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塞北萧风 十一章 柳暗花明姬子桓
“现在怎么办?”
武威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已经很不安全了。李秉和安子也不敢逗留,驾上快马,先奔出了七八里地,边逃边商量对策。先出了云都尉的势力范围再做打算。
两人一路疾驰,偶尔遇到盘查,也都是例行检查,想来是武威都尉府变故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
“这里是东茅山了,已经出了武威的地界,归朝廷管着。应该安全了。”一路狂奔四个时辰,李秉和安子已经是人困马乏,看到朝廷路标上写的“甘州·东茅山”,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宁静。
李秉的白马刚一停在客栈门口,就已经卧倒,鼻孔外翻,不停的喘着粗气。口中不是吐出白色唾沫,已经是困顿之极。倒是安子的俏胭脂,一路奔来,不仅不落李秉下风,此刻虽然也喘着粗气,这靺鞨宝马,虽不及白马高大,但是耐力却要好上许多。
东茅山这地方不算大,像是个小集镇。瞧着前面有个客栈酒肆,二人便走了上去。
“小二哥,借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界?”
饭点已过,客栈里稀稀拉拉也没多少人。小二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这里是东茅山,算是甘州地界。从武威往甘州郡城,方圆百里之内,都是荒山,只有这东茅山,是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天色已经不早了,二位可要投店啊!”
“要投,要投。照小二哥这么说,天色都这么晚了,再不投店,难道要住在荒山不成。”安子交了吊钱,又道:“赶了一天的路,两匹马已经乏了,烦劳小二哥给喂点上等的草料。”
“好嘞!天字房两间,客官!楼上请!”
李秉躺在床上,想着还落在武威都尉府的韬剑,辗转发侧。那剑是答应了要送回北域子午宗的东西,他盘算着总要想个办法把剑拿回来才行。不过现在武威肯定加强了戒备,自己这点本事,单枪匹马回去肯定是自投罗网,还得想个完全之策才好。
“咚咚咚!”
“秉儿哥,歇着了吗?”
“没呢!进来吧!”
安子推门进去,瞧着李秉已经脱了外袍,躺下了。不过两人关系亲密,倒也不在意这些。
“怎么了?安子,找我有事?”李秉起身,将外袍披在身上,看着安子一脸愁容,以为他有些害怕,安慰到:“都已经跑出来了,都尉府现在乱成一团,都是追贼寇去了。不会有人管我们的,你别害怕。”
安子在意的,却不是这个:“秉儿哥,我知道你是很在意你的韬剑的,要不然我们拿那个黑帛书,去把韬剑换回来吧。”
“嗯~?!”李秉万万没想到他是在担心这个,略微一笑:“那是不可以。现在鹿大哥已经死了,且不说云都尉他们都不知道黑帛书存在这件事。光是有人杀入都尉府,我们又逃跑的事情在,我们就已经说不清了。到时候诬陷那群蒙面人是我们的人,回去只能是羊入虎口。”他顿了顿道:“这本黑帛书,先留着吧。韬剑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们再另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安子有些泄气:“我们只身两人,都尉府那么大的势力,怕是不好对付。”
李秉叹气,又拿《阳月剑诀》和《白雪内经》,以及那页单独的黑帛书放在一起:“我知道他们不好对付,不过现在也不算是在绝路上。刚才我还在思量,我们可以去甘州找知州大人,亮明世子身份,请他出面帮忙拿回来了。不过知州大人能不能帮忙,我心里也没底。”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知州一旦去要剑,都尉府说不定会怀疑这件事和朝廷又联系,两边气氛紧张,更是不好,想想还是算了,再想别的法子吧。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你别着急了。”
两人聊了半夜,又研究了一阵三张黑帛书的秘密,才分房歇息了。也真是劳顿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时,已经快到了子时。
李秉和安子刚一下楼,就被掌柜的拉住了,那掌柜的胖胖乎乎,是个四十多岁的矮个子,一口浓重的甘州口音,鼻音很重,说话时有些难懂。
“二位,可算下来了!”
“怎么了?掌柜的找我们有事?”
掌柜指了指大堂角落里独自落座的一个年轻人:“那人看上了后院马厩里,你们的那匹红马,说什么也要买下来,我说我做不了主。那人就说在这里等着。”
说话间,角落里的那人好像也瞧见了李秉二人,提剑大步走来。
他论年纪、身高、体型,他几乎都和李秉差不离,面色比李秉更白些,眉清目秀,鼻梁高挺,样貌一般,但是胜在会打理。白绸衣,碧水带,青玉配,一身穿着,风采俊雅飘逸。这长相穿着和气度,不免让常人高看三分。
那青年先抱剑做礼:“在下姬子桓(huan),想必这两位就是马主人了?还未请教?”
这不行礼不打紧,一行礼,李秉和安子心中均是一惊!那人手上握着的剑,分明就是李秉刚刚遗落在武威都尉府的“韬剑”!
安子和李秉略微对视,均是说不出震惊,但面目上还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在下李禾,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安方。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自上次李秉被鹿大人在地洞里追问,李秉就想定了自己的假名字,秉字去掉中间,便是一个禾字,安子的真名安庆方,去掉庆字,便是安方。
“是这样,在下去马厩取马的时候,瞧见了阁下的宝马。俏胭脂本就是黑水靺鞨族中闻名天下的马种,速度耐力都是极好。而阁下的那匹俏胭脂,更是马中皇者。在下是好收藏之人,各样的马匹见了无数,俏胭脂也见过不少,而像阁下那匹俏胭脂一般的宝马,我一生见过的绝对不超过五匹。所以刚一见到宝马,就心痒难耐。不知道阁下能否割爱。在下愿意出价一千贯。”
姬子桓眼光毒辣,说的也不错,安子的这匹俏胭脂,本就是蜀中峨边县时,“吕臻”的妻子“乌赫拉”的坐骑。乌赫拉本就是黑水靺鞨人。自吕臻和乌赫拉遇害之后,李秉和安子就成了那白马和俏胭脂的新主人。
“这……?”李秉装作为难,虽然他也被那匹俏胭脂的价值震惊,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想的是把“韬剑”要回来,一心认真演戏。
姬子桓看着李秉面露难色:“李兄放心,只要李兄肯割爱,价钱绝对不是问题,都好商量。”
李秉脑中飞速思量这些问题:自己的佩剑被云都尉搜去,事情没查清之前,那佩剑绝对是不会被随意处置的。从鹿大人身死,到今天,也只不过一天时间。韬剑就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眼前这个人就是到都尉府抢劫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李秉心心念念全都是他的韬剑,至于这匹马,就算是宝马,李秉也不在意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用俏胭脂来换回韬剑。
“其实姬兄,也能看出来,我们既然有这匹马,自然也不是缺钱的人。”李秉说完这句话,脸色略微有点尴尬。他斜眼看了安子一眼,果然连安子都低下了头。
这姬子桓身穿华服,白色光洁无暇,又是玉佩,又是锦带的,而李秉两人都是普通的粗布衣服,还风尘仆仆,这么一想,说自己不缺钱还真的是没有底气……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果然不假。
“嗯~!”李秉闷咳一声:“本来这马就是我朋友的爱马,本不会出售,不过看姬兄弟也是爱马之人,这事到也不是不能商量。”
姬子桓一听可以商量,还以李秉要敲竹杠,心里乐开了花,和颜悦色道:“好说好说,只要能商量,多少钱都好说。”看起来这姬子桓也是一个不差钱的主。
李秉拍了拍自己大腿上的尘土,尽量装的体面些:“刚才也说了,我们其实也是富贵人家,只不过是乔装打扮出来,处理点私事。姬兄弟,如果想用钱来买,恐怕是不行。”
“不用钱来买?”原来开心的姬子桓,被李秉这么一说,反而犯了难,以为是李秉在作弄他,双手环抱胸前,一脸不痛快:“那李兄弟想怎么办呢?”
李秉一看快要演砸了,连忙赔笑脸:“姬兄别急,我这位兄弟也是喜欢收藏之人,如果兄弟能有什么差不多的东西做为交换,甚至即便是价值低一些,我这兄弟也是必定会换的。”
“哦~!这样啊!早说啊!这还不好办吗?”姬子桓思量再三,解下自己腰间玉佩:“这个东西如何?”
玉佩对达官贵人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饰物。姬子桓的东西一出手,李秉和安子都能察觉出价值不菲来。
安子接过玉佩:“蓝田玉中的‘翠白碧’,胚子不错,做工也很精细,看起来是佩戴过很多年的,雕花的棱角都磨的圆润了,人养玉,这玉被滋养的触手温润,是个好东西。”
“果然是个行家。”姬子桓原本是不信这两人真的有钱的。但这个玉佩到了安子手上,竟然被说的头头是道,实在是让姬子桓吃了一惊,连对待二人的态度都变了:“这块玉是我偶然所得,据说是东汉的胚子,原本是个‘玉尊’,不过在前朝(隋)被摔碎了。有人拿了里面最大的一个碎片,重新雕磨成现在的玉佩。这东西,放市面上,少说也要值一千两百贯。怎么样,这个东西能否换回啊?”