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的哥的姐们还在忙活。
    晚上的活儿少，的哥们拿着对讲机里哇啦哇啦的聊个不停。
    “张哥，今儿拉了多少？”
    “没多少，我下午开始拉，现在才300。
    “你在哪儿呢？那边人多不？我今儿一下午才50。”
    “哪儿有什么人啊，我这儿下午也是跑了一趟短途，有个人去五里营，路上一路堵车，计价器跑了100多，不然我这买卖也不好。”
    “柴哥呢？今儿一晚上也没看到柴哥出来，买卖不错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他今儿不是早班？”
    “换了，下午换的。”
    “那他今儿这都没吭声？”
    “呼叫老柴，呼叫老柴。”
    几个和柴国胜关系不错的的哥们开始拿着对讲机吼。
    “喊什么喊，正在听广播呢，我这儿也没什么人，下午赚了100多，比不了东子，现在正在往北街走。”柴国胜略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柴哥今儿生意不错？”
    刚才那个娇滴滴的声音问。
    “什么不错啊，不是说了，100多，谁生意有我差，今儿就赚个汽钱。”
    柴国胜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公司规定不能关了对讲机，他还真想把这个烦人的东西拔了，太影响收听效果了。
    “听啥呢老柴，该不会是段子吧。”
    又有人加入，是个糙大汉，话里话外摆明了是不可说的内容。
    “你给讲啊，”柴国胜怼了一句，顿了顿，他解释道，“我在听幸福村频道段呢，这儿有个午夜节目，讲鬼故事的，昨天我听了一个不错，现在讲这个也不错，你们听听。”
    “午夜节目还有好的？”
    “村频道段也在这大晚上的糊弄人了？”
    “鬼故事？大晚上的听鬼故事不吓人啊。”
    的哥的姐们又开始打趣柴国胜了，但毕竟是凌晨的活儿，女人还是少，一群糙汉子们这个一句那个一句，但这次，不管他们怎么说，柴国胜也不说话了。
    ……
    万东路上。
    柴国胜的车里还在继续播放着《连城》。
    “乔生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没感到有什么难过，一个人出了村，还想着再见见连城，远远望见有条南北大路。”
    “路上的行人像蚂蚁一样拥挤。他也走了过去，混杂在人群里。一会儿，进入一座衙门，正碰上他过去的好朋友顾生。”
    “顾生看见他，惊讶地问，”孟柯语气惊讶，“你怎么来了！”
    “说着，就拉着乔生的手，要送他回去。乔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我的心事还没了！’顾生便说：‘我在这里掌管典籍，很受上司信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乔生便向他打听连城在哪儿。顾生领着他串了很多地方，最后才发现连城和一个穿自衣服的女郎，眼泪婆娑地坐在一条走廊的一角……”
    “师傅，这是什么故事啊？”
    打车的一对情侣里，女的开口问道。
    “好像叫什么《聊斋志异之连城》，每天凌晨讲，我听着感觉不错。”柴国胜在红灯路口前停下，看着后视镜道。
    “我听着也觉得不错，感觉内容很新颖。”
    女乘客赞同的点点头。
    他们上来的时候，故事才刚开始一会儿，她这半天听着，也入了迷，这会儿打听就是想等回去后把前面那点儿也补上。
    “那是你听广播少的原因”旁边她的男朋友开口批判道，“这年头广播也就是那么点儿内容，能有个什么好的呀，这故事我感觉一般，不就是点儿亲亲爱爱吗？”
    “我喜欢啊。”女乘客反驳。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见女朋友生气了，男的立刻哄道。
    柴国胜见着这对小情侣闹别扭也是笑而不语，等男的把女的哄好了，他才道，“故事这种东西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者，不过你们是不常听，常听你们就知道了，像这个点儿，几乎电台都没有什么好的节目，有个故事讲，那就偷着乐吧。”
    “那倒也是，你们开车拉活儿也挺辛苦的，听个故事时间过得快点儿。”男的附和。
    “这电台其实真不错，昨天这里面的主持人讲了个什么《小倩》，可把我给吓坏了。”有人接茬，柴国胜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的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就是一鬼故事嘛，有什么好吓的。”男的笑道。
    “鬼故事倒是不至于吓人，就是那感觉，大晚上的，你还听一人在哪儿找死，心里真不是滋味，也不是我胆子小，就是那个气氛，”柴国胜指了广播，“今儿这个气氛就不如昨天，昨天那还有音乐。”
    “真的？”
    “我骗你干啥。”
    两个男人开始闲聊了，注意力也不在广播上了。
    只有坐在后面的那女的还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广播里的故事，等要下车了，她才开口问，“师傅，这是什么频道啊？”
    “幸福村频道段。”
    “那是十二点准时播吗？”
    “对。”
    “谢谢啊。”
    女乘客下车了。
    柴国胜把钱随手扔到了挡风玻璃前，再听广播，孟柯已经开始预告明天的故事题目了。
    “这活儿拉的，白白错过了个故事。”
    扶起计价器，柴国胜心里一点儿也没有拉了活儿的喜悦感，反而全是错过了故事后半段的失落。
    而此时，和他有同样情绪的还有不少的哥的姐们，他们最初都是因为好奇所以才把广播打开调到了幸福村频道段想听听什么内容把柴国胜给吸引了。
    可这一听不要紧，后面的活儿全成了负担。
    特别是遇到那些话唠的乘客，恨不得一脚把这些人踹下去，可偏偏，公司规定，服务态度不好还要扣钱，没办法，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接茬。
    接茬也就罢了，这广播简直是有毒，谁听都入迷。
    十之八九的乘客都会问“这是什么故事呀”“哪个频道啊”“那个王化成怎么就要娶连城了？”，最可怕的是，还有些乘客竟然和他们辩论什么宗教礼仪，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和自由恋爱。
    他们一个开出租车的有个屁想法啊！
    您爱怎么想怎么想呗，让他们好好听个故事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