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并不后悔杀死控鹤。
    彼此互为仇寇，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哪有心慈手软的余地？
    林重之所以默然，主要是在思考随之而来的后果。
    简单来说，就是如何应对擒龙的报复。
    以擒龙的实力，倘若真的抛弃身份和尊严，行暗杀之事，放眼偌大的武术界，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所以，守株待兔行不通，必须主动出击。
    诸多思绪从林重脑海内一闪而过。
    他晃了晃头，排除杂念，决定先专注眼前。
    虽然控鹤擒龙一死一走，但是事件远未结束，外面仍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而始作俑者程艾伦，也依旧逍遥法外。
    想到程艾伦，林重心有所感，抬头朝附近某幢建筑物望去。
    同一时刻。
    躲在那幢建筑物里的程艾伦和沈玉轩仿佛触电一般，猛地收回目光，互相对视一眼，俱都心脏狂跳。
    林重、于妙策、擒龙、控鹤四人之间的战斗固然精彩万分，可对旁观者而言，其实根本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回过神来，控鹤就已经死了。
    死得轻描淡写，干脆利落，与身份完全不相称。
    “怎么办？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程艾伦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彻底乱了方寸。
    毫无疑问，随着控鹤死亡，擒龙离开，他制定的斩首战术彻底失败。
    接下来，炎黄武盟必将疯狂反扑，林重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不慌才怪。
    “不行，我要马上出海！”
    “只要跟理查德汇合，我就安全了！”
    “没干掉林重怪不了我，是两位师伯自己不给力，我的计划没问题......”
    程艾伦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是没什么鸟用。
    因为他发现，林重正朝他们躲藏的居民楼走来。
    程艾伦、沈玉轩藏身的这幢居民楼离武盟驻地相距大约两百多米，中间隔着围墙、栏杆、停车场等建筑，只要计划得当，完全可以在林重到达之前安然撤退。
    然而程艾伦此时已经方寸大乱，竟忽略了如此简单的事实。
    “我们快走！”程艾伦倏地站起身体，额头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地对沈玉轩道。
    沈玉轩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逃跑？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不是说擒龙控鹤出马，保证手到擒来吗？
    结果又怎么样？
    当然，他也没资格嘲笑程艾伦，毕竟他自己同样愚蠢头顶，居然听信对方的花言巧语，被拉上了远东情报处这艘贼船。
    沈玉轩思绪电转，忽然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程艾伦，急声问道：“程兄，暗杀失败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们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
    程艾伦用力一挣，甩开沈玉轩的手掌，满脸不耐烦，脚下更是毫不停顿，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间。
    “我认为林重肯定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多少力量了，否则他干嘛慢吞吞地走？分明是故意演给我们看。”
    沈玉轩跟在程艾伦后面，嘴里喋喋不休，充满煽动力：“富贵险中求，我们两人联手，未尝不能把他干掉，亲手干掉武盟盟主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要逃跑？”
    程艾伦的脚步猛然一顿。
    沈玉轩的话语，就像一束阳光，瞬间照亮了程艾伦晦暗混乱的心田。
    没错啊。
    那么凶险残酷的战斗过后，就算林重武功再高，十成本事又能剩下几成？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
    程艾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表情变幻不定。
    沈玉轩趁热打铁，靠近程艾伦身边，压低声音道：“程兄，你也看见了，林重的状态其实非常糟糕，全凭一口气撑着，对我们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程艾伦连连点头：“没错，你说得对。”
    沈玉轩的嗓音越压越低，几乎微不可闻：“所以，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程艾伦支起耳朵，凝神倾听。
    “我的计划就是......借你脑袋一用！”
    沈玉轩突然翻脸，双掌携带万钧之力，恶狠狠地拍在程艾伦胸膛上。
    “噼里啪嚓！”
    伴随着清晰的骨骼折断声，毫无防备的程艾伦横飞而出，将七八米外的一堵墙壁撞塌，口中鲜血狂喷。
    沈玉轩的武道境界与程艾伦相当，以有意算无心，顿时便让后者彻底丧失了战斗力，濒临死亡的边缘。
    程艾伦胸骨尽碎，躺在一堆碎砖乱石中间，双眼睁大，目眦欲裂：“你......”
    沈玉轩却根本不给程艾伦开口说话的机会，身体一晃，如同鬼魅般绕到程艾伦背后，抓住对方的脑袋，毫不迟疑地用力一拧！
    “咔嚓！”
    程艾伦的脑袋旋转三百六十度，脖颈几乎被拧成麻花状，仅剩些许皮肉相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瞬间毙命。
    沈玉轩长长吐出一口气，垂手立于程艾伦尸体旁边，眼中的狠辣之色逐渐消散。
    “抱歉。”
    他俯首盯着程艾伦扭曲可怖的面孔，用只有本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语：“我必须自救，不能陪你送死，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无能了吧。”
    说完，沈玉轩五指并拢，对准程艾伦脖颈一斩，使其尸首分离，然后提起脑袋，从窗户一跃而出，主动朝武盟驻地掠去。
    已经走到大门口的林重慢慢停下脚步，双目微眯，看着飞掠而来的沈玉轩，面色不改，眼神奇异。
    “罪人沈玉轩，祈求林盟主的宽恕。”
    沈玉轩将程艾伦的脑袋放在林重身前的地面上，行以五体投地的大礼：“程艾伦已然被我诛杀，首级在此。”
    林重眼中异光更浓，盯着沈玉轩若有所思，良久不发一言。
    沈玉轩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各种各样的念头纷涌而出，却无法形成完整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畔才响起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你为什么不逃？”
    “我听见了您与擒龙控鹤的交谈。”
    沈玉轩早已打好腹稿，当即不假思索道：“我受程艾伦巧言蒙骗，误上贼船，幸得您当头棒喝，才使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至于酿成弥天大祸，成为......”
    “撒谎。”
    林重冷冷打断沈玉轩：“我要听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