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飞快地结束了和夏浓的对话，退出了夏浓的空间。
    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果然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连虞渊都不如。虞渊修炼解牛之剑，可以五十年如一日地斩断自己的杂念，但是自己只坚持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感觉精疲力竭了。
    “刚才你去哪儿了？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张烨提着两个酒瓶走了进来，看见温凉，毫不犹豫地往他怀里塞了一瓶。
    “我去船首看了看。”温凉强忍着不适，回答到。
    “哦，难怪！”张烨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像你这种清鸣境的小家伙，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要是遇上个乱飞的陨石，哈哈！我好不容易将你放出来，可别这么快就死了。”
    所谓清鸣境，就是指张烨刚刚放弃了对温凉的控制的时候，温凉身体里发出的那个声音。
    它代表着灵力对身体的改造完成，可以和灵力互相配合了。
    在这个阶段，可以调集一点点灵力使用，但是还远达不到得心应手的程度。至少，要凭借自己身体的力量进入深空，是远远不够的。星体散发出的巨大力量，像是深海中的旋涡一样，随时都会将人撕成碎片。
    至少，要有八极境的力量，才可以在深空中生存。至于要遨游外空无拘无束，那是天渊境才能达到的状态。
    天渊境是一个划分世界的鸿沟。天渊境之下是一个世界，天渊境之上是另一个世界。虽然他们都处于同一空间之中，但是泾渭分明。类似于之前的天上与地下，温凉是这样认为的。
    温凉也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酒中灵力激荡，从喉咙开始，自动调谐着身体的每一支神经，当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酒是好酒，价值不菲。
    这个身份高贵的神经病城主，虽然在望洲城彻底失败了，但是依然拥有相当大一笔财富，足够他在那么谁也不知道的小宣城骄奢淫逸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小宣城啊？”温凉问到。
    “我不知道，你得去问那些傀儡人！”张烨说到。
    从星图上看，那里是在望洲的边缘了。一个甚至连编号都没有的小星体，天渊舰至少航行了一个月了，都还没有到达那里。
    这一艘只有两个人的天渊舰上，的确是孤寂了些。
    张烨对此是习以为常了，星空浩瀚，往往一段旅途就是好几个月。他曾经经历过一次旅行，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温凉却依然还是在兴奋状态中。
    舷窗外的景色，他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好像很喜欢这一片星空？”张烨问到。
    “是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广的天地。”温凉回答到。
    张烨抛给他一副甲丸，“穿上吧，我们去船顶看看。”
    温凉有些笨拙的捏开甲丸的开关，瞬间一股冰凉凉的感觉就覆盖住了他的全身。有了这套甲丸，他就可以直接暴露在外空中，避免收到星体力量的撕扯了。
    “走！”他兴致勃勃的跳了起来。
    张烨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也穿上甲丸，带着温凉从一个旋梯走上了船顶。一路上遇见个傀儡人，恭敬地立在他们身边不说话，等到他们远去了才又动作起来。
    天上繁星点点。
    脚底星火辉煌。
    他们像是乘坐一艘小船，荡漾在满天星河倒影的河面上。
    温凉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一片天地。
    闭上眼睛，仿佛亿万星空都被他拥入了怀里。
    张烨却只是喝酒。
    “其实吧，我觉得我大哥对我还是不错的！”张烨开口说到。
    “嗯？”
    “他没有杀我，多少还算是顾念了一点兄弟情谊。”张烨说到：“知道我去小宣城无依无靠，还又送了我一艘天渊舰。现在想起来，他对我还算不错的。”
    “哦。”温凉忍住了没有提醒他，他那位大哥逼着他杀绝了自己的妻儿和所有部属的事情。毕竟从逻辑上，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小的时候，每当我在外面受了欺负，他总是会帮我去找回场子来。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同一头大黑狗打架，我打输了，我就去告诉他。他带领着几个兄弟悄悄的去将那头大黑狗宰了，我们几个喝了热腾腾的狗肉汤，真是快活极了。”
    “后来，我们发现那头大黑狗居然是大娘的孩子养的。大哥被吊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吃下的狗肉又全部吐了出来。哈哈！”张烨似乎想到了一些有趣的场景，脸上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就又陷入了沉默中，似乎开始缅怀往事了。
    事实上，温凉知道，他在搜肠刮肚地回忆同他的那位大哥有关的美好岁月。
    然而，唯一值得他回忆的，就是大黑狗这一件事。
    “我哥，其实是个好人。对吧？”过了很久，他问温凉。
    “嗯。”温凉点了点头。
    受害者感激甚至爱上施暴者这种事情，温凉并不是第一次听闻。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张烨就对他的大哥产生了这种心理。
    “温凉，我救了你，你应该报答我，对吧？”张烨终于有些醉了，半醉半醒之间，问着温凉，然后还强撑着眼睛，注视着温凉，等着他的回话。
    “呃……是的！”温凉犹豫了一下，他在掌珠世界里经历过亿万个记忆，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直接的一个人。
    “好！”张烨一拍身下的天渊舰壳体，大声说到：“那你以后跟着我，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温凉知道他喝醉了。现在的张烨，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一片，那一片，还有那一片……”，张烨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凡是现在你所看见的星空，以后都是你的！我全都给你！”
    若果真照他比划的来，恐怕这整个世界，都是温凉的了。
    “什么狗屁长弓伯，老子不在乎！温凉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老子自封为长弓伯，兴师讨逆，你来做我的……四方八面招讨使，如何？”
    他站在天渊舰的舰顶，扯下身上的外套，迎着漫天星斗一甩。
    “长弓伯在此！谁敢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