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秋对石正明的胆小颇为无语。
    可是没办法，谁让石正明是他的师父呢。
    就算再无语，也要耐着性子安抚，省得对方打退堂鼓，最终连累到他自己的大好前程。
    “盟主跟左院主在一起，我们避不开的。”
    曹元秋与石正明并肩而行，沿着台阶往楼上走去，边走低声道：“您别担心，其实盟主很好说话，只要您如实交代即可。”
    “......好吧。”
    石正明咬了咬牙，压下退缩的想法。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迟早要面对，还不如干脆点。
    “记住，千万别撒谎，否则我也帮不了您。”
    见石正明答应得如此干脆，曹元秋反倒忐忑起来，连忙又告诫了一句。
    “明白。”
    石正明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
    他似乎觉得这样被徒弟教训有些丢脸，强撑着道：“为师见过无数大风大浪，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怎么做。”
    曹元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两人很快抵达三楼。
    楼梯口，四名身形高大、表情冷峻的青年武者负手而立，目不斜视，脊背挺得笔直，将通向审讯室的道路挡住。
    “我是天字巡察院战斗司司主曹元秋。”
    曹元秋先是自报身份，然后指着石正明道：“这位是我师父，正博武馆馆主石正明，我们有事要拜见盟主和左院主，麻烦各位帮忙通传一声。”
    四名武者的目光扫过曹元秋和石正明的脸庞，其中一人开口道：“请曹司主稍等。”
    说完，那名武者转身离开，另外三名武者则仍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不多时，前去报信的那名武者再次返回。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只是侧身虚引：“请。”
    “谢谢。”
    曹元秋不卑不亢地点点头，迈步朝审讯室走去。
    石正明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在审讯室外面，曹元秋和石正明终于见到了盟主林重，以及陪同在林重身边的天字巡察院院主左擎苍和黄字巡察院院主裴弘。
    “属下曹元秋，拜见盟主，左院主，裴院主。”
    曹元秋恭敬俯首，抱拳作揖。
    感受到对面三人身上那股宛若实质的压迫感，石正明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也学着徒弟的样子弯腰行礼。
    “两位请起。”
    一个沉稳平淡的嗓音传入石正明耳中。
    “谢盟主。”
    曹元秋和石正明同时站直身体，放下双手。
    石正明躲在曹元秋背后，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林重。
    好年轻！
    这是石正明脑海内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炎黄武盟之主，竟然才二十几岁？
    不过，武术界历来强者为尊，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年龄并不重要。
    石正明听说过许多关于林重的传闻，那些传闻有真有假，有贬低也有夸张。
    比如他以一己之力，击溃整个百鬼门，并在鹤山之巅，三拳打死百鬼门门主薛玄渊，令百鬼门从此自十大隐世门派中除名。
    还有他在炎黄武道会上，连续战胜王红符、王穆、赵乘龙、许景等四位丹劲大宗师，复制杜怀真百余年前的奇迹，初次展现无敌之姿。
    凡此种种，难以尽述。
    此刻终于见到传闻中的人物，石正明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惶恐。
    林重曾与薛玄渊大战一场的鹤山，已经成为炎黄武术界的圣地，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武者从四面八方赶到碧港城，只为亲眼一睹。
    石正明也专门带着徒弟去鹤山瞻仰过，只可惜他本人天分有限，毫无所获。
    反倒是大徒弟曹元秋，在参观过鹤山遗迹后，似乎找到了人生目标，不远万里前往京城，只为追随林重的脚步。
    最终，曹元秋成功了，不但如愿以偿的加入武盟，还突破武道瓶颈，把身为师父的石正明甩在后面。
    思及往事，石正明不禁百感交集。
    对于石正明的心理活动，曹元秋一无所知。
    实际上，曹元秋同样很紧张。
    林重深居简出，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哪怕曹元秋是武盟干部，平时见到他的次数也并不多。
    曹元秋深吸口气，摒除杂念，开门见山道：“盟主，我们有事要汇报。”
    “嗯？”
    林重面色不变，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
    曹元秋捅了捅石正明的胳膊，将后者从神思不属的状态中惊醒。
    石正明有些茫然地看着曹元秋，不明白徒弟为什么捅自己。
    “师父，快说吧，盟主在等着。”曹元秋小声催促道。
    “啊？好。”
    石正明恍然大悟，按照两人之前的计划，如实讲述起来。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只花了几分钟不到，石正明便讲完了。
    “石师傅的意思是，你在沈玉轩的帮助下，接受了一笔来自白鹰联邦的投资？”林重心平气和地问道。
    “帮助？不，是欺骗，是陷害！”
    石正明面孔涨红，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沈玉轩那家伙没安好心，分明是想把我也拖下水，只可惜我当时疏忽大意，没提前察觉他的诡计。”
    他愤愤不平，咬牙切齿，若非当着林重的面，恐怕会把沈玉轩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林重抬手往下一压，示意石正明稍安勿躁，继续问道：“沈玉轩和投资方有提出什么具体要求吗？”
    石正明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有，他们要求插手分馆的运营工作，并且负责新学员的招收。”
    林重闻言，平静幽深的眸子不由眯了起来：“投资方是谁？有无签订合同？”
    “投资方是一家基金公司，叫什么名字我也问，因为我不认识洋文，而且跟我谈的人是沈玉轩，他是那家基金公司在碧港城的代理。”
    石正明不假思索道：“没签订合同，我本来想签的，但是沈玉轩说没必要，他相信我的诚信和为人。”
    说完，石正明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满脸沮丧：“我太傻了，我早就应该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曹元秋赶紧抓住石正明的手腕：“师父，不怪您，谁能料到堂堂长风武馆的馆主，居然是白鹰联邦的走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