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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伯多禄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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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在傍晚时结束,而西科图斯和他的精灵武士们甚至没有坚持到晚上。
    在迅速击溃了正面战场的亚速尔精灵之后,以骑士们作为先锋,拜恩军团集体掉头强行军,冲入另一端艾勒芒军团负责的“小径战场”。
    事实证明雪拉没有撒谎——六万全副武装精灵武士按照“西科图斯殿下的命令”,从小径向古木镇方向转移。
    尽管得到了命令,但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精灵武士们还是保持了最起码的警惕;六万大军保持着严密而有秩序的行进队列,有前哨军,有两翼护卫,中央保护着大批辎重,直至全军撤离之前,营地内都留有守军,维持警戒和最后的收尾工作。
    然后,他们就被艾勒芒军团伏击了。
    三万艾勒芒军团毫无征兆的从小径两侧发动突袭,失去了统帅的精灵武士们将此前御庭次席武士雪拉的遭遇,又重新完美复刻了一遍。
    惊觉,反抗,包围,崩溃…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他们尝试着向堡垒营地方向突围,尤利·维尔茨没有对溃逃的敌人展开追击,以免被敌人察觉到自己的兵力稀缺,只有他们的一半;被冲散了的精灵武士在小径中来回冲杀,一边向营地撤退,一边以百人队乃至更小的规模各自为战,负隅顽抗。
    直至三千拜恩骑士和方阵军团加入战斗,混乱的战局和望风披靡的骑士冲锋,将精灵武士们的最后一点反抗碾碎。
    撤退变成了溃退,不再负隅顽抗的精灵武士们不顾一切的涌向堡垒营地的大门,成批成批的被袍泽们推倒掉进满是木刺的壕沟中,后排的武士们硬生生踏过被堆满的壕沟,在拜恩骑士和艾勒芒双手剑士的追杀中,冲到了大门下。
    然后他们看到了紧闭的大门,还有在大门上竖起的双剑血十字。
    成排的洛泰尔长弓射手们踩着精灵武士的尸骨,站满了护墙上每一个角落;几乎是拼着将长弓折断的架势向大门外的亚速尔精灵们倾斜箭雨。
    精灵武士们终于绝望了。
    他们甚至不再试图逃跑,因为已经无处可逃了;他们也没有试图投降,因为屠戮了深林堡的他们,很清楚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下场。
    僵持的鏖战持续到了傍晚之前,想尽一切办法的小个子巫师将一架皎光剑,十架扭力弩炮和三辆马车的火油罐运抵战场。
    先是皎光剑开道,将两侧的树木用光束扫荡一空制造隔离带;而后向城门下拥挤在一起的精灵战士们投放燃烧的火油罐;最后是皎光剑不间断的射击。
    用这个办法,艾茵·兰德在不将整个维姆帕尔地区点燃的前提下,活活烧死了所有的精灵武士…并且手把手的教会了在场所有人,应该如何对付躲藏在森林里的敌人。
    尤其是擅长林间作战的艾勒芒和洛泰尔的战士们…那将数以万计的亚速尔精灵送入地狱的火海,让他们在后半辈子始终记忆犹新。
    …………………………
    熊熊烈火,将穹顶染成鲜艳的血红色。
    席卷了大半战场的浓烟,将战后清点伤亡与打扫战场的工作变得极其困难,以至于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向着深林堡方向一路追击逃兵的骑兵们才姗姗归来。
    一场战斗,正面战场被歼灭的敌人超过三万,随后的追击和被围剿的溃兵无法统计,但不会少于五万。
    因为三大公国的军队都没有接收任何投降的俘虏,战场周围也看不到任何逃跑的敌人影子,即便是尽可能夸张逃兵的数量,也只能是这个数字了。
    如此,仅凭一场战斗,洛泰尔——古木森林方向的亚速尔精灵遭到毁灭性打击,除了驻守在深林堡和雾月庭一带的少量敌人外,亚速尔精灵已经失去在这一地区的全部力量。
    可以说,接下来洛泰尔只要按部就班的整顿军队,一路北上,收复所有失地乃至将古木森林并入领土——如果他们真想要的话——只是时间问题,不存在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战果丰厚,但损失和伤亡同样惨重。
    为求速战速决,这场“维姆帕尔之战”差不多是抵抗魔物入侵级别…不惜一切代价,尽最大可能击溃和歼灭敌人的生力军。
    首当其冲的便是拜恩方阵军团和艾勒芒双手剑士,一个几乎是正面承受了食人魔的正面冲击,而后又被精灵武士绞杀在一起;另一个则只凭半数兵力“包围”了超过两倍的敌人,撑到了拜恩军团歼灭正面敌军,加入战斗。
    紧随其后的,永远是射击军——这支新成立不久的军团到现在才打过两场战斗,死伤率却和正面交锋的军队持平,杀敌和自杀的效率都很高。
    尽管如此,其正面强大的输出能力还是让洛伦舍不得放弃;而作为射击军指挥官的卡尔·科林则很直接的表示,在死光最后一排射击手之前,射击军不会撤出拜恩军团的战斗序列。
    为了这场决定命运的战争,帝国所有势力都完成了最大限度的动员;已经元气大伤的洛泰尔暂且不论,不论艾勒芒还是拜恩,军团中的精锐士兵都是死一个少一个,几乎无法补员。
    数万大军的远征在彰显强大实力的同时,也榨干了一个公国全部的底蕴和潜力。
    后线操纵皎光剑的巫师和炼金术师换了四个班次,全部累倒;三大公国的弓弩手几乎射光了能杀死敌人二十回的箭矢,用光了所有带来的外加鹰狩堡库存的燃油,损毁的武器能让剩下的人再集体换装一次……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帝国和埃博登真正进入全面战争状态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但从埃博登保卫战至今所消耗的物资,正在迅速榨干帝国的财富;表面上眼下似乎占据上风的萨克兰帝国,实际也已经和山穷水尽不远,并没有和敌人耐心磨下去的实力。
    要么胜利,要么毁灭…这一点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样的。
    带着略有些沉重,还稍微有点复杂的心情,黑发巫师在尤利·维尔茨的陪同下,朝维姆帕尔学院的方向走去。
    燃烧的壕沟,破碎的栅栏,遍地的尸骨,还有尸骨下暗红色的泥土…如果不是远处的维姆帕尔城堡,洛伦甚至认不出这里就是学院门外的小镇。
    “我已经命人尽量整理和打扫了,但…几乎没有什么留下来的东西。”尤利·维尔茨的表情十分疲惫,仅剩的银灰色瞳孔布满了血丝,眼眶泛黑:
    “城镇周围的平民,城镇里的巫师和巫师学徒…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座城堡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至于学院内…只是稍微打扫了一下,图书馆、材料仓库和实验室都被亚速尔精灵们保存的很完善,几乎没有损失;至于维姆帕尔的院长伯多禄大师……”
    艾勒芒大公话语突然一顿,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缘由:“我让他们不要擅作主张,你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
    黑发巫师点点头:“多谢了。”
    “没什么,类似的事情…换成谁心情都是一样的。”尤利·维尔茨摇摇头,察觉到身旁突然少了一个身影:
    “艾因·兰德呢?”
    “和莉雅在一起。”洛伦答道:“小径的战斗给了她太多刺激,所以…需要有个朋友开导开导,她们俩在学院城门外等我们。”
    艾勒芒大公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杀害家人的凶手,复仇后的空虚…这种大起大落对人的影响有多沉重,尤利·维尔茨并非没有过体会,因而多少对小个子巫师有些“同病相怜”的理解。
    “说到这个,有个家伙一直在等你。”面色如常的艾勒芒大公话锋一转:“御庭次席雪拉,我让人把她交给了路斯恩,接下来由你的猎魔人负责看管。”
    “我从她身上挖出了不少有用的情报,直觉告诉我她知道的绝对不仅仅如此而已——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失误,她不仅仅是御庭次席,罗德里亚·亚速尔的亲信,她知道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但她也很狡猾,好像很确定我不会杀死她一样,不论再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开口了;之前告诉我的情报,大概也只是为了让我不敢轻易杀死她的诱饵。”
    这一点洛伦倒是毫不意外…在埃博登的时候,他就见识过这位“可爱的精灵少女”是何等的狡猾了。
    “对了,移交的位置安全吗,有没有可能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我不是很确定,毕竟精灵们几乎都会用魔法。”艾勒芒大公摇摇头,用十分平淡的口吻轻声道:
    “不过我砍掉了她的四肢,拿走了她的佩刀,还让士兵们必要的时候挖掉她的眼睛和舌头,加上有巫师和猎魔人的看管…如果这样她还能逃跑,那我也只能说无能为力了。”
    “……”洛伦·都灵。
    谈话间,二人已经来到维姆帕尔学院前;女精灵莉雅和小个子巫师站门外,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双方见面后互相对视一眼,女精灵便十分配合的与艾勒芒大公离开,学院大门前只剩下黑发巫师与小个子巫师两个人。
    小个子巫师的表情有些低沉,落寞;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与不安…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就和她当初第一次反抗自己的家人时一模一样。
    “准备好了吗?”
    “啊!”小个子巫师惊醒过来,猛地看向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已经准备好了。”
    洛伦微笑着轻哼了一声,两个人的手一起各自按在了一扇门上:
    “就让我们一起,去再拜访一次伯多禄院长吧。”
    话音落下,黑发巫师与小个子巫师同时走进了学院。
    庭院、塔楼、长廊、大厅……熟悉的画面和风景一个接一个映入二人的眼眶,漫步其中的二人简直仿佛坠入了梦境,但周围的一切又是无比的真实。
    梦醒的时候,二人已经站在了小教堂的门前。
    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心情,两人一言不发的打开了小教堂紧锁的门,而后轻轻推开。
    教堂正厅内一片静谧,摆在正前方的圣十字雕塑冰冷而又肃穆,令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显然,在洛伦离开之后,伯多禄院长又曾经将这里修缮过一次,从角落里的灰尘和浑浊的空气判断,应该是在修缮过后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至于地上的脚印,明显被动过的椅子和门把手…从大小来看,应该就是那个叫雪拉的女精灵没错了。
    她大概是从米德尔——上一代御庭次席,在雾月庭被洛伦杀死的折影剑——那里得到了有关伯多禄的情报,所以才将这里保持原状,希望有朝一日能用的上吧?
    圣十字雕塑下,盘腿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他披着一身略有些宽大的墨蓝色巫师袍,头发完全花白,露出的手臂仿佛枯槁的朽木般,几乎看不到血色。
    踏入大门的那一刻,黑发巫师面色微变,随即恢复了原状。
    “伯多禄…院长……”
    呆愣愣的小个子巫师低声道,本能的向着那熟悉的背影走去;她的脚步有些踉跄,有些急切还有些害怕,仿佛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似的,一步一步靠近。
    “啪。”
    洁白的小手按住了老人的肩膀,小个子巫师小心翼翼有的俯下身,向着老人的面孔望去;当湛蓝的瞳孔与老人双眼对视的一刹那,怔怔的艾茵像是丢了魂般,踉跄着瘫坐在地。
    维姆帕尔院长…道尔顿·坎德的导师伯多禄…已然离世。
    并且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洛伦甚至无法从他的身体上感觉到一星半点的虚空反应。
    面容灰败的老人,脸上似乎还保留着去世前最后一刻的安详。
    至于为什么伯多禄院长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来到这座小教堂…隐隐的,仿佛猜到了什么的黑发巫师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圣十字雕塑,抬起右手轻轻的触碰上去。
    “啪!”
    轻轻一下的声响,打开了圣十字雕塑上的机关。
    一封书信落在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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