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空纵然有心理准备，奈何实在没想到，会遇到闫妄这种变态，短时间勘破阵法不说，当手一剑直接带走了师父的生命，就连他自己也受到恐怖的伤势。
    不可否认，他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任性，答应好友的请求，也不该对师父的话忽视。
    就算他的想法是好的，是为了完成师父的心愿——借这个人情，依仗剑格的支持重建宗门。
    之前被捉弄过的武者，大都猜到孙空背后有势力支持，否则断不敢如此嚣张，故而就算被戏耍，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奈何……碰上了比他们还讲道理的闫妄。
    没错，不是不讲道理，而是讲道理。
    闫妄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易虽然大家都清楚，奈何没摆到明面上，如此……这就是潜规则。
    潜规则，是见不得光的。
    这个苦果，纵然剑阁不想吃，也不得不憋屈的吞下。否则这个剑阁的名头，会一落千丈变成徒有虚表的代名词。
    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涩声安慰：“放心，我们定会替你师父报仇的。”
    “报仇，那就拜托你们了。”孙空沙哑着嗓子回答，背对着他们，脸上却露出绝望之色，心里喃喃：“就凭你们……吗？”
    那一剑……
    孙空死死攥着拳头，强忍着那种恐惧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闭上眼依旧止不住两行热泪滚滚留下。
    ——
    客栈。
    闫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出所料，不过有点让我失望，这些人的动作有些小了，估计不是背后的势力发力，而是个人所为。”
    宋璇璇如今，真的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迫不及待的问：“接下来呢？”
    “齐青山要跟咱们分开。”闫妄想了想，忽然看向他：“你当时联系那些武者的时候，没有用你真正的身份吧？”
    齐青山摇头：“这倒是没有，镇武阁一直经营着某些势力，用以做掩护，方便行事。我这次动用的是明龙山庄二公子的身份。”
    “这样就好。”
    闫妄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和宋璇璇的身份经不起调查，反倒是你鲜有露面，所以你大可借口路上碰见，结伴携行。
    奈何我的手段太过狠厉，你看不过去，所以与我分道扬镳。这样一定会有人接触你，想通过你得知关于我更多的消息。
    你可以推说不知，甚至故意给出与我实力不符的消息，这样引起他们的好奇心，继而发动力量去查。
    查我的身份，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试剑大会早已开始第一阶段，只要成功度过这个阶段，接下来……他们就会把我们捧上去。”
    总体计划依旧没变，只是细节稍稍变故，让齐青山做一次推手，悄无声息的在背后推一把。
    “好。”齐青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应了下来。
    少说，多听。
    这是主上临行前，给他的叮嘱，齐青山很严格的遵守着。
    但正因如此，齐青山在心里，对闫妄越发的忌惮，甚至于……敬畏。
    如果没有亲自和闫妄对话交流，他根本想不到，区区一试剑大会，作为一局外人，闫妄竟然能如此精准的把握到对方的动态。
    甚至于，反过来利用对方的动作，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竟然，能算到这等地步……
    等齐青山走后，宋璇璇忽然俯下身，玉面逼近闫妄尺许距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我怎么感觉，你们在隐藏着什么？”
    “你想多了吧？”闫妄置若罔闻，从盘中捏起一块糕点塞嘴里，神情自若，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哼！”
    宋璇璇狐疑的收回目光，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忽然感觉其实齐青山在也挺好，最起码那个家伙不比闫妄这么心机深沉。
    ——
    时日过的很快。
    这一天，所有武者被召集，大致讲了些注意事项。时间为一个月，可以提前出来，但不能延后出来。
    没有规定参与者不能带妖魔晶核等等，只要你有本事，直接带着足够的晶核，在幽鬼城待到结束再出来，自然也可以。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妖魔对晶核的敏感程度，绝对比人类只高不低。带着大批晶核过去，在妖魔眼中无异于浑身散着香气的食物，其下场嘛……
    幽鬼城这个前朝遗地，里面强大的妖魔数不胜数。如沈千依那种，在这里头也算不上顶级的水平。
    之所以还留着此地，主要是因为，数百年间不少强者，巨擘前赴后继的赶来，企图将之灭绝抹去。
    奈何每当清除一次后，因为魔气被打散，却没有消失。所以过不久幽鬼城便会再度泛生出大量妖魔。
    到最后，大家索性也放弃了，于是这个残破的城池也就留了下来。
    “这里头怕不是就有灵纹。”闫妄望着远处屹立在山脉深处，魔气冲霄浸染半边天穹的宏伟城池，心里暗暗念叨。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特质的戒指，这玩意才是真正的，验证排名的东西。就是一个吸收妖魔晶核中能量的东西。
    把晶核放在上面，一时半刻就会将晶核中的能量抽走，根据能量多寡浓淡，反馈出的颜色也有所不同。
    随着能量越来越多，散发出的魔气也会越来越重，轮回境倒是不需要担心被侵蚀意志，但浓郁的魔气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妖魔……
    在闫妄看来，这他么就是个死循环。
    想获得高名次，就得多杀妖魔，但杀的越多吸引的妖魔就越多，终究会到极限的，怪不得可以提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某些人应该已经着手，去查他的身份了吧？
    闫妄似有所觉的用余光扫了扫周围，唇角微翘，掀起一丝讥嘲的弧度：“猎物不只是妖魔，或许你们也可以。”
    在宋璇璇期待的眼神中，闫妄晃晃悠悠的朝幽鬼城走去，看其作态压根不似去历练，反倒是去郊游。
    两男一女望着他的背影，低声交流着：“等咱们出来，应该就有结果了。”
    孙空说道：“或许，他有背景吧？前阵子那个与他同行过的，明龙山庄的二公子齐青山不是说过吗，闫妄言谈举止，有种官场中人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朝廷的人也无妨。”
    男子微微一愣，旋即冷笑：“他现在可还没有暴露身份，就当不知道。而且幽鬼城中妖魔甚多，出点意外也并不奇怪，不是吗？”
    孙空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再浮现当日那一剑，低声问道：“就算如此，你有把握对付他？”
    “孙兄可是忘了，我们出身剑阁？”男子摇头失笑，胸膛挺起，满含自信。
    剑阁，乃有名有数的大派，传承千余载，几经浩劫却屹立不倒。
    此次试剑大会便是他们牵头，意在为当代剑格七子铺路，欲以天下武者为磨刀石。身为七子之一，他当有此自信。
    放眼天下，有多少人能在如今这个年纪，达到轮回境？
    ……
    闫妄拍拍手，丢掉碎成渣的妖魔躯体，张望四周，喃喃有声：“唔，这里的妖魔，比外面的要强一些，或许是魔气滋生，充斥周围的原因？”
    荒凉的地方。
    这座城池经过摧残，仅剩高耸的城墙还屹立着，周围早已被魔气浸染，草木都罕有生长。
    他现在还未入城，就已经看到周围已经形成实质的，缥缈弥漫的黑雾，不时可听到阵阵或嘶哑，或尖锐的嘶吼。
    不时可见一团团包裹着猩红光芒的魔气，游荡乱窜，偶尔可看到某些凝聚出躯体的妖魔肆意现身。
    闫妄一直对这个剧本的名字，有些不感冒。
    他总觉得《妖魔在人间》有些名不副实，毕竟明面上有无数世家门阀，宗派以及朝廷镇压着，妖魔固然恐怖，但也没有到《守望者》中异生兽肆虐联邦的地步。
    但是现在他才算彻底明白过来，无论是异生兽也好，妖魔也罢，对普通人而言都是无法抵抗的绝望。
    地上随处可见碎裂的白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冷风吹拂掀起衣角，入目之中除却寂寥，再无其他。
    这座城池，就好比是一头巨兽，蛰伏在此处。令人望而生畏，有种无言的恐怖，仿佛是《西游》中提到过的万妖之城一样。
    “呼……”
    他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眼周围越加浓郁的魔雾，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幽鬼城，不是什么好地方。轮回境武者在这里，也远算不上称王称霸，更别提横行无忌了。
    比如……
    轰隆！
    从城墙上甩出一道黑影，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长啸，重重的砸在闫妄面前，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紧接着，十几只妖魔汇聚成漫漫魔雾，朝闫妄这里蜂拥而来，不乏尖锐而刺耳的嘶鸣，猩红的光芒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这一剑下去，你们可能会死。”
    迎着他们贪婪的目光，闫妄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拇指扣在剑格处，稍有用力，赤霄出匣半寸，绽放出夺目的紫黑色光芒。
    嗡……
    余音轻啸，仿若龙吟阵阵，让人汗毛耸立，头皮发麻。
    声落，剑收，妖魔授首。
    闫妄一一挑起妖魔晶核，抹在赤霄之上，但他却发现这些低级妖魔的晶核，似乎赤霄不愿意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