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司的人朝温凉和小虫走了过来。
    傀儡人保镖们不需要吩咐，自愿地让开了。在傀儡人的神魂里，服从治安司的调配是比执行私人任务更高等级的命令。
    “谁是肇事者？”一个穿着深蓝色全身甲的男子走了上来，语气和睦地问到。
    “我！”小虫迎了上去。
    为雇主处理善后，这是一个保镖的职责范围。作为博雅保安公司幽暗星域第六十五区的负责人，小虫拥有丰富的专业经验。
    任何城市，都不会允许擅自对城市环境造成破坏，更别说造成人员伤亡和财物损失了。
    但是这种“不允许”其实是一个价值判断的问题。
    上洛城基本法第二条明确规定：一切法令和命令，都必须以上洛城的利益为第一优先考量，并不得与本法第一条相冲突。
    第一条是什么内容可以先不用管，但是基于第二条的规定，治安司拥有对治安问题采取任何行动的解释权，并且，在长期的执法过程中，已经形成了惯例。
    首先是判断损失的大小。财物的损失很容易计量，比较难的是人员的伤亡按照怎样一个度量来进行赔偿，或者是否有必要采取拘捕或者审判。
    如果受伤或者死亡的是普通人，那很好办，无非是一个赔偿金额的问题。对于上洛城整体来说，普通人就是资源，资源就一定有一个价值，赔偿的金额不可能超过这个资源本身的价值。
    但是如果伤亡的人员中有达官显贵，那就比较麻烦了。这需要肇事者和受害人进行协商，如果协商不成，再进行损失评估。
    如果依然无法达成一致，上洛城允许私了。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由受害人一方对肇事者一方采取任何他任何合适的报复行动。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上洛城的整体利益不受到损害。
    这就是上洛城法律的基础。实际上，在其它城市，法律的逻辑也是同样的。
    “是博雅保安公司的业务吗？那就很好办了。”治安司的男子在面前的投影屏幕上一番操作之后，给出了一个数字。“预计财物损失在两百万灵玉左右，有十个人死了，一百个人重伤，两千个人轻伤，合计灵玉金额在一千万。你的保险单号码是多少？”
    每个人的神魂都在上洛城的数据库中枢拥有一个符号，上洛城随时可以监控他们的生命和健康状况，所以很容易得到伤亡的信息。
    小虫将他的屏幕拉过来，输入了一长串数组，然后将屏幕推了过去。
    “保险公司会替你支付百分之八十的赔付费用，但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需要你自己交付。”治安司的男子说到。
    小虫转向温凉。
    温凉静静地走上前来，往屏幕上显示的频谱账号里转入了两百万。
    治安司的男子收起了屏幕。“好了，祝你愉快！”
    他伸出手来，分别跟小虫和温凉握了握手。
    这一起治安事件处理得很快，也很顺利。
    翻滚的跑车并没有受到那一束白光的直接攻击，它价值昂贵，所以质量相当不错，现在还能使用。
    很快就有傀儡人赶过来清理街道，救治伤员，维修那一个大洞……不过这些都和温凉没有关系了。
    凄厉的警笛呼啸而去，温凉坐在后座，面无表情的发呆。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了，他的心中却始终有些闷闷不乐。说实话，如果那位治安司的官员，能够对他更严厉一些，或者他的心里会更好受一些。
    十个人平白无故的失去了生命。
    ***
    “温先生，对不起，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之前对您的背景调查不够仔细，所以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们向你表示郑重的歉意。”小虫站在温凉面前，神情严肃地说到。给温凉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事的，小虫，跟你没有关系。我之前也没有料到，他们会用八极境的武力来对付我。”温凉说到。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
    从景虞的心中，他只知道对方想要顺手将他灭口，消除一个隐患。但当时景虞只是这样一想，纯粹是出于一个情报人员的本能。温凉并不认为对方会在这件事上投入多大的精力，毕竟，他们之间还是合作关系。
    “接下来，我将向您辞职。博雅保安公司第六十五区的力量，并不足以承担对付景氏家族这样的任务。出于对您安全的考虑，我们建议你采取更高等级的保护措施。”小虫说到。
    “什么措施？”温凉下意识地问到。
    “我无法给出更好的建议，但是，鉴于景氏家族很有可能即将入主上洛城主府，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任何企图对抗景氏的活动，在将来都有可能被认定为非法。博雅保安公司一向遵纪守法，不会谋求与任何城主府官方的对抗。”
    “那就是投降了。你是建议我向景氏投降，是吗？”温凉笑到。
    “是的。”小虫毫不避讳地说到。
    以博雅公司的力量，可以轻易倾覆一个大洲。但是博雅公司从来不会这样做，以后也不可能这样做。
    “小虫。”温凉静静地说到：“我完全理解你的难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经历了十多天的相处，温凉现在已经有点舍不得这个有着娇小身体的保镖了。
    她的强大固然是一方面，但是像她这么有温度的人，温凉很少见到。
    就像艾雯一样，她固执地认为，人是有生命的，生命不能当做一种资源，任何价值都不可以衡量生命的意义。所以，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艾雯就会潜入黑夜，去执行她所认定的“正义”。
    小虫也是一样。
    虽然他在下午的时候，才用一千万去衡量了那十个无辜死亡者的价值。
    但是，直到现在，她还沉浸在深深的悲恸里。
    她和那些人素不相识，但是她觉得，她们这样无辜的死去，是她的错。
    她当然不可能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但这毫不影响，她同情他们。
    温凉喜欢这样的小虫。
    “请你再等我两天，我会和景氏处理好关系的。”温凉淡淡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