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哪里吃？”
    打打闹闹的走出内科楼的时候，张天阳轻轻的刮了刮小林琳的鼻尖。
    阳光从对面门诊楼的间隙撒下来，照在小林琳脸上，给她的脸蒙上了一小层荧光。
    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
    林琳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往东方医科大小北门的方向拐。
    那里确实有很多家吃的，但几乎都是大排档和快餐。
    她的眼神在张天阳即使笑着也微微皱起的眉间扫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然后忽闪着眼睛问道。
    “你今天下午要很早来吗？”
    张天阳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不用。”
    76床的老太太早上做腰穿的时候，颅内压明显比昨天要低了不少。
    而且脑脊液的颜色变浅，说明积聚的血液少了，血凝块也少了，老太太的脑脊液循环机制正在慢慢的自我修复。
    所以，今天下午的腰穿他原本也不准备做的。
    只是刚刚被一群白大褂们“围攻”，他忘记请示上级医生了。
    “等我一小会。”
    他冲林琳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翻出宋长空的对话框。
    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老太太的病情，并告知了自己的想法，对面很快给出了答应的回复。
    隔了几秒，宋长空那边又给他发了条新的消息。
    “早上辛苦了，中午好好休息，睡久一点，下午你四点半以后，五点前来也没事的。”
    今天早上查房前他就知道今天他会收一个病人。
    但是icu病区跟普通病区还不一样，一个床位一个坑，必须走一个，才会入一个。
    分给他的那一床现在还住着病人，预计要到下午五点之后才会离开，也就是说，他的新病人至少要到五点之后，才会来。
    所以宋长空让他四点半来，时间上是绰绰有余的。
    放在平常，他肯定是想要在医院里呆着的。
    到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病人也好。
    但今天，一方面小林琳刚刚问了，另一方面......
    张天阳摇摇头，手指飞舞。
    “好的，谢谢老师，那我下午四点半再来。”
    一扭头，旁边林琳有些许慌乱，赶紧眨眨眼。
    他笑着把手机递过去。
    “我下午可以四点半再回来了，有四个半小时的时间，说吧，想去哪里？”
    “真的？”
    林琳面带惊讶，显然刚刚没看清屏幕上的字，“你不睡觉了？”
    “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
    突如其来的尬撩让林琳送给他一个白眼。
    可站在阳光里的小护士，眼睛里分明有光在闪。
    “那接下来的四个小时，你就属于我了？
    咱们去月亮城吧！
    去吃酸菜鱼！”
    小护士抓起自家憨憨男朋友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东方医院对面的月亮城广场进发。
    从手上的触感很柔软，让他不由得轻轻反握。
    其实从林琳那里传来的力气不大，但张天阳不由自主的配合着。
    嘴里大呼小叫着“诶呦诶呦你怎么这么着急呀”，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脚下还加快了步子。
    林琳走在前面，回头白了搞怪的张天阳一眼，张了张嘴。
    阳光下，张天阳的表情夸张，像是逗人开心的小丑。
    但她总觉得，他的眉头还是锁着的。
    而且，太浮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到了嘴边的问题拐了个弯，咽了下去。
    她眨眨眼，最终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张了张嘴，说出的却是自己的事情。
    “臭老张，我跟你说哦，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老奶奶......”
    ......
    从东方医院内科楼往外走，穿过东方医院的正门，再过一个天桥，再过一个广场，才是月亮城。
    这是一个类似于万达广场的建筑，里面吃喝玩乐的基础设施都具备了。
    两人的目标是二楼的太二酸菜鱼。
    可惜来的太晚，餐厅门前已经坐了一排正在等位置的男男女女。
    “两位，你们前面还有六桌。”
    拿到号码，叽叽喳喳一路了的林琳安静了一会，歪着头询问。
    “要等六桌呢，可能要十几分钟，咱们是等还是换一家？”
    张天阳扫了一眼周围有些喧闹的人群。
    其实他是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感觉的，他喜欢安静，最好可以让他一个呆着，看书也好，练习技能也罢。
    但是看着林琳红扑扑的脸，毛茸茸的头发，他突然就笑了。
    “等一会呗。人多，说明好吃。”
    眼看着小林琳低低的欢呼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上午都处于轻微烦躁的心理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走走走，那边有座位。”
    “诶你看这个座位，好像一个大苹果！”
    “坐着还挺舒服的？啊，我也想要一个这种符合人体力学的座椅啊！”
    “你不知道护士站的椅子坐着有多难受！”
    “还有病区里面的椅子，硬邦邦的，还容易被家属还有那些小医生抢座位......”
    林琳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张天阳也就带着微笑默默地听。
    同样是叽叽喳喳，周围的人就是吵闹，可林琳说的话他却听得进去。
    或者说，就这样待在林琳身边，就好像全身心都放松了一样。
    难道是因为她声音好听？
    还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该死的甜美？
    “歪，臭老张。”
    当两个人终于坐在太二店里，小护士主动扫码点好了食物之后，张天阳终于不能在优哉游哉的听小林琳说话了。
    “我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
    张天阳一愣，视线在旁边自助接水的吧台上扫过，“你等着，我给你弄水喝。”
    大号的瓷杯，只有热水，但是吧台旁边店家专门配了玫瑰花干和橘皮干。
    张天阳想着林琳喜欢甜食的口味，给她多加了点玫瑰花。
    抱着冒着热气的大号瓷杯闻着里面玫瑰清香的林琳，瞪了张天阳一眼。
    这个憨憨呀，理解错意思了啊！
    她挺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张天阳。
    “我不是说我口渴了，我是说，我说了这么多，该你了。”
    “该我什么？”
    “该你说说看你的事情啦！我看今天，好多白大褂抢着往icu里面跑呢，肯定跟你有关系！
    你刚刚不是还说早上主任查房问了你很多问题吗？就从那里说起好啦！”
    “啊，那个啊......”
    架不住林琳的眼神，张天阳只能简单的大致复述了一下整个上午发生的事情。
    林琳安静的听着，等到张天阳差不多讲完的时候，却又提出了很多问题。
    “那个主任，是不是想要针对你呀？”
    “应该也没有吧？可能只是特别喜欢问问题？如果真的要针对一个医生的话，最让他难过的方式应该是不让他管病人吧？”
    “倒也是，或者是因为你太出名了，就想考考你呢？”
    “也没有很出名吧？”
    “哇！我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妄自菲薄？我们护士长都知道你了好不好！”
    “唔，那你不是很开心，天天有人在你面前夸你男朋友？”
    “呸！不过那些医生，问你那么多问题，你都回答的上来吗？”
    “也不全答的上来，尽量咯。”
    “你之前说的那个76床的老太太是不是好转了呀，我今天又看到她老伴，就是那个老头，在外面抄宣传栏的东西了。”
    “嗯，应该是好转了的。”
    “老张。”
    “嗯？”
    “你辛苦了。”
    突然的转折，让张天阳愣了一下。
    一抬头，就看到了林琳安静的笑。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
    “怎么突然说我辛苦了，我没觉得啊。
    而且神经内科的病人都还挺好相处的，平时躺在那都很安静，应该是医患关系最好的科室了。
    还有我的带教宋老师，对我也挺好的。
    我没觉得辛苦。”
    张天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解释，说着说着，就说出了一大段话。
    林琳用手臂支着脑袋，安静而专注地听着，一直等到张天阳的一大段话讲完，才轻轻的站了起来。
    身子微微前倾，跨过桌子的距离，手臂向前伸。
    指肚轻轻的点在张天阳的眉心，按住了那里的一团凸起，然后轻轻的按摩着，让他放松。
    一直到张天阳一直轻轻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之后，她才停下。
    然后轻轻的拍拍他的头。
    “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