“行吧，那就努力回到最初的位置，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胡鹏努力地点点头，“大不了从一年级做起！我可是优秀青年教师，与其难受不如别当回事了！”
    “这可真不容易！”
    “不容易的事情，就需要人民教师勇往直前，不畏艰难险阻的精神，对了，你要送我什么礼物？礼物呢？我还没有想到过人生中还能收到医生送的礼物。是那本书吗？”
    “什么书？”沐春傻傻问道。
    “《论小学班主任日常工作的艺术》，这本啊！就是这本！”
    “没有啊，真的没有！”
    沐春连忙摇手，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别问了，拜托别问了，哪有这种书啊。
    沐春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突然深刻、严重、一发不可收拾地明白了男人被女友质问，“你有没有说谎，你到底有没有说谎，你究竟有没有在说谎！”的时候是多么的弱小、无助、努力无用。
    总之就是别人说你说谎，你没说谎也说谎。人心隔肚皮？不不不，人心的距离比星辰大海还要遥远。
    “真的没有？”
    胡鹏终于从亢奋中稍稍缓和了一些，沐春从桌子底下慢慢支撑起身体，像是听不到枪林弹雨后，缓缓爬出防御工事的新兵。
    “啊，没有，这本书没有看到过呢，但是！”
    沐春突然说道：“书虽然现在还没有，不代表它永远没有，很多书可能正在一些人的脑海中哦。”
    “是啊，比如说我就可以写一本《论小学班主任日常工作的艺术》，顶着全国优秀青年教师的荣誉，出版社也许会赶兴趣也说不定。”
    胡鹏的眼中闪耀着自信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沐春连忙兴高采烈地附和道：“对啊对啊，可以可以，这个可以，这个真心可以啊！”
    “那就开始吧，我今天就想动笔了。”
    胡鹏站了起来，似乎真的有些迫不及待。
    沐春突然压低声音，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这样一来，要是书真的出版了，成名了，岂不是又是胡鹏高兴的事情，会让周围人不高兴嘛！”
    “诶？你高兴的事情是别人的不高兴。”
    胡鹏也学会了这话。
    沐春点点头，“是啊，是啊，高兴，不高兴，高兴，不高兴。”沐春先用左手画了个圆，再用右手在空中画了个方块，再用左手画了个更小的圆，右手画了更小的方块，几次重复之后，两只手缠到了一起，在身体前方牢牢锁住了。
    “啊呀，啊呀，帮我，帮我解开一下。”
    沐春痛苦地哀求道。
    “你活该。”胡鹏撂下一句话，把椅子放进桌子下面，整理起了刚穿上不久的外套。
    “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
    沐春怒道。
    “我高兴啊，既然高兴的事情会让人家不高兴，那我就不断追求更好的事情吧，从优秀教师开始，让优秀变得更名副其实，从一年级开始，让考验成为我新书的起点，下学期，一年级副班主任胡鹏即将开启更为优秀的教师生涯，让羡慕嫉妒恨来得更猛烈些吧。”
    胡鹏没有笑，沐春已经在脑补bgm了。
    可以用《环太平洋》的主题音乐，绝对是一个很励志的沙雕视频。
    “嗯，我觉得你彻底————————”沐春说道。
    最后两个字胡鹏又没有听清楚，这沐春说话是不是会自动吃字啊，胡鹏摇摇头，此刻，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前方等着自己，离开身心科门诊室的时候，胡鹏的耳边好像又听到了沐春的另一句话。
    “去门诊大厅那里重新挂号啊，挂身心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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