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
    萍儿来骆家送请帖。
    王翠莲突然问萍儿：“萍儿，你方才说腊月二十六花花出嫁？”
    萍儿扭头对王翠莲那笑着点了点头。
    王翠莲又道：“之前难不成是我听错了？不是说正月嫁吗？”
    萍儿便笑着解释：“大妈，您没听错，之前确实是定在正月出嫁，下大雪的第一日，县城顾家又来了人跟咱商量，说今年咱这一带雨雪天气多，正月里的时候天气怕是更差，因为明年正月初六便要打春了，到时候雨夹着雪的操办喜事更费力，不如等这腊月雪停天晴了，就把婚事给办了。”
    “我和周生商量了下，觉得顾家说的也在理，加之彩礼又加了一成，自然更不好说啥，就答应了二十六出嫁。”
    听到萍儿这么一说，王翠莲也没有再问，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去了后院忙活。
    骆风棠先前进门后跟萍儿那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早就走了，所以此刻王翠莲再一走，堂屋里就剩下杨若晴和萍儿说话。
    杨若晴给萍儿续上茶水，又把桌上装点心的碟子往她面前推：“来，吃点心，这芝麻红枣是从京城带回来的，你尝尝。”
    萍儿微笑着点点头，拿了一颗应景般的吃着。
    杨若晴看着萍儿吃枣，也忍不住道：“如此说来，花花从议亲到出嫁不出两个月啊，是不是有点仓促？”
    萍儿侧过脸去，将口中的枣核不动声色的吐在手里的帕子里，然后攥在手里再转过身来跟杨若晴说话。
    “确实仓促，我这心里一提起这事儿就是又喜又舍不得。可顾家那边考虑的也在理，年后姑爷便要去庆安郡念书，到时候便没有功夫成亲，还不如先让花花进门，年后小两口一块儿去庆安郡，相互也有个照应。”
    杨若晴点点头，“若事实真如顾家人说的这般，倒是可以理解，姑爷上进，这是最难得的。”
    “小两口一块儿去庆安郡，先婚后爱，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
    当着萍儿的面，杨若晴只能如此说，以此来宽慰萍儿。
    但这种事儿搁在自己身上，杨若晴是绝对不会答应让骆宝宝在仓促的两个月内嫁给一个见面不超过三回的新姑爷。
    从定亲到进门，这中间的观察期必须有两年方可，不仅是观察，也是让她和棠伢子的心理有个缓冲期，也好多叮嘱一些闺女到了夫家之后的注意事项。
    想要订亲就娶进门，免谈！
    “晴儿，不瞒你说，我一想到只有十几天花花就要嫁去顾家，我就睡不着也吃不好。”
    萍儿垂着眉坐在那儿，轻叹。
    “花花没有亲爹娘，我和周生又是庄户人，没权没势，嫁给顾家说白了就是高攀。”
    “即便我把花花生母留给她的嫁妆全给她陪嫁，那也是为了给她壮壮底气。我听说顾家名下的田产有五六百亩呢！”
    杨若晴道：“那五六百亩又不都是顾家的，八成都是附近的百姓挂在他家名下的，目的是借住你家姑爷举人的身份来免税赋，你别被吓唬到了。”
    话虽如此说，但凡举人之家，在当地都是衣食无忧，乡里间有威望的。
    花花嫁到顾家，确实是高嫁。
    即便当初云城的杨家没垮，花花嫁到顾家也顶多是势均力敌，即便当时云城的杨家是数一数二的经商大户，可顾家出了举人。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秀才中的佼佼者犹可见官不拜，每个季度享有朝廷的笔墨贴补。
    而举人比秀才更胜一筹。
    举人有功名，上可以继续深造考取更高的进士功名，下可以候官替补，衙门里补漏补缺，用老百姓的话来说，举人已是吃了官家饭。
    “萍儿，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些年花花跟着你，言传身教也学到了不少持家的本事。”
    杨若晴接着劝慰萍儿，“针线女红，琴棋书画，花花一样不缺，不然，顾家也不会一眼就相中了花花。”
    除了，花花的姿色有点平庸，放在女孩子堆中并非那种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的。
    但花花五官长得端庄大气，中规中矩，若是婚后日子滋润，保养得当，穿戴体面，也很不错。
    提起花花的才艺，萍儿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抹笑色：“晴儿，有你这番话，我心里多少有点底儿，顾家这门亲事太好，不管是新姑爷的容貌才华，还是亲家，我都说不出二话。”
    “只是有时候有些事儿太过完美，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总忍不住去怀疑，是不是这其中有啥猫腻？”
    对萍儿这番猜测，杨若晴只是笑，笑而不语。
    顾家求娶花花的真实目的，理当去县城暗暗调查的。
    但萍儿一个妇人离不开村子，而周生也没想那么多，两口子打从花花定亲开始就在家里热火朝天的忙着筹备嫁妆的事儿，里里外外一团喜气……杨若晴身为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到时候凭白给他们添晦气。
    除非……
    “晴儿，我有个不情之请。”萍儿突然道。
    杨若晴收起自己的思绪，抬眼看着萍儿。
    萍儿蹙眉，像是下定了大决心似的，对杨若晴这压低声道：“从前我在云城杨家那种大户人家待过，见识过很多脏东西，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县城。”
    杨若晴的目光亮了几分，萍儿，不愧是当年云城杨家当家主母身边的心腹大丫鬟，思虑确实周全谨慎。
    杨若晴望着屋外纷纷洒洒的雪，“这会子下雪，车马没法行走，要去县城得等雪停。”
    萍儿也转头望向屋外，喃喃道：“希望这雪能早一些停！”
    ……
    吃晌午饭的时候，杨若晴突然听到隔壁娘家院子那边一阵闹动，风雪中还伴随着孩子的哭喊声。
    “大妈，你们先吃，我过去看看。”杨若晴随即放下筷子站起身。
    “我跟你一块儿去！”
    骆风棠大步追了上来，抓起摆在门边的两顶斗笠一顶罩在杨若晴头上，一顶自己戴着。
    骆家院子里的积雪基本上被骆风棠和骆铁匠爷俩轮番铲到了院墙角两侧，中间清理出一条路通往院门，路上洒了木屑来防止脚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