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臣手指被高寒的脉搏震开，却不怒反喜：“在我见过的人中间，只有你师父贺忘形，在五十五岁以后，能单凭气血涌动震开我搭脉的手指，没想到小寒你如今也能做到这一步——小寒，你开辟的气之武道真是惊人之极。”
    在水蓝星传统中，医学和武道全是建立在对身体的把握上，武道大师固然各个都是人体专家，医学大家的格斗能力可能比不上职业武者，但在养护身体上，他们的成就也不低。
    就拿顾明臣来说，如果上了擂台，一个初级武者可能就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但在抟聚气血方面，绝不逊色于资深中级武者——只是爆发力罢了。
    “顾伯伯过奖啦，我这不是纯粹心脏泵动血液，而是叠加了真气推动之力。”高寒摇摇头。
    单论肌体强度，他还远不如师父贺忘形——洗髓换血并非一日之功。
    何况天蛇传承根本就不在于肌肉，而在于细胞本身生命活性，就算完成了洗髓换血，高寒的肌体强度也追不上气血武道的大师。
    “小寒——顾伯伯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可以的话，你能把这气之武道的概要说给我伯伯听听吗？我保证哪怕至亲血脉，也绝不外传。”
    他倒是没想自己半路出家，去学习高寒的气之武道，但是作为医学大家，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法门，可以让一个人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成就武道大师。
    要知道，按照传统医学理论，人体是一个动态平衡的综合体系。
    所谓抟聚气血，是把每日衍生出来气血通过特殊法门积攒，日久天长才能渐成气候，这是水磨工夫，天赋异禀者可以缩短这段时间，但绝无可能一步登天。
    这就像每个月工资只有五千块，任你如何省吃俭用，每个月攒下来的钱，总不能超过五千块吧？
    要想买一套两百万的房子，只要受过初级教育，任谁都能算出，至少也要四百个月才能攒出这笔钱来。
    可高寒却硬是打破了这种常识。
    顾明臣虽然年龄不小，但是在学术方面却依然充满求知欲——这也许是每一位大学者的基础素质吧。
    等高寒从顾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倒不是顾明臣不留他吃晚饭，只是高寒心中有无数灵感，需要赶紧回去试验一下。
    顾明臣是高寒接触到的唯一一位学术大家。
    学术大家和武道大师的思维方式截然不同，由于天蛇传承和王蛇道人记忆碎片带来的知识，高寒开始还讲得头头是道，可在顾明臣越来越深入的为什么之下，高寒一头是汗。
    高寒开始时，还是用‘这是’‘那是’‘因为所以’来解释；
    等到触及原理层次以后，他的解释变成了‘也许’、‘大概’；
    再深入探讨下去，高寒就只能用‘我觉得’‘碰运气’‘直觉’这种理由。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顾明臣虽然不修武道，但天蛇传承其实也不是什么武道，乃是研究人体蜕变进化的一门学问，高寒以前一直是把天蛇传承当成加强版武道来练习，实际上却是走了岔道。
    当然这也不怪高寒，就连王蛇道人也是如此——前辈们把路铺好了，按部就班走就行了。
    很少有人会静下心来思索路为什么要这么走、为什么不能那样走。
    虽然如此狼狈，但高寒却也觉得受益不浅。
    以往他觉得天蛇传承的筑基部分，他已经摸透了，但是在顾明臣一个个连续不断、循序渐进的问题之下，高寒才发觉‘筑基篇’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天蛇传承筑基篇》循序渐进，共有五个大部分，数种辅助法门。
    合肌体三十六式；柔筋骨七十二路；贯气脉一百三十六手；天蛇蓄气的盘蛇十三型；天蛇化形的天蛇九要——其他还有辅助的‘天蛇淬骨法’、‘天蛇洗脏功’、‘天蛇贯体一气诀’、‘天蛇行空法’等等。
    高寒在合肌体部分还算练得认真，柔筋骨和贯气脉两部分就练得马马虎虎。
    王蛇道人给他基础打的太好，高寒根本不需要经历那种把筋骨一次次弯折到极限，然后等待恢复的过程，更不需要忍受一分分开拓气脉的痛苦煎熬。
    这些王蛇道人的遗产让高寒轻松跨过道道难关，省下无数修行、辩证、试错的时间，但也导致他对许多基础内容一掠而过，认识不深。
    要知道，《天蛇经》总纲开章明义就说“欲求登天之路，先铸九层之台”，摆明天蛇一脉最重根基，是正统修行路数，不是那些走速成路线的歪门邪道。
    今天顾明臣一番穷究原理的提问，虽然把高寒问的很是狼狈，却也为他指出修行中的不足之处，让他有了反思并弥补根基的机会。
    ————————————
    数日后。
    高家所在的整个大院轰动了。
    高城夫妇要被册封为下大夫的消息，随着宗正堂侍郎李华章的到来，终于传了出去。
    高家这几天门庭若市，连高寒都受不了，躲了出去。其中无数人情往来，暂且不提。
    正式典礼在海星城市政大厅举行。
    先是三声礼鞭，众人齐齐躬身，然后侍郎李华章展开圣旨宣读：
    “云天帝君诏曰：求治于晓，端重循良，教忠励资，敬之忱聿，嘉隆褒奨。褆躬淳厚，垂训端严。业可开先式榖，乃宣猷之本，泽堪启後，贻谋裕作政之方。尔高城乃云州决勇之士高城之父，兹以覃恩，封尔为‘下大夫’，锡之诰命。於戏！克承清白之风，嘉兹报政，用慰显扬之志，畀以殊荣。
    制曰：朝廷重民社之本，功推循吏，臣子凛水渊之操，教本慈帏。尔云州决勇之士高寒之母何氏，淑慎其仪，柔嘉维则。宣训辞於朝夕，不忘育子之勤，集庆泽於门闾，式被自天之宠。兹以覃恩封尔为‘下大夫’。於戏！仰酬顾复之恩，勉思抚字载焕丝纶之色，用慰劬劳。”
    圣旨全是文言文，到底讲了啥，高寒反正没听明白。
    不过他也不需要明白，他只需要摆出一张严肃的面孔，陪着老爹老妈一起躬身行礼就行。
    水蓝星世界里，云天帝朝作为传承五千载的超级王朝，没有经历外族入侵危机，更别提砖家们扯淡的民族大融合——云天帝朝不朝外打，还是因为隔着大海不好统治。
    云天帝朝并没有向帝君叩首的规矩，不过弯腰行礼还是必须，哪怕高寒的母亲何恬身怀六甲，弯不下腰，样子也要做一下。
    “哈哈哈，恭喜高大夫、恭喜何夫人——也要恭喜高大师了！”李华章把圣旨收起，手捧丹书铁券走下高台，来到高家三口面前。
    他先是恭喜高城夫妇，递过丹书铁卷，然后走到高寒面前，低声恭贺道。
    接过丹书铁券的时候，高城手有些发抖；母亲何恬手倒是很稳，让李华章高看一眼。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
    安全局早已把这对夫妇查了个底掉，这两位不过是有幸生了个天纵奇才，自身其实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这并不是何恬心情不激动，而是高寒早已将母亲护在先天真气之下，舒缓她的血管神经，免得她过度激动，伤了身体。）
    “多谢李侍郎。”高寒点点头，微笑回礼。
    毕竟他连外星人都见过了，自己又是武道大师，力量全在自身，对贵族皇权并不怎么敬畏。
    “闻名不如见面，这段时日久闻高大师之名，今日得睹真颜，果真英姿焕发、俊才无双。”李华章说道。
    “李侍郎过奖。”
    “只可惜高大师婚配太早，不然以高大师如此人才，只怕天下闺阁都要打破头了——老夫临行时得帝君吩咐，若是高大师再临白玉京，还请再度前往承天楼一行。”
    “这是为什么？”高寒有些奇怪。
    要知道，承天楼乃是帝君所居，武道大师这种危险人物向来非请莫入。
    “有贵客希望与高大师面谈一二。”李侍郎说道。
    “贵客？”
    云天帝朝向来以水蓝星文明源流正统自居，就算是其他大陆强国王室，在云天帝朝皇室眼中，也称不得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