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天地意识沉睡，他们晋升会更容易？”
    有些不解，韩胜继续询问道。
    没有直接回答，抱一真人反问道：
    “你可知地仙之境，又被称为什么？”
    凝神细思，韩胜首先想到了佛门罗汉、还有儒门圣贤，但是看抱一真人的意思，却觉得不是两者。
    最终，韩胜在看到水镜中的魏忠贤，似要将周围天地纳入己身后，终于明白过来，抱一真人所指：
    “炼虚！”
    “地仙就是炼虚！”
    “魏忠贤想趁着天地意识沉睡，炼化周围虚空！”
    抚须微微笑着，抱一真人一边关注着魏忠贤的成败，一边向韩胜等人说道：
    “不错！地仙就是炼虚！”
    “大宗师玄窍等身，能够将玄窍修炼到和身体一样大，将自己周身的精气神，都纳入玄窍之中。”
    “但是想突破身体大小限制，就需要将玄窍演化为内天地，影响周围世界。”
    “这一步何其之难，唯有炼化虚空，才能加速蜕变！”
    说着，抱一真人指着水镜中的魏忠贤，道：
    “魏忠贤这个时候，正是想趁着天地意识沉睡、用八门金锁阵遮掩，炼化虚空入体。”
    “如果能够成功，他就可能成为三丰真人之后，又一位陆地神仙！”
    炼化虚空入体，就是在截取天地本源。这种行为在天地意识清醒时，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抱一真人才说魏忠贤如今有成为地仙可能，顾宪成暗中的图谋，也有可能实现。
    看着水镜上魏忠贤所在之地变得更加模糊，韩胜已知道他在开始炼虚阶段修炼。同时，韩胜也注意到困在阵法中的再阳真人等人，并未急于破阵，似乎在等待魏忠贤晋升的结果，观察他的成败。
    八大宗师之中，除了刘宗周尚可称为尽力外，只有顾宪成和王体乾，拼尽全力破阵。
    “魏忠贤若是成功，顾宪成和王体乾必死！”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老对头，一个是暗中潜藏、如今却背叛他的人。”
    “魏忠贤成地仙后，必然会杀两人！”
    正是因为这点，顾宪成和王体乾虽然被困在最强的死伤二门之中，却丝毫没有放弃，一直努力破阵。
    甚至，东林先生顾宪成还喊着各位大宗师的名字，在死门中大声喝道：
    “再阳真人、九功天师、正璨大师、澄印大师、真阐大师——”
    “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开始破阵？”
    声音洪亮、蕴含道韵，即使透过水镜，韩胜也能听闻。
    只是，这声音虽然能透过阵法传播，各位大宗师却都是意志坚定之人。丝毫不因为顾宪成的急切，就打乱原先算计。
    就连抱一真人，听到顾宪成的声音后，同样也断定道：
    “吾师不会出手！”
    “他为这一天已经等待数年，不可能被人言语所动，放弃以前打算！”
    说着，他还向韩胜等人解释道：
    “吾师早已有把握修成金丹，但他却不甘心无缘地仙，一直寻找机缘。”
    “如果这次还不能成功的话，他将放弃这条路，转而修炼金丹！”
    不太明白为何地仙无望才会转修金丹，韩胜询问抱一真人道：
    “修炼金丹之后，就无法成地仙吗？”
    “为何只有在确认地仙无望后，才会修炼金丹？”
    抱一真人这一脉以内丹修炼为主，对金丹的认识可称天下第一。所以在听到韩胜的询问之后，抱一真人几乎没有思考，便向韩胜说道：
    “玄窍为天地之根，也是结丹之处。”
    “如果结成金丹，人体最根本的精气神、还有所领悟的道理，都会融入到金丹之中。”
    “这样一来，将玄窍演化为内天地的尝试，自然就此中断。所以在结成金丹后，修炼出内天地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能够成为大宗师的人，都是天资纵横之辈，只要不确定地仙无望，他们很少在大限来临之前，转而修炼金丹！”
    成为地仙能够在世间停留数百年，使用金丹保护神魂超脱，则不知会前往哪个世界。所以即便张三丰之后没有地仙诞生，历代道门大宗师仍然前赴后继，不放弃对地仙道路的追寻。
    明白这一点后，韩胜对再阳真人等人的行为，也多了几分理解。想来这些人正是还存在着地仙可能，才会在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观察魏忠贤的成败。
    只是，他们能够观望，顾宪成却等之不及。连呼几声没有得到回应，顾宪成已知道指望这些大宗师已不可能。深深叹了口气，向周围深深一揖，郑重道：
    “有劳四位先生！”
    “你们的所作所为，东林党永远铭记！”
    随着声音落下，四位身穿儒服、一身正气的老先生，齐齐现出身来。
    “少墟先生！”
    见到这熟悉的人影，韩胜惊呼一声。已经隐隐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有些不妙。只是这个时候，别说他距离冯从吾很远，就是近在身前，韩胜也没信心阻止一位坚定的宗师，为心中理念献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先生，你是早就知道这些了吗？”
    口中喃喃念叨着，韩胜对这个将自己引入儒门的人，仍旧心存感激。想到他如今就要为除掉魏忠贤献身，心中悲伤不已。
    “四位治国境界的大儒，都是半步平天下的人——”
    “可惜，可叹……”
    叹息着这四个人，抱一真人已知道东林党的打算。为顾宪成能派出四人的同时，感到有些可惜。
    只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晚了。冯从吾、赵梦白、叶进卿，以及传言中投水而死的高攀龙，浑身正气凛然，大声喝道：
    “君子死则死矣，为天下而死，重于泰山！”
    “今日我等四人，愿以自身为祭，引出正气长河，除掉天下大患！”
    说着，四人组成了一个阵势，浑身正气燃烧，一股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的气势，陡然散发出来。
    随着这气势的散发，众人只感觉一条虚幻的长河，从天际直跨而来。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经冲上八门金锁阵，将魏忠贤用乾坤玺布置的阵法，冲得支离破碎。
    但是那四位东林党的大儒，也随之身死魂灭，只剩下一幅衣冠，缓缓掉落在地。
    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韩胜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抱一真人一向淡然的脸色，却陡然变得狰狞，破口大骂着道：
    “邪道！邪道！”
    “正气长河如果要以身为祭才能引出，又是哪门子的正气？”
    “顾宪成要异化正气长河，以此取代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