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上梁不正
    她被登门求亲，后又被退亲……在穆父眼中，都是平常事。
    穆父但凡对她有丁点父女之情，在云家退掉和她的亲事当天，转而求娶穆欣。任何一个爱女儿的父亲，都不会点头的。
    可是穆父却一脸的喜色。
    他十分得意自己在意的女儿能嫁一个好人家。
    至于穆臻……被退亲，被羞辱，被人指指点点头度日如年，他压根不在意。
    直到穆家出事，云家是罪魁祸首的事情浮出水面。
    穆父才恍然大悟，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是个白眼狼。
    和外人一起谋算穆家。
    可是，已经晚了。
    穆家再无回天之力。
    思绪徜徉间，穆臻已经到了花厅门外。
    透过敞开的大门，她能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厅中，他似乎在看墙上挂的书画。
    穆臻看不到他的神情，一旁，是有些缩手缩脚的于田。
    于田当先看到了穆臻，瞬间神情一松。
    他似是对那人说了什么……
    那人回首看来。
    比记忆中的形象年轻些。
    毕竟此时的穆绍堂意气风发。乃是云郡首屈一指的名医。
    济世堂在云郡更是金字招牌，慕名而来的病患无数。
    穆绍堂生的不算俊郎，只能称为周正，因为长年和病患打交道，又嗜好钻研医书，所以显得有些瘦弱。
    他见到穆臻，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只是眼神微沉的从穆臻身上扫过。
    穆臻上前，俯身行礼。
    “起来吧……”
    穆绍堂是个郎中，按理说他该更信医理，而不是命理。
    可他对命理却十分看重。
    穆臻‘祸连阖族’的批语一出，穆臻在他眼中，便是个灾星。
    若非必要，他并不想见到这个女儿，哪怕她是嫡出。
    所以穆绍堂的第二句话便是……“你姐姐呢？让她来见我……”
    穆臻低着头，并未直接应承。
    穆绍堂有些奇怪，这个小女儿在未被批出厄运之前，可是十分乖巧懂事的。
    曾经，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儿的。
    只是命运弄人，她偏生是灾星下凡。
    “怎么？阿欣不在吗？”
    “父亲是为了姐姐而来吗？”
    穆绍堂觉得穆臻问的个傻问题。“为父听说梅家兄弟追着你姐姐而来，不放心，所以才来看看。阿欣呢？”
    其实说不上心痛，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吧。
    “梅殊和梅霆两位公子确实在庄子里。”
    “……他们没有欺负阿欣吧？你姐姐就是性子太好了，容易被人欺负。梅殊还好，总归是梅家嫡子，行事不会太过。
    那个梅霆，在云郡的名声别提多糟糕了。我和你祖父怎么忍心将你姐姐嫁给他。”
    提起大女儿，穆父是个慈父。
    言语间全是对女儿的在意。
    他似乎忘了，面前站着的穆臻，也是他的女儿。
    他们不舍穆欣嫁给梅霆，觉得梅霆配不上穆欣。
    难道，她便适合代姐出嫁吗？
    穆臻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蠢，问了也只会让她伤心。可终究还有那么几分小女儿心态，还是没能忍住。
    “姐姐说，祖父和父亲觉得我嫁给梅霆合适？”
    穆绍堂用孺子可教的眼神回应穆臻。
    “你性子比你姐姐活泼些，胆子也大……嫁进梅家后，必定不会受委屈的。
    若是换成你姐姐，被人欺负了只会偷偷抹泪。你不同，你来别庄五年，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父亲相信，嫁到梅家，你也能照顾好自己。”
    穆臻听完这番话，心里的滋味又苦又涩。
    明明早就知道穆父会这么说，她竟然还会心生期望……
    穆臻，别傻了。
    前世你的苦还没吃够吗？竟然还在这里做梦！
    “父亲不愿姐姐嫁给声名狼藉的梅霆……不舍她进火坑。我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便理所当然推我进火坑吗？”
    穆绍堂闻言一脸的惊讶。
    似乎不敢相信穆臻竟然会反问他。
    儿女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是穆臻的父亲，自然能替她做主。
    穆绍堂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相士断然穆臻命不好，她若嫁进梅家，便注定一辈子衣食无忧，这对穆臻来说，难道不是个好归宿。
    也省得接穆臻回穆家，再连累穆家出什么倒霉事。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穆绍堂大手一挥，打算直接让穆臻出嫁的，告诉她，不必回穆家了。直接去梅家便好。
    至于梅霆为人如何？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穆臻多几个妹妹一起服侍梅霆罢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
    多几房妹妹，还能替穆臻分忧。
    这是好事啊！
    若是有人问他，穆欣未来的夫君如果也多几房小妾可好？
    穆绍堂一定会摇头。
    他自认自家阿欣，那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女红厨艺两手抓，而且还识文断字，简直不能再好了。
    这样的姑娘，嫁给谁，那都是让夫家蓬荜增辉的美事。
    丈夫若还不一心一意，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所以说啊，在穆绍堂心里，对于穆欣和穆臻，虽然同是女儿，可压根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喜欢到极点，自然觉得女儿什么都该是最好的。
    一个可有可无，根本不必多花心思。
    有个男人娶穆臻，穆臻不至于饿肚子，将来又不连累穆家，在穆绍堂看来，便是不错的结局了。
    你若说他是个渣父吧。
    他对穆欣又如珠似宝的。
    只能说，参照人是穆欣，穆绍堂是个慈父。
    换成穆臻，那无疑，穆绍堂是个十分不称职的父亲……
    在穆臻看来，把父亲二字，用在穆绍堂身上，实在委屈了那两个字了。
    其实这些，穆臻上辈子就知道了。
    她之所以问这么一句，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她问完，穆绍堂果然摆出一脸不明所以的神情来。
    “那怎么能一样？你姐姐可是进了千金榜的，自然要嫁个好人家。
    至于你，你也知道自己命不好，我看梅家不错，你嫁过去有吃有喝，你也知道，我们穆家和梅家比起来，有所不及。
    梅家能来提亲，我和你祖父根本没法拒绝。”
    其实穆父如此待她，穆臻早就有了准备。
    她难免失望委屈，可也不至于从此后便觉得人生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