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乌寒假也天天去图书馆看书。
    也不是他爱学习，是绾绾出国后，一开始几天他和绾绾断了联系，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后来就没发过了。
    他担心她，但是又不敢去找她……而且他也不知道绾绾现在回国没。
    他只能每天都跑图书馆，心想绾绾那么爱学习，她要是回国，一定会来图书馆看书的。
    结果大半个寒假都过去了，也不见绾绾的踪迹。
    他在纠结要不要鼓起勇气去她家找她的时候，马俪苏忽然给他发消息：“熬乌哥哥，有没有空？出来见面。”
    熬乌跟她不熟，不太想见她，正要回没空的时候，马俪苏又发消息来：“是要和你说绾绾的事。”
    熬乌把刚才打的字又删了，回复：“好，什么时候，在哪里？”
    马俪苏给他回复了时间地点。
    次日，熬乌到约定地点去见马俪苏，她正抱着一罐奶茶喝，面前还放着一盒没吃完的油炸臭豆腐。
    她以前是不吃这种平民的东西的，但是自从和绾绾做朋友之后，绾绾经常给她介绍那些开了好多年的街边小铺子小餐馆，她尝过之后，才知道真的好吃。
    熬乌在她对面坐下，从上到下打量她一圈，心里啧啧称奇。
    厉害了，半个月没见，起码胖了十斤。
    马俪苏擦了擦嘴，裂开嘴对他笑：“熬乌哥哥，你要不要吃臭豆腐？”
    熬乌摇摇头：“不用了，我在家里吃过饭了。绾绾现在怎么样？”
    马俪苏鼓着脸，就知道他心里只有绾绾。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了，因为她心里最重要的朋友也是绾绾。她主动找他出来，就是想跟他说说绾绾的情况，看他有没有办法帮她。
    “她很不好。”马俪苏脸上的笑容消失，叹了口气，“我昨天去看她了，绾绾瘦了好多。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绾绾一直的都有心理阴影，听阿姨说，绾绾很久没睡超过四个小时了。”
    “阴影？”熬乌觉得无法理解，“法律说她没错，警局还褒奖她见义勇为，为什么会有阴影？”
    马俪苏摇摇头：“熬乌哥哥，正常人杀了人心里都有阴影的啊，没阴影的那是杀人犯，是变态。”
    熬乌能理解，他小时候第一次反抗那些欺负人，把人脑袋敲出血，他也吓得好几天没睡着。
    他问：“叔叔阿姨没有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吗？”
    “当然看了，没用。”
    南家又不是看不起心理医生，找的肯定都是最好的，那都没用，估计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马俪苏继续说：“她国内国外的医生都看了很多，全没用，绾绾那么纯良，又愧疚又有对死亡的恐惧，实在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熬乌点点头，之前绾绾刚出国的时候，没有时间理他，应该是因为在看医生的原因。
    马俪苏忽然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令她生气的事。
    “你还记得之前学校论坛里有人说绾绾是杀人犯吗？后来我让人去查，才发现，发匿名帖子辱骂绾绾的人，就是那天她救下的那位女同学！”
    女同学身上发生的悲剧，除了她自己，全校本来只有两个人知道，熬乌和绾绾。
    绾绾不可能说出去败坏女同学的名声，熬乌也不可能说出去，他对这种八卦没兴趣。
    现在多了个马俪苏，她知道这件事，是全靠自己的财力，一步一步调查出来的。
    她继续和熬乌吐槽：“那女生真不是玩意儿，我当面质问她，为什么绾绾救她，她还要在背后祸害绾绾，你猜她说什么？”
    “什么？”
    “她说她恨绾绾，说当时绾绾进那间房间的时候，故意把羽绒服脱了，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好身材来羞辱她……我满脑子问号，绾绾有这个必要吗？”
    熬乌点点头，绾绾每天都穿的那么低调，肯定不想恃靓行恶，她已经很隐藏自己的外在了。
    她当时脱掉羽绒服，可能是为了打架方便。
    “她还说，绾绾就是以她的伤痛来展示自己的善良，还说绾绾是吃她的人血馒头……她戏也太多了吧！我真是太气了！”
    马俪苏狠吸一口奶茶，“我本来想教训教训她的，但是绾绾说，她已经很可怜了，叫我别管她。”
    马俪苏想想也是。
    绾绾身边这么多爱她的人，朋友和长辈都把她捧在手心，各个都希望她好。
    就算有这么多爱，绾绾一个心理创伤也到现在都美好。
    而那位女同学呢？她在班里本来就内向，没有朋友，她家人也不开明，只知道逼她。
    上次马俪苏去找她对质的时候，发现她精神状态也非常差，而且是不正常的差，敏感多疑，觉得全世界都要害她。
    她的人生，一定是没有任何温暖可言，才会这么缺乏安全感。
    估计再不重视，迟早要疯掉。
    哎，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熬乌听马俪苏气呼呼地说了半天，第一次发现，这小姐妹还挺重义气的。
    最后他听得没耐心了，打断她的吐槽，说：“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帮助绾绾。”
    马俪苏沉默下来，想了一会儿，说：“我能做的我都做了，绾绾就是克服不了恐惧……她明天会去一家心理诊所看医生，我把位置发给你，你去找她？”
    熬乌点点头：“行。”
    ……
    次日，熬乌去找绾绾的时候，恰巧南洙决和陆岑岑一大早都被别的事耽搁了，是赵a赵b送绾绾去的医院。
    赵家两兄弟对熬乌印象都不错，帮他给绾绾传了句话，便带她去见绾绾了。
    绾绾确实瘦了，不过依然好看。
    她见到熬乌，笑了起来，一如往常，好像并没有什么事。
    “熬乌，你期末考又进步了，恭喜你。”
    她虽然笑着，熬乌心里还是很难受……她本来就不胖，现在果然瘦了好多。
    他故作轻松：“那是因为你教得好。不过你也要小心，我就快威胁到你的位置了。”
    绾绾笑得很开心:“那我等你追上我。”
    他们俩没说几句话，医生过来了。
    他要对绾绾进行催眠，让她能多睡会儿。
    熬乌不能在这里让绾绾分心，只好先到外面，和两位赵叔叔一起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绾绾的痛哭声。
    熬乌一愣，立马转过身推开门进去，看见绾绾躺在沙发里，双目紧闭，睡得很沉。
    医生竖起手指，示意他小点声，不要吵醒绾绾。
    好一会儿，熬乌才把视线从绾绾满脸泪痕的脸上移开，他看向医生，小声询问：“她在做噩梦？”
    医生点点头：“是，但即使是噩梦，也不能吵醒她，她太需要睡眠了。”
    熬乌的心也跟着紧紧揪起。
    她弄死个坏人，居然害怕成这样，果然是小废物。
    这还想当警察？
    医生让熬乌先出去，不要打扰绾绾睡觉。
    两个人一起从房间里走出来，医生随手带上房门后正打算离开，熬乌追上她问：“医生，请问绾绾的病，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杀了人，心里有恐惧？”
    医生点头：“是啊。”
    “那她什么时候能克服？”
    医生无奈：“这个得看她自己。”
    熬乌垂眸，想了几秒，下意识地攥紧双手，问医生：“如果，她知道人不是她杀的，她是不是就能好起来？”
    医生愣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可以试试。”
    医生走后，赵a过去拍拍熬乌的肩膀，问他：“你刚才问那些问题干什么？你也想学医啊？”
    熬乌回头，看向他们俩，默然几秒，下定决心。
    “两位赵叔叔，我有个办法可以帮绾绾，但是你们俩得配合我。”
    “啥办法？”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熬乌怕现在说，这两个人会阻止他，便没直说，“总之你们俩配合我就行。”
    绾绾大概睡了一个小时左右便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时，刚好敖乌推门进来。
    “你醒了。”熬乌对她笑，灿烂明媚，一如既往。
    绾绾点点头，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虽然睡了一个小时，但也只是身体得到休息，脑子依然很沉很疲惫。
    熬乌看绾绾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绾绾……对不起。”
    绾绾对他笑了笑，虚弱地开口：“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其实……”熬乌的眼眶慢慢发红，他忽然抬起头，直直看向绾绾，“绾绾，那天杀人的不是你，是我。”
    “你……你说什么？”绾绾惊呼出声，难以置信。
    熬乌正要解释，房间的门忽然又被推开了，陆岑岑和南洙决出现在门口。
    他们俩忙完手上的事，一起赶来诊所陪女儿，刚到门口就听见熬乌说的那句话。
    熬乌回头，看见他们俩，顿时怔住。
    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被他们俩知道也好，更容易帮绾绾走出心理阴霾。
    他看向绾绾的父母，继续说：“其实那天，绾绾不过是让那个男人摔了一下，根本不致命。然后他们几个在场的人都被药给迷晕了。”
    “我到的时候，那个男人提前醒了，我看他还要伤害绾绾，于是又去补了一下，再一个过肩摔，才导致他死亡的。”
    “绾绾，你真傻。”他回过头，看向绾绾，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孩子，你哪有直接摔死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其实你早该想到是我做的。”
    绾绾发愣，那天的事其实她并不清楚，当时药物扩散太快，她没到半分钟就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她只看见两位赵叔叔，根本不知道熬乌来过。
    南洙决听完熬乌的话，眉头紧锁，有些怀疑：“你说的是真的？可是那天我过去的时候，没看见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