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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安排与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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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崇义明显是醉了,胡话说的震天响。王缙见不是个事儿,就把他的贴身长随叫进来,而后与那长随一道送杨崇义回家。
    临行之前杨崇义把柳轻候叫到了身边,低声道:“杨行首刚才说的固然是激愤之语,却也是实情,你既已经进学就更要份外用功。另外蓝田许县尊那里也要勤着走动,早日把乡贡生名额拿到手才是正经”
    柳轻候点头答应着送走了两人,想到乡贡生名额的事儿却是烦人。此事难哪,王缙的面子在许县令那里实在有限,甚至就连之前的进学都还是借了裴耀卿虎威的结果,乡贡生名额一个县一年也未必能捞到一个,凭什么就给你,真真是谈何容易。
    念头转到这儿,就又想起裴耀卿,既然封赏结果已经下来,那裴耀卿下一步的去向肯定也就有了定论,刚才怎么就忘了问。
    当晚随着王昌龄的到来,这个疑问有了答案。王昌龄此来是为通消息的,他的安排已经落定,乃是正九品上阶的秘书省校书郎。
    柳轻候这些日子对唐朝的官制也算有了些了解,深知其到底有多坑爹。先是有流内流外之别,流内的才叫官,流外全是吏,所谓不入流指的就是吏员。
    分完流内流外再分官品官阶,唐代品官共有九品,这个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九品中的每一品都分有正、从,譬如正五品下面还有个从五品,然后才是六品。
    官品分完还有官阶,每一品都分有上下两阶,譬如从五品里就有从五品上阶、从五品下阶之别,所以这时代官员们看着只是一品之差,其实地位上可差得远。都说七品芝麻官儿,但在唐代一个正七品就已经是很不小的官了,可一点都不芝麻。
    除了品阶分的极细极琐碎之外,唐朝的授官也抠的要死。明清时代一个新进士朝廷没准儿直接就能给一个七品县令,但在唐代想都别想,这时代新进士们的授官往往是从八品开始,甚至也有授九品的,像王昌龄这样一上来就给正八品京官的实在不多见。
    所以尽管柳轻候心里叫着坑爹,嘴里已经开始恭喜恭喜,王昌龄也笑的爽朗,显然是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不过细想想也不奇怪,他是此次新进士中名声最大的,考试名次又高,吏部格外优待些说的过去。
    秘书省是个藏书机构,本身权力并不大,但其胜在清贵,是安置文词之臣的好地方,也是后备官员的集中营,这地方混好了以后还真是前途无量。
    看王昌龄一脸的春风得意,柳轻候有些话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说。
    其实以王昌龄的性格而言并不适合在秘书省,甚至京官都不太合适。从柳轻候的本心来讲其实是想建议他到地方任职的,但此时此刻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即便勉强说了正火炭儿般心思的王昌龄能听得进去?
    不是不说,实在是时机不合适啊。
    恭贺完这件大喜事后,柳轻候就便问起了裴耀卿的安置问题,裴耀卿是这段时间里最耀眼的政治明星,王昌龄果然知道他的消息。
    “宣州刺史”,王昌龄说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摇头,“济州是下州,宣州是中州,虽然都是刺史,从下州到中州其实还是升了官儿的,只不过裴使君这官升的……大出意外啊”
    的确是大出意外,意外到柳轻候都不知道该说啥了,“不是都传说着京兆尹嘛,这差的也太多了吧”
    “各种说法都有,有的说裴使君毕竟不是正牌子进士出身,遂为张相所轻;还有的说法是因为裴使君的吏干之才极得宇文融赏识,也就犯了张相之忌,所以……”
    宇文融是朝廷籍田括户的始作俑者与大功臣,如今官居御史中丞,因极得李三郎信重,所以官位虽不算太高,权却极重。他与反对籍田括户的政事堂张说关系之差已经是人尽皆知,柳轻候自然也听说过。
    不管这两种说法到底是哪一种,总之张说恶了裴耀卿应该八九不离十,而以张说身为首辅相公又挟封禅首功的威势,难怪蓝田许县令态度上会有那样的变化,嘿,这官场还真是复杂的很。
    随后王昌龄又说到了裴耀卿离京的日期,两人正说到这里时常建回来了,三人免不得痛饮一场。
    喝完酒送王昌龄离开时,柳轻候终究还是没忍住借着酒意劝了他好一回,内容就是到秘书省后改改性子,既不能再这么真率,同时也该管管嘴,能不说的就不说,非的要说的话也尽量少说。
    王昌龄酒喝的比他更多,嘴里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第二天早晨起来,柳轻候就开始过起了一种典型的唐代书生生活。不管戏场的事情,也不出门拜客,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基本都消磨在书房里。
    虽然这处新赁下的房子里放有投壶、双陆等物,但李叔夜的杂玩课程却是停了。既然决定不再做清客,那这些东西柳轻候就不必再追求精益求精,会玩儿并知道基本技巧,平时多练练也就够了。
    宅在书房十多天,直至裴耀卿离京的正日子到来。这天早晨柳轻候起了个大早,洗漱罢早餐都没顾上吃就出门叫了一辆马赶脚直奔明德门外十里长亭。
    大唐以长安为中心修有五条通达四方的官道,官道上每五里建有一短亭,十里建有一长亭,长短亭既是行旅们歇脚避雨的地方,又是赠别的好去处。
    柳轻候到长亭时时间还早,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又往长安眺望着也没什么动静儿,他索性起身离开长亭去看了看不远处的灞桥。
    在唐代,尤其是在唐诗的世界里鼎鼎有名,甚至已经成为离别符号的灞桥其实挺普通的,至少在柳轻候看来是如此。有意思的倒是灞桥两边种着的柳树几乎都是光秃秃的。
    初春时节正该杨柳新绿才对,之所以出现这种怪现象,就是因为唐人送别时好折杨柳相赠,以取柳“留”谐音及柳树插枝可活的美好寄寓。结果你也折我也折就把这些柳树折的光秃秃的居然也成了长安一景。
    “这就是所谓的‘杨柳含烟灞岸春,年年攀折为行人’,哥总算亲眼看到了,美不美的两说,但的确是够特别”
    柳轻候感慨完毕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准备柳枝,当下左右瞅瞅后将僧袍衣角一掖,选定一颗柳树后双手抱着蹭蹭就上去了,上顶之后千挑万选了几根颜值最高的柳枝后才心满意足的下来。
    就着灞河洗了手重新回到长亭,又等了约莫顿饭功夫后,裴耀卿到了。
    裴耀卿一行不过两辆马车,十余匹健马。对于一个刺史来说这样的队伍着实是太寒酸了些,想想封禅结束他刚入京时的炙手可热,再看看此刻离京的冷清,官场之多变凉薄与人情冷暖已是彰显无遗。
    裴耀卿看到等候在路边十里长亭外的柳轻候时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走了过来,“如今别人避我唯恐不及,你倒是有心了”
    柳轻候引着裴耀卿进了长亭,一并进来的还有一个年在四旬、面容清癯的中年,柳轻候见裴耀卿没介绍他的身份,自己也就没问。
    食盒是早就准备好了带过来的,里面装有四样精美小菜及酒瓯、酒盏。柳轻候一一取出布放在亭中小几上,裴耀卿看他做着这一切,望向他的眼神里愈发多了几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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