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也会吧，觉得手没有洗干净，或者洗完手以后，就好像自己灵魂也干净一点了。据说洗手在人类文明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呢，你看不论是南半球还是北半球，那些电影里面，人们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拼命洗手或者洗澡，有没有？很多犯罪电影里都有类似的情节呢。”
    “的确有，但是具体这方面有什么研究我就不清楚了。电影里经常有因为杀了人之类的就不停洗手，怎么都洗不干净，然后不停地重复地洗手。”
    “没错，这种行为和抹除罪恶有关，好像这样做就能将罪恶清除，就能掩盖起来，不为人所知。”
    可是霍华德·休斯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啊，他好像就是单纯的害怕脏，害怕病毒之类的东西会伤害他的身体。
    “那么我是不是要想办法弄清楚是什么让李楠感到害怕？”
    “嗯，如果能够弄清楚的话，也不错，但是如果不能，不要勉强。就像流云，流云突然不能出门是因为害怕，因为自己在访谈会现场出丑了，又因为他一直想要维护的东西被破坏了，所以他不愿意见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样他会觉得安全。
    当环境改变以后，或者把这件事情放下以后，流云很快就能从困境中走出来，可是李楠就不一样。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病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啊，李楠的情况最大的困扰是他不能经常复诊。怎么能让他经常来复诊呢？难道不要诊费？不要诊费也不是办法啊，我还想在研究医院有些什么检查能让他做的呢，要是有理发服务，剪指甲服务，都能写进治疗里面就好了，就能多一点奖金了啊。”
    “来了来了，那个老太太来了。”
    刘田田兴致勃勃地冲到五楼，“她说她腿疼，让我给她找个好医生，说什么来了好多次，每个科室都去看过了一点用都没有，还把方医生莫名其妙说了一顿，说什么她儿子也在大医院做外科医生，比他有经验多了，他想到的那些都已经早就检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她今天自己跑到预诊台来问医院有没有更好的医生了？我就顺数推舟把她送到你们身心科来啦，是不是可以给我买一些好喝的果汁了？上次那个就不错，29元一瓶的，我喜欢石榴口味。”
    “拜托，你也是有钱人家大小姐至于吗？整天就想着来我们这里蹭饮料，让楚医生给你买就是了。你要不要留在五楼假装是身心科的护士啊。”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看到这个老太太，据说啊，她是医院杀手。”
    “什么意思？”
    楚思思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也就是听说而已，反正方医生对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内科的陈主任也是看到她就躲进厕所里，让护士把人带出去，整天就说自己在外面开会，不坐门诊。
    就连病人都看到她烦了，就跟现代版祥林嫂一样，你说，祥林嫂那样的人多麻烦呀。”
    “楚医生是读外国书长大的，祥林嫂这种我们语文书里的人物，楚医生是不清楚的。”
    楚思思狠狠瞪了沐春一眼，刘田田则对沐春扮了个鬼脸，沐春也夸张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楚思思没好气地跟到走廊上，想看看刘一明说得老太太是不是这个人。
    如果真是的话......
    “是腿疼啊？”
    沐春声音很大，生怕老太太听不见一样。
    “是啊，腿疼，疼了几十年了，老毛病了。”
    “阿婆贵姓啊？”
    沐春又拉扯着嗓子说道。
    “姓吴。”
    “哦，阿婆姓胡啊。”
    “姓吴，吴芳梅。”
    “哦，胡芳梅啊。”
    “你们这个医生是怎么了？”
    老太太觉得和沐春说话困难，于是转过脸来对着楚思思一脸怒气。
    “啊？沐医生大概耳朵不好。”
    “不是本地人吧，听不懂我的话吧。”
    “不不，有可能就是耳朵不太好，不要在意啊。”
    吴婆婆叹了口气，看看沐春又看看楚思思，沐春的头凑在电脑面前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吴婆婆转身又对楚思思说，“你们这个医生眼睛也不好吧。”
    “有可能，耳朵不好，视力也有点问题。”
    “这样可不行啊，还年轻呢，看上去才三十出头，还没结婚吧，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啊，身体很好的。”
    “你现在也不错啊，看上去很健康。”
    吴芳梅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玫红色上衣，一条黑色灯笼状的裤子。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布鞋。
    “腿疼，检查都做过了，唔......是什古怪的病吧，比如神经过激性疼痛。”
    什么？吴芳梅看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沐春这么一说，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就这么相信医生说的话也不对，可是要说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于是吴芳梅只能喃喃自语把这几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不甘不愿地谦虚道：“神经过激性疼痛是什么病啊，是不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有可能。”
    沐春大声道。
    因为被沐春的声音抢了话头，吴芳梅有些迟疑，一贯的节奏被打破了一般，平日里伶牙俐齿，在沐春面前居然吐不出半个字来。
    楚思思在一旁暗自思忖，刘一明这个笨蛋，吴婆婆哪有他说的那么嘴不饶人，总是能带乱节奏。
    沐春根本就是牢牢把节奏掌握在他的手中嘛。
    “是啊，阿婆，神经过激性疼痛这种毛病啊，在身体上经常是查不出来的。”
    沐春的语气在本地化和普通话之间，听起来实在有些好笑。
    吴芳梅神色有些迟疑，双手交叠放置在桌上，说话前，右手还紧张地摸了一下头发，花白的碎发随着右手的方向夹到耳后。
    以六十多岁女人的标准来评价，吴芳梅真的不算老太太。
    “已经快七十岁了吧，之前一直都疼吧，疼的时候很受不了是不是？”
    “是啊，痛到在地上打滚，真的是在地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